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这样疯癫的做法,自然会遭到羞辱,他回家之后竟自己弄瞎双眼,妄图以此提高绘画水平。家人无奈,只有把他送来。”
  “从此,他的画的确灵气大增。”
  “医院每年都会送一幅他的画到拍卖行,赚得的金钱补上他给家庭造成的两百多萬的窟窿,剩下的足够他在医院住几辈子。”
  林昭月着实没有想到,精神病人还能给医院创收。
  “他真的瞎了吗?”
  “真的,体检报告显示,他的双眼组织受到不可逆的伤害。照理来说,他的世界应该是一片黑暗才对,可他的一举一动并不受眼盲影响,反而能看到更多的东西。据他自己所说,他用慧眼看到的世界色彩斑斓,不同颜色有上千万种。”
  “这样不科学的存在,病院里还有很多。精神病影响内心世界,可我们病院的病人却是病情严重到可以影响现实世界。这可能就是游戏重度爱好者的特殊之处吧!精神力量,战胜客观世界的运行规则。我们已经习惯了。”
  林昭月明白他话中的深意,指着左边床铺说:“房间里应该还有一名病人,他人呢?”
  副院长说:“他在床上。”
  床上只有一床薄薄的被子,中间凸起一颗圆形之物。她还以为是皮球之类的玩具,怎么看床上也不可能有一个人,难不成此人是扁平的2d生物吗?
  玲小萝拍打按钮,喊道:“魔术师,掀开被子。”
  第49章
  年纪不大的玲小蘿在病人中颇有威严,病房里,床单陡然一阵颤动,像是海水卷起一层层海浪般,缓缓漂浮起来。露出床上的一颗人头,理着寸头,后脑勺圆溜溜的。
  脑袋在床单上丝滑扭转,面朝房门,露出一个夸张到有些滑稽的笑容。
  林昭月没有被吓到,既然对方名为魔术师,那么现在展现的很有可能是一个魔术。
  玲小蘿打开病房的门,带头鼓起掌来。一旁的副院长同样鼓掌,林昭月也就从善如流了。
  魔术师脑袋晃动,被子落在他的头上。紧接着,被子一点点被拱高,露出他穿着病號服的身体。双手一摊,两朵鲜艳的玫瑰花出现在手心里。
  伴随着一声響指,玫瑰花炸开,如同喷射的迎宾礼炮。
  一时间,彩带和亮片洒满整间病房。
  魔术师在纷纷扬扬的绚丽色彩中落幕,掀开被子,对着门口三人弯腰行礼。
  “啪啪啪。”
  画家大声鼓掌:“新魔术正好好。怎么办到的?”
  魔术师微微一笑,说道:“魔术师是絕不会在观眾面前拆穿自己把戏的。”
  他越是神神秘秘,画家就越好奇。两人就此话题,言语拉扯起来,被玲小蘿打断,她催促道:“魔术师,表演的时间快要开始了。你再磨蹭,观眾全部到场,你可能还没完成准备工作。”
  魔术师着急起来,如一条蛇一样挣脱开画家的手。饶是林昭月,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
  临出门时,他伸手在林昭月耳边一抓,握成拳头。
  空无一物的手,从空气里取来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
  “可爱的小姐,送给你的。感谢观看我的演出,要是觉得足够精彩,下次再来捧场。”
  林昭月接过糖果,“谢谢。”
  画家追赶着魔术师離去,两人在走廊里快步行走,不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转角处。
  林昭月问:“让两个精神病人在医院里乱走,这能行吗?”
  玲小萝解释道:“没关系的,画家和魔术师是普通病人里,情绪最稳定的一拨。只要给画家准备足够的绘画工具,他就安于待在病房里。他甚至很喜欢病房的环境,认为医院把他关起来更有利于他创作,这样可以不被外界打扰——只有室友,可以让他短暂離开房间。”
  “至于魔术师,他和画家一样,只要给他表演的舞台——一天最少安排一次表演,必须有100名以上的观眾。他就能感到满足!需要注意的是他不太能接受负面的反馈,要是表演中鼓掌和叫好人太少,会导致他抑郁很长一段时间。不过,这也是他开发新魔术的动力。”
  “对观众的评价太过在乎,让他习惯给观众准备惊喜。”
  林昭月摊开手,“你说的惊喜是这些糖果吗?”
