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法医 第261节
房客小小声的道:“他回不来怎么办。”
同伴低声道:“那我们就把时间住回来吧。”
王克典听着他们说话,情绪陡然崩溃:“没有老子在,谁给你们洗厕所,谁给你们做早饭?老子金盆洗手,洗心革面做民宿,洗的马桶比偷过的包都多,结果赔的孙子都不认识了,你们要能把马桶弄的比兜干净,老子都认了,都认了!”
一群刑警放任他发泄情绪,这时候才是记录信息的好时间嘛。
就像是现在,他已经承认了资金的来去,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支队。
孟成标终究没赶上抓捕,就直接来到了支队的审讯室做准备。
王克典被搜查清楚,白白的送进来的时候,孟成标将前因后果与目前情况也都了解清楚了。
咚。
孟成标将厚厚的一大叠文件放在了桌子上,伪装是案件的卷宗和资料。
这是预审们最基础的心理战法,巧的是,几乎每次都有效。
王克典也颤了一下。
他其实是在监狱和看守所都进修过的老贼了,按说是属于高级犯罪分子了,lv2往上的那种。
但审讯室的这种环境,设身处地的境遇,却很容易就搅得人脑子发懵。
就好像炒股的人,赌球的人,不买股不买球的时候,往往都能做出清晰准确的判断。可一旦真的下场买了,那买的越多,脑子就越不清醒。
王克典也是如此,他不知道孟成标知道多少,但他的心理防线因为沉重的后果,已经变得压力重重了。
“知道我们在调查什么案子吗?”孟成标等旁边的同事做了例行询问以后,缓缓开口。
王克典笑了一下,轻轻摇头:“我真的不知道的,我已经洗心革面,决定做个好人了,您看我的民宿,你别看来的人少,收入也不低了,我现在啥都不缺……”
“9年前的4月11日,长阳市龙华天地的b座1507被盗,损失现金2700元,首饰21件,照相机一台……”
“5月3日。阳光城二期16号楼的702被盗,丢失笔记本电脑两台,移动硬盘一块,ipad平板电脑一台,手机一台……”
“6月15日。凤凰湖3号楼,1801号被盗,损失7200元,金银首饰共7件,未开封化妆品20件,……”
“7月1日,水东水务家属院8号楼701……”
孟成标一口气说了4个案子,反而让王克典松了一口气,盗窃案嘛,虽然有四个……等等,四个盗窃案要判多久?
王克典还在思考中,孟成标啪的一拍桌子:“这四个案子,我都不关心。”
“啊?”王克典抬头,你不关心你找我做什么?
“11月2号,你在哪里?”孟成标眼神锐利,直插王克典的命门。
王克典又呆了呆,接着脸色就有些蜡黄起来。
他重新做人有几年了,表情管理也没有那么到位了。最重要的是,作为曾经的高级犯罪分子,他其实知道警察的套路和审讯模式。
但也正因为知道,他用自己的小脑瓜一想,就会将孟成标提到的几个案子,联系到一起来。
这时候,王克典的想法就复杂了。
“你跑不掉的。”孟成标的声音低沉,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是过来人,不用我再向你普及政策了吧。”
王克典呵呵呵的笑了两声,说不清有没有讽刺。
“你们是通过……你们凭什么认为,这几个案子都是我做的。”王克典再次开口,像是质问似的。
孟成标却是心下暗笑,对他来说,当嫌疑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买东西的小年轻问“能不能再便宜了”一样,都是去(屈)付(服)钱(前)的最后挣扎了。
“你就说,这几个案子,是不是你做的吧。”孟成标是一点信息都不会透漏的。
这要是进入诉讼阶段了,嫌疑人这边要是聘请了律师,就可以通过阅卷,获知相关的细节,可以讨论证据的效力。
但在国内,审讯阶段的嫌疑人是无法获知相关信息的。孟成标这种,将几个案子全说出来的,已经是非常少见的情形了。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掌握了非常多的证据,特别是在王克典所用的钩子和别子,也被搜查到的情况下,证据已经多到王克典不说,也能被零口供送进去的程度了。
江远还可以通过同样的方式,追溯查找更多的案件。
而孟成标最主要的目的是命案,为了要到命案的口供,这几个盗窃案,孟成标都可以送给王克典。
反正都是死刑了,还计较这点刑期,何必呢。
王克典也想到了,脸色从蜡黄,渐渐变得煞白起来。
第328章 检举
“我如果检举揭发同案犯,能不能算做重大立功?”王克典再开口,第一句话就令人吃惊。
孟成标也是不由的脸色一变,接着流畅的换成了笑声:“你还挺懂的?重大立功的标准可高了。”
“我在里面的时候,有人重大立功了,减刑了好几年,是这样吧。”王克典追问。
孟成标笑了两声,道:“你得检举揭发无期或以上的犯罪,才有可能认定重大立功。”
他这个话,说的就不是特别完全,但作为负责审讯的警察,孟成标确实没有责任说的完整,并使之理解。
毕竟,这又不是上课,你听得懂听不懂的,难道还要考试证明吗?
