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但终究是惧怕任彬的拳头,见两人走近来,立刻转过身去,钻进办公室了事,连声招呼都没跟周盛东打。
任彬手痒,咬牙嘀咕,“真想再揍他一顿。”
“你没发现他右眼也肿了?是新伤,猜猜谁打的?”
“管他谁打的,他就是欠揍!”
任彬面无表情,也不问情由,闷闷地走着,周盛东就也不说话了。
直到发动车子,任彬的脸还是紧绷绷的,周盛东坐副驾上,扭头看看他,打趣道:“怎么,连我你都要给脸色看了?”
“周总,你要忍他们到什么时候?”
“这不叫忍,就是条件换条件。”
“那到底谁是董事长?你这么让着高总,瞧把他惯的,好像公司都是他说了算!”
周盛东沉下嗓子,“任彬!”
任彬不吭声了,表情仍倔倔的。他看不惯比克很久了,否则今天不会下那么狠的手。周盛东时常提醒他要顾全大局,不能为了一时痛快给华扬带来内讧的坏名声。然而顾全大局的似乎只有他们。
“急什么?”周盛东安抚他,“煲汤要懂掌握火候,时间不够,煲出来就是一锅废物。处理大事和煲汤没什么两样,火候没到时,耐心等着,机会总会来的。”
任彬依然沉默。
周盛东忽然也感到窝火,他在和高信的谈判交易里到底占了多少上风,他到底要忍到几时,所谓的机会,什么时候才能出现。这些他都没有十足把握,因而他安慰任彬的话更像是在给自己的妥协找借口。
还有威胁信的问题,虽然查清了,却和没查清没什么区别,他还得
编一个谎言应付徐开,替高信那个没脑子的烂人擦屁股。
所有这些事都像一个个巴掌掴在周盛东脸上,让他觉得自己好窝囊。他还不如任彬,任彬觉得憋屈可以冲他发泄,他能找谁?
天气越来越热,沿街排挡像苔藓似的在各条商业街上蔓延,仙汕小馆门口也支起桌子,开始做夜宵生意,跑堂的人手忙不过来,连后厨都出来送菜了,周盛东和任彬到的时候,刚巧撞见舒桐把做好的菜端到客人桌上。
那桌吃夜宵的客人里有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许是啤酒喝多了,脸通红,不知聊到什么,笑得莫名兴奋,忽然抬头看见舒桐,忍不住细细打量,发现是个白嫩娇俏的小姑娘后,顿时来了劲头。
“小妹妹,几岁啦?哪里人?”
舒桐没接茬,放下盘子转身要走,男客最喜欢招惹这种看上去很柔弱,被调戏了也不敢吭声的女孩,想都不想就拽住她的胳膊。
“别急着走啊!妹妹,就你这长相,在这破地方端盘子可太委屈啦!叫我声哥哥,我给你找份好工作怎么样?保管比你现在多赚四五倍!”
舒桐甩了几下没甩开,倒是把这桌的人都惹得笑了,一副看大人逗小孩的表情。那眼镜男更亢奋了。
“哥哥是认真的,不跟你开玩笑!你要愿意啊,等吃完饭就跟我走!”
周盛东走到眼镜男面前,抓起邻桌的一把空椅子,往地上重重一撂,“放手。”
男客见他衣着挺括,眉目峻冷,不像个善茬,手马上松开了,嘴却还坚挺,“你谁啊?便衣警察吗?都这个点儿了,还他妈没下班啊!”
任彬一步跨到他跟前,神情比周盛东更冷更硬,手指在眼镜男肩上用力戳一下,“嘴巴放干净点。”
这个动作对眼镜男而言颇具侮辱性,让他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他也不嬉皮笑脸了,皱眉嚷道:“怎么着?都想多管闲事是吧?别以为我怕你们啊!”
任彬待要出手,被周盛东拦住,他扯了扯衬衫领口,朝眼镜男笑笑,“多管闲事?好,今天这个闲事我管定了——你先进去忙!”
后面那句是对舒桐说的,但舒桐摇了摇头不肯走,表情紧张极了。
周盛东不再劝她,对眼镜男道:“我呢,还算是讲点道理的人,给你个机会,向这位女士道歉,然后赶紧滚蛋!”
这话对眼镜男来说等同于激将法了,况且他还有几个同行朋友在,旁边围观者也很多,量周盛东不敢对自己怎样,于是把脖子一梗。
“笑话!你谁啊?用得着你给我机会?我告诉你啊,我是来这儿吃饭的,谁敢动我一指头,我马上给他曝光!”
唐力得着消息急急忙忙从店里冲出来,“怎么回事?啊!到底怎么了?”
他跟周盛东认识多年,多少是了解他脾气的,见周盛东似笑非笑地在解衬衫袖扣,知道他是动了真怒,赶紧劝抚。
“周总!您没必要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小舒给您备了几个新菜,您进去尝尝,这边交给我,我来处理,好不好?”