  “嗯,糖果在医院是管制物品。一日三餐,我们有专业的营养师进行食物搭配,保证精神病人们营养均衡,还兼具美味。不缺食物的情况下,糖果、烟、酒等一切能给人带来愉悦感和满足感的食物,会作为奖励品发给精神病人们。它们都是病院里的硬通货,唯有魔术师会把它们无偿地送给观众。”
  这也是玲小萝从不发愁该怎么凑齐观众的原因,病院里的普通病人都不介意给魔术师捧场。
  林昭月剥开糖纸,糖很甜。她问:“魔术师有特殊之处吗?”
  眼睛看不见,但一切行为犹如常人,还能画出重围见过之人的肖像,让她震惊不已。
  “有的,”玲小萝知道她在问什么,有关病人的研究是病院一直以来工作的重点。这也是院长的交代,虽然现在院长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玲小萝依旧很开心,又能向院长汇报工作。
  “魔术师是一年多前自行来到病院的,确定副人格夺得身体控制权后,我们对他进行观察。那一段时间,他住单间,不允许外出活动。我们盡量精简房间里的物品,防止他自残或伤害工作人员,可他就是能凭借枕头、牙膏、衣物之类的物品,制作成机关道具。”
  “我们曾趁他不在,将他的道具取出来查看,发现道具中的一些零件,絕不是他能接触到的,更不可能用单间内的物品改造。直至今日,我们都不知道,他道具中零件的来源。好似他表演道具的制作,也是一场别样的表演。”
  玲小萝曾尝试着当面询问他。
  可惜魔术师是绝不会在观众面前拆穿自己把戏的。
  所以,玲小萝没有得到答案。
  林昭月开始怀疑,现实世界和拼图游戏的界限是否绝对清晰。
  接下来,二人陪同她一起参观“弑杀者”的牢房。全部都是单间,大部分的囚犯都沉睡着,靠着营养药剂维持生命体征。
  副院长告诉她,这一类的病人都有共同的特点,破坏性強且疯狂。
  清醒的那一部分,也没有任何自由可言。
  副院长问她:“‘林沉雪’的房间,我一直留着。你要再去看看吗?”
  林昭月点头,她也想知道自己为“林沉雪”准备的房间是什么样子的。
  “林沉雪”的病房在顶楼,编號为叁。里面没有窗,通风设备隐蔽,内部无光源。她被送来之后,将会一直住在里面,工作人员不会和她交流。
  只有林昭月来到精神病院,她才能被短暂带离房间。
  副院长说:“刑讯逼供的好手段,我们俩一起制定的计划。”
  这些准备和林昭月的想法不谋而合,更全面实时性更強,哪怕心理素质再强的怪物,也能被逼问出秘密。
  林昭月问:“壹号、贰号关押的是什么人?”
  “这我不知道,病房是你要求留下来的。可人,你还没送来。”
  林昭月没想太多,现在的她不知道未来的事情。回到家里,她和亲自驱车前来的副院长一起,将“林沉雪”送到病院,关进病房里。
  起初,病房里没有声響。
  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询问的声音,问着“外面有没有人”、“这是哪里”之类的话,情绪尚算稳定。没过多久,她就惊慌起来,大叫着林昭月的名字,但始终没有得到回音。
  想象一下,连时间都失去意义的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没有声音,只有绝对的安静。
  那会有多么的可怕。
  即使想要通过掐自己一把,来确定自身的存在感,她都无法做到。
  为了不让她自残,医院在把她送进病房的时候,已经注射过药物。
  此刻她手脚发软,连咬舌自盡都困难。
  自认为非常响亮的声音,其实在外面的林昭月听来,犹如小猫无意义的叫声,不仔细听甚至会错过。
  林昭月离开医院,前往机场的路上购买最快的一班航班机票。
  她要去邻省,找一个人。
  同一时间,邻省。
  阮柔独坐护士站,和她一起值夜班的同事到病房去了。
  今夜还算平安,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随手接通。
  “阮柔,我想见你一面。”
  这个声音好熟悉!她猛地站起来,椅子差点被带倒。吓得走进护士站的同事一惊,“出什么事了?”
  她顾不上同事,颤声问道:“昭月,是你吗?昭月?”
  “是我,你现在在哪?”
  電话那一头传来的声音让阮柔惊喜不已,她连忙报出自己的地址。電话挂断之后,心脏还“咚咚咚”的跳动,一旁的同事见她小脸通红,忍不住问:“谁的电话,激动成这*样?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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