第102章
忽然,刀柄上晃动的红色头绳像是有魔力一般,自动与那束光相连,缠绕。
像是新生的藤蔓,又像重新连接的纽带。
她们本就是一体,本就该融为一体。
纪冰的脚步越来越快,她咬破了唇,流着眼泪。
这次,她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终于,她追上了。
【作者有话说】
整个上卷也就为了这两个字了:滚开-----
第71章 疯了
医院内。
“轻微脑震荡, 两根肋骨骨裂,左腿骨折,胸口上的划痕不深, 初步估计是用刀片,但具体的还需要专业人士去鉴定,浑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其中腹部和脸最为严重,初步判断是被拳头重力击打所致。”
医生像是一个威严的宣判者,客观真实地说出残酷的真相。
董园靠着墙,瘫坐在地,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地掉着眼泪。
纪冰跪在病房门口,弯下腰, 额头抵着地面。
口腔里被咬破, 混着唇上的血滴在冰冷的白色地砖上。
眼泪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那块地砖上都是泪水和鲜血。
病房内,阮雨闭眼躺着, 正在输液。
医生看着她们,叹息了声, 做着最后的宣判, “下ti撕裂严重。”
董园和纪冰的心里皆是一颤。
董园紧紧捂着脸, 无声痛哭。
纪冰死死咬着唇, 浑身都在抖, 但她不敢大哭出声。
不能被阮雨听见。
直到现在, 她们才像是有了真实感。
阮雨真的出事了。
不是看起来她出事了。
而是她真的出事了。
那个整天爱笑的小瞎子, 漾着两个梨涡的小瞎子, 真的出事了。
“抱歉, 我们没有在她体内找到精子, 昨晚雨太大,她身上的证据都被冲刷掉了,不过也不排除作案的人并未在她身上留下证据的可能性。”医生面色沉重,微微鞠躬,“很抱歉,没有帮到你们。”
说罢,他微微颔首,转身走了。
纪冰的手指无助地抠挖着地面,指尖全是血。
忽然,她把头转向董园。
‘咚咚咚----’
她不停地磕头。
“怪我,全怪我,是我没保护好她。”
我是个灾星。
我出生那天就是不详的。
我不该说过什么生日。
是我给她带来灾祸。
我就是一块破石头。
我就是一条贱狗。
我命贱。
我有罪。
病床上,阮雨缓缓睁开眼。
非人的折磨,每分每秒的噩梦,令她无法入眠。
她听见门外,纪冰的自责声和磕头声。
咬着牙,恸哭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命运要这么捉弄我?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我只是穿着一条漂亮的裙子,去给我爱的人过生日。
一门之隔,三道哭声。
一道悲恸。
一道泣血。
一道绝望。
*
三天了,整整三天了。
阮雨没吃没睡,恐惧,噩梦,不断纠缠着她。
警方暂时什么都没查到,现场被雨水冲刷干净,这一片连一个摄像头都没有。
整条巷子都挨家挨户地盘问过,全都有不在场的证据。
若是外来人员,范围太广,又没有任何线索和证据指向。
话已至此,没有挑明。
但大家心里都清楚。
要找到作案的人,如同大海捞针。
纪冰是三天后,从医院跑出去的。
董园坐在病床边,把阮雨一口未动的粥盖上塑料盖。
“妈妈,纪冰呢。”阮雨起皮的唇轻启,声音很哑。
董园拿着棉签沾上水给她润唇,“刚刚出去了,也没说去干什么。”
“妈妈,你不要怪她好不好,是我自己去找她的,她根本就不知道。”
董园收起棉签,叹了声,“我根本就没怪她,这几天,你不吃不睡,她也跟着你不吃不睡,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她身上也有不少伤,估摸那天跟她家里人闹了一场。”
阮雨立马道:“那她身上的伤严重吗?”
