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叛乱已经持续了一段时日,摩恩城的抵抗比我想象中来的弱很多,进门随处可见城区内高高堆起的尸体,墙上也到处是泼溅的血迹,令人作呕的腐烂与熟肉的味道吸引了一群食腐生物聚集,我将周身的魔砾群开到最大,堪称是不计成本地一路平推了过去。
  事实证明我这个反应是对的,褪色者气势汹汹自正门杀入,里面守城将士和混种仆人正打成一锅粥,但他们看到我的第一反应都是:褪色者?打!
  对的,不受赐福的褪色者就是这么不受欢迎啦。
  连绵的雨让人的心情也压抑得很,我面无表情地一脚踹开残血的混种,再一法杖敲晕杀红了眼的士兵,内心毫无波动。
  你们城主人呢。我踩着士兵掉落的头盔碾了碾,不说?
  士兵怒吼一声,小股风暴从他脚下炸开。
  小春,没有用,梅琳娜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这些士兵已经没有神志了。
  我后退的动作猛地变成了后空翻:啊?哦,好的。
  下意识地去摸背上的兜帽,默默地扣在头上。
  这好像是梅琳娜第一次叫我名字耶。
  我努力不让嘴角上扬的过于明显,至于被雨淋得糟糕透了的心情?
  诸君,从今天开始我超喜欢下雨的!
  咳咳咳,我没有再手下留情,将整个城堡对着我举起武器的全部放倒后,几乎是用飘的登上了堡垒顶部。
  对堡垒认知几乎没有的我分不清什么瞭望台,城墙塔,只觉得这片视野最好,兵力分布也更容易延展开,是一个适合指挥官的位置。
  果然,只有这一片没有混种和士兵的混战,一个穿着一看就很贵的寒光铠甲的男人正大刀金马地坐在那里。
  他没带头盔,脸上全是胡渣,守城的疲惫似乎即将把他压垮,在我看过去时,前一秒还垂着头喘息的男人敏锐地顺着视线扫过来:谁?!
  我从藏身的掩体处走出,助跑,跳跃,稳稳地落在了那个平台上。
  褪色者?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却没有像一路上的士兵一样举起武器,反而微微颔首:先前没见过你,我叫艾德格,奉葛瑞克大人之名,固守这座城但你也看到了现在的窘态,本以为他们安分工作,没想到是障眼法,真是
  他似乎想说什么不太礼貌的话,但在注意到我兜帽下露出的,似乎与她女儿同龄的脸,又没有说下去,转而抱歉道:对你很不好意思,即使你有任何请托,摩恩城也无法回应。
  您是一位好城主。我说着,递出了一路妥善保管的东西,我并没有请托,只是替一个人送信。
  他的视线落在丝绢上,上面的血迹刺目,他有些失礼地从我手中夺走它,展开一目十行读过后,微微松了口气,才对我告了一声歉,从头慢慢看起来。
  谢谢你照顾我的女儿,只是我还不能离开。看完信,大致知晓事情经过的艾德格递给我一个东西:即使城已失守,作为掌权者还是有事情做,那把剑,摩恩城的无价之宝,决不能落入玷污者的手里,你如果见到伊蕾娜,请转告她,等到该尽的责任完了,父亲一定会去接她这是一点谢礼。
  一束牺牲细枝,珍贵,也很适合褪色者,不过对一命通关的我没用。
  我什么也没说,收起树枝对他一点头,转头就走。
  艾德格有错吗,他甚至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守城之主,伊蕾娜有错吗,她也只是希望父亲能够平安。
  谁都没有错,只是前者不知道,假如没有我的介入,后者会在等候他到来的时候,在路边被不知道谁随意地杀害,行凶者或许是他口中的玷污者混种,或许是他守护的这座半岛的城民。
  毕竟杀害一个没有武力的,柔弱的,盲眼的贵族小姐,只需要一刀。
  已是回天乏术
  那个女孩就那样倒在豁口的巨斧之下啊,她什么都看不到,得有多痛,又有多怕呢?后来出现的海妲,一次一次向我祈求夏波利利的葡萄的时候,有没有过曾经那一次死去的记忆呢?