周盛东还没说话,眼镜男一听不干了。
“什么叫这种人?我哪种人啊?哎我说,你是老板吧?怎么说话呢?信不信我找人把你这儿给拆了?”
周盛东朝他勾勾手指,“你出来。”
“出来干嘛?”
“你不是要拆店吗?现在就拆,在我面前拆。”
“我干嘛听你的?你叫我拆我就拆啊?”
周盛东笑,“原来是个软蛋!”
吃瓜人群哄堂大笑。
眼镜男终于坐不住了,像被此起彼伏的笑声扎了屁股,士可杀不可辱,他脸一拉,心一横,大吼一声就朝周盛东扑了过去。
周盛东就等他动起来,算准距离一拳送出去,正中对方胸口。眼镜男的吼声半道上转为惨叫,“哎哟”一声,不由自主往后猛退,但还是不能阻止身体失去平衡,情急之下,他伸手扳住身后桌子的一角,想借此站稳脚跟,然而周盛东的第二拳已紧跟上来,这下他完全失去凭依,连人带桌子后仰翻,桌上的汤汤水水也散落一地。
这下算是彻底搅场了,食客们也都惊呼起来,不再顾着看热闹,纷纷起身躲避,唯恐被殃及。眼镜男随行的两个男性友人想上去帮忙,刚从座位上走出来,就被任彬拦住。
“听劝,少管闲事。”
那两人立刻迟疑了,毕竟不是真流氓,而任彬的气场给人不好惹的感觉。况且,这事起因是眼镜男嘴贱,他们不太愿意为这种麻烦买单。
眼镜男被周盛东那两拳干得昏头昏脑,好容易从汤汤水水中爬出来,到处找自己的眼镜,忽然发现周盛东又朝他走来,慌得赶忙往后面躲,“你,你干什么?”
周盛东是想上去补两脚的,被唐力拦腰抱住。
“周总,够了够了,您冷静冷静,犯不上啊!”
舒桐也跑来劝,“周总,您快走吧!万一他们,他们报警……”
周盛东见她脸色苍白,显然是吓着了,铁青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回头看看乱糟糟的局面,手往兜里一插,未置一词,低头走进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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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盛东在洗手间用清水洗了把脸,肾上腺素带来的兴奋还没有完全退潮,镜子里的那张脸看上去依然微微狰狞着。 他平时不是这么冲动的人,也很清楚今天这股邪火本应冲谁去,只不过碰巧撒在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 手掌火辣辣的,他不得不反复舒张,缓解疼痛,忽然觉得很没意思。自己和那个戴眼镜的假斯文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敢找软柿子捏,一样怂蛋! 露台的餐桌上,晚饭已经摆上,任彬正坐着等他。 周盛东走过去,任彬抬头看看他,“那家伙走了,没敢报警。” 周盛东没什么反应,坐下来,哑声道:“吃饭。” 这顿饭吃得格外沉闷,两人谁也没说话,菜是可口的菜,只是吃在嘴里味同嚼蜡,不再香甜。 草草塞饱肚子,周盛东烟瘾犯了,一摸口袋,没带烟。 任彬马上说:“我去买!” 一桌子残羹冷炙摆在面前,看着更加闹心,周盛东坐不住,叉腰走到栏杆边远眺,风景似乎也失去往日的韵致,无非是些高楼和霓虹,底下沉积着单调的路灯光和永无止尽的车流。 楼下夜排挡早已恢复平静,桌椅重新归位,地上狼藉也收拾干净了,食客却明显比刚才少,大概都怕沾事儿,不管吃好的没吃好的都跑了。剩下零星两桌或许是刚来的,吃得很安静。刚刚发生的那场喧嚣就像幻觉一样虚无。 身后传来脚步声,听着不止一人,夹杂窃窃私语的声音。没人招呼周盛东,可能是怕打搅他,他也懒得回头看,收拾餐盘的声音闹了会儿,重新恢复安静。 夜景虽单调,看久了,心境到底还是能平和下来。 周盛东感觉好多了,转身想坐回去,不期然发现舒桐就坐在任彬的那把椅子里,倾身拨弄插在玻璃瓶里的一枝粉白色的月季。今晚周盛东情绪烦乱,吃饭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这瓶花。 或许是天热的缘故,舒桐不再披散着头发,在脑后扎了个高马尾,比初见时多了几分活泼,此时她正专心莳弄那朵花,仰着白净饱满的额头,头发乌黑,肤色白皙,那张线条柔和的脸凑在花前,丝毫不见逊色,反倒是将她衬托得更加干净清爽。 周盛东心里仿佛有根线蓦然一松,整个人终于…
周盛东在洗手间用清水洗了把脸,肾上腺素带来的兴奋还没有完全退潮,镜子里的那张脸看上去依然微微狰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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