“没事了,医院里的护士给她上的药。”
阮雨又喃喃道:“那就好。”
话落,阮雨闭上眼,小声说:“妈妈,我真的好喜欢她,好喜欢好喜欢。”
“妈妈知道,你很喜欢她。”
阮雨小弧度地摇了摇头,“不是的,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喜欢,我跟她,是爱人之间的那种喜欢。”
董园听罢,惊诧地捂住嘴,“你,你们。”
阮雨眨了眨酸涩肿胀的眼,泪水流干了,已经流不出来了。
她缓缓吸了口气,自顾自地说着,“但我好像要对不起她了,我们约定好以后要开一家面馆,名字叫阮与纪,她干活,我就负责睡觉。”
说到这,她忽然笑了下,“妈妈,她特别好吧,她不嫌弃我是个瞎子,从来都不觉得我麻烦,我走路慢,她就放慢脚步,陪着我走,吃东西也要紧着我先吃,有好吃的一定先拿给我。”
董园揉了揉眼,静静听着。
“她还说以后要送我很多很多礼物,但我太笨了,她送给我的礼物,我都没有保护好,她从来都没有对我发过火,我生气的时候也是她哄着我。”阮雨翘起嘴角,“妈妈,你说她怎么这么好呀。”
下一秒,她又敛了神色,“可是,这一次,我好像有点撑不住了。”
接着,她又问董园,“妈妈,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我可以死吗?”
*
纪冰跑回巷子里,天已经黑了。
她头发凌乱,脸颊凹陷,形如枯槁。
额头青了,双眼布满了红血丝。
脖子上的勒痕很粗,红肿着,看起来很可怖。
下颌处原本贴着的纱布被她扯掉,伤口裂开,时不时往外流血。
她瞪着双目,背脊挺直,步伐很快。
先是敲响了一户大门。
门从里面打开,纪冰揪住那人的衣领,恶狠狠地问:“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说----”
男人一脸莫名其妙,踢了她一脚,“神经病,你是不是疯了。”
纪冰体力不支,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接着,第二家。
她直接拿出刀,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但她还是声嘶力竭地质问。
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
阮雨是不是被你伤害的。
说话。
她精神开始不正常。
没有人样。
巷子里热闹起来,像看笑话一样看着她。
“她是谁呀?”
“好像是王春梅家的吧。”
“哦,我知道了,纪年的那个文盲妹妹吧。”
“对对对,就是纪夏的姐姐。”
“就是那个经常被她爸妈打的吧,她爸妈说她坏,天生不是什么好货,果然。”
“离远点,别伤到了,这人八成是个疯子,也就她爸妈心善,养个疯子养这么多年。”
“平时就穿得破破烂烂,连个小姑娘的样子都没有,不是疯子是什么。”
……
那晚,她挨家挨户地敲响院门,与整条巷子里的人对峙,挥刀。
她疯了。
倏忽间,她疯跑到了巷子的尽头,借着月光。
她看见墙根下躺着一只男式运动鞋。
【作者有话说】
上卷后记(想了想,还是写一下吧):
纪冰这个人的成长轨迹非常简单,她的出生是不被期待的,生下来后本来要把她丢掉,最后又把她留下来招子。
她很小的时候对这个家是有期待的,瘦弱的小女孩,不敢反抗,也没能力反抗,家人给她一点点好,她就会很开心。
渐渐长大,她发现了自己跟这个家有多格格不入,开始明白了什么叫不公平,然后反抗。
可惜根本没用,一个小孩子的能力与小猫小狗无异。
但王春梅一丁点示好,就能让她缴械投降。
这个就像在恶劣的环境下,有人突然给她一碗饭,她欣喜若狂。
然后会时不时期待,那第二碗饭。
所以王春梅说她没出息,可她的世界只有这么大,在吃喝穿衣都没有得到满足的情况下,她想不了那么长远。
她是被人嫌弃着长大的,时间长了她自己都嫌弃自己,也怕别人嫌弃她。
所以我文中也写到过,她第一次给阮雨搓花生,都没敢用嘴吹,因为怕被嫌弃,后来关系近了,两人可以同吃一碗饭。
还有她的一些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吃饭吃别人不吃的,剩下的,她一开始肯定也尝试过先拿,但都会被骂,时间长了,她就养成了,剩下的就吃,不剩就不吃。
就像一开始跟纪年抢鸡腿,两人互看不顺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纪冰夹的是最后一个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