  艾德格或许醒悟了,解决了城内事物后守诺去接女儿的他在女儿的尸体前哭着说我都做了什么的时候,大约是后悔与憎恨着自己的,于是才有了复仇者破屋,才有了后来与海妲接触过后莫名频繁截杀我的红灵。
  毕竟,吞够足够的夏玻利利葡萄,成为三指女巫的海妲就再也无法回头,注定要在癫火诞生时死去。
  一切都串起来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淅淅沥沥的天,觉得好了没多久的心情迅速地又差了下来。
  我不由得叫道:梅琳娜,梅琳娜?
  什么事?
  我松口气:没什么,就是叫叫你。
  大约是雨的确太过凄苦,梅琳娜难得地多说了几句:嗯,我在。
  我没有再扣上兜帽,也没有再继续在城内探下去,反而顺着原路返回,径直出了摩恩城。
  摩恩城我不打了,那个城主有责任有能力,那把武器足够他平息动乱,我像是说给梅琳娜听: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伊蕾娜的信是提前写好的,而我带离伊蕾娜是临时起意,联系看完信后艾德格对我说的假如再见到她,请你,伊蕾娜应当没有交代她最近的去处在我这。
  艾德格并不知道她的女儿已经被我带走,甚至还以为伊蕾娜还在原地等他,不然在给出谢礼时,不会只给作为跑腿费刚刚好的一束牺牲细枝收留一位贵族小姐是一件很费钱的、且吃力不讨好的事,这是将举手之劳的帮助变成了需要时刻上心的责任,没有哪个冤大头会这么做。
  当然,真的这么做了的冤大头本人是不会告诉他这件事的。
  既然他们谁都没有错,就让我做那个坏人吧。
  接下来准备进攻史东薇尔城,以防摩恩城那位事业心极强的城主带兵回援,伊蕾娜我扣下了,我深沉道:另外,我决定封锁伊蕾娜的消息,必要时作为制约摩恩城的人质。
  新上任的人质伊蕾娜裹着柔软的披肩,坐在唯一能遮阳的位置,捧着全村最好的水杯在喝水,听到和自己相关的话题,困惑地抬起头。
  伽列嘴巴张了下,欲言又止,可疑地沉默了一会,问道:道理我都懂,我只有一个问题。
  如果你要问为什么你又坐在这里参加内部会议的话,我也不知道,好了你还有什么问题。
  不是这个,他表情奇怪:我想知道你之前所说的,【住所会有的】这句话,莫非是
  对啦,我爽快地承认了,就是史东薇尔城。
  我转头拍了拍吓傻了的柏克:柏克你再等等,我打下来之后住所就有了。
  然后我又看向伊蕾娜,温声细语道:不好意思你再委屈几天,马上给你换一个大的城堡住。
  伽列:你没发现他们都被你吓傻了吗。
  啊,是吗?我歪了下头,可你反应很平淡。
  那当然是因为我的内心早就经历过更震撼的信息冲刷,伽列语焉不详道:任何事从你做出来我都不意外。
  我战术后仰,这就是见多识广的流浪商人吗?
  不过你们接受度这么高,这是我没想到的,居然没一个觉得我在说大话哎。
  那可是史东薇尔城,半神血脉,接肢葛瑞克的领地。
  因为,最晚来的伊蕾娜似乎并没有被我刚刚毫不避讳的人质发言影响到,柔声指出:除了啜泣半岛,您已经打下整个宁姆格福,只剩向主城进军了。
  回过神的柏克也不由得点头,双手交握胸前:吾主是我见过的,最骁勇善战的褪色者。
  所有人看向空着的空气位置。
  那是我们默认给梅琳娜留的位置。
  四双眼睛注视下,梅琳娜现身,怎么看怎么无奈:嗯。
  好耶,今天诱导的梅琳娜出现指标也达成啦!
  我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当夜,流浪商人在调试乐器,闲着没事的褪色者拖着下巴正在外行指导内行。
  累了一天的亚人靠着墙角打盹。
  伊蕾娜没有入睡。
  夜安。
  梅琳娜女士?她听出了声音的主人,却越发诧异了。
  嗯,梅琳娜的声音很轻,像是为了不让谁听到:她入城时,受到了所有的叛乱者与士兵的优先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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