王克典稍稍有些犹豫。他读书少,但他知道,有些警察确实是会骗人的。
孟成标看着王克典的表情,心下不禁有了一个猜测,遂道:“我可以帮你往上报,要是确实是能够侦破案件的重大线索的话,认定为重大立功的概率是比较高的。而且,咱们老实说,这个案子,你要是把自己摘不出来,这辈子也就搁里面了。”
王克典这次思考的时间就短了,很快道:“11月2号,我确实被人喊去开锁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给开了呗。”王克典说着叹了口气,道:“回去以后,看电视,我看到那个仓库给烧了,听说还发现了尸体。我心想坏了……”
“哪个仓库?”
“科四路8178。”王克典显然记得相当清楚。
“你继续说。”
“然后……我正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有人往我院子里丢了一包钱,10万块,还有一张火车票,往昆明的,我一想,就收拾东西走了。”
王克典这个回答,让孟成标沉默了下来。
这跟他预设的路线,是完全不一样的。
刚开始,孟成标设想的,或者说,专案组内部设想的都是一名案犯,开锁杀人纵火一肩挑,就跟江远一样属于单人完成任务的类型。
后面,王克典说要立功,孟成标就想到他有同伙了。但是,孟成标想的依旧是传统式的同伙,一个主杀人放火,一个主开锁兼职瞭望和开车之类的。
孟成标是万万没想到,王克典能将自己撇的这么清。偏偏他编的还挺有点逻辑和道理的。
得到了这个答案,孟成标再看王克典,反而觉得他不像是个杀人放火的凶徒。
以孟成标二十多年刑警的经验看,王克典的动作气质,都符合一名中年小贼的模样,说他是老贼都属于夸赞了。
“谁让你开锁的?”孟成标有一肚子的问题和怀疑,但他并不去考究这些,他就追着问凶手是谁,这是审讯最主要的目的,哪怕王克典是编故事,他也要先看故事的结局,再回头斟酌故事的真假。
“张项。认识的叫他张大脑袋,我们当年管他叫张哥。”王克典道。
旁边的警员问:“张项是哪两个字?”
王克典道:“张开的张,项目的项。”
“张项是他的真名?”孟成标同样要追问姓名的问题,因为这很可能就是整场最重要的答案。
王克典答了“是”。
“他是做什么的?”
“他是建元制药的停车场保安。”王克典道。
“一个保安,怎么会跟你们混到一起,还称兄道弟的?”
“他以前也是混道上的。”王克典说开了,敞开道:“建元制药的停车场保安,和普通保安不一样,他们有好几个小停车场,收现金,扫码收费的码,也是保安队自己的。”
孟成标皱眉:“建元制药那么大的企业,没有发现吗?”
“装不知道呗。他们这队保安就是给建元干脏活的,每个月除了正常的工资,就是分停车场的停车费,收多少,都是他们那一小队人分,建元公司都不管。张哥,就张项以前给我说,他好的时候,一个月能分两三万。”
孟成标本来想问是什么脏活,转念一想,还是先别给自己找事了。于是,他又将话题拽了回来,道:“张项让你开锁,你就开锁?你也没有跟着进去?”
“他当时说,自己配好的钥匙不能用,还在锁孔里倒弄了两下。”王克典摇摇头,胖脸上的肉甩动着,道:“我当时其实问了一句,我说怎么不敲门,我这开锁没什么问题吧……他说有点纠纷,让我别多管闲事。我就……哎……”
“话说完,做笔录呢。”孟成标指指旁边。
王克典:“我就把门给打开了呗。我当时弄的还挺慢,得十分钟了,里面也一点声音都没有,等门开了,张哥让我回去,我就回去了。”
“火车票,你留着吗?”孟成标语气平淡的再问出一个核心问题。
如果王克典说的是真话,那他一定会留着当天的火车票。这是非常重要的物证。
时至今日,这张火车票更有相当的证明力。
因为,如果王克典当日真的拥有了那天的火车票,作为一名接受过两次人民民主专政打击的小贼儿,他的第一选择和正确选择都是直接跑路。
但是,如果票是自己买的,王克典更可能的做法是丢弃火车票。因为那张票,证明了他是事发后,离开的长阳市,有作案的嫌疑。
但是的但是,如果票是别人送来的,那王克典为了证明这件事,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就应该留着票,以证明这个故事。而这个故事,是不适合从8年前就开始编造的。
王克典自己,或许都没有太想清楚这里面的逻辑关系,但他毫不犹豫的道:“票在我手里,我藏起来了。在我一件旧衣服的口袋里。”
孟成标的表情一下子就严肃起来了。
王克典连自己开锁的工具都没藏,却把火车票很有心机的藏在了一个很恰当的地方。
旧衣服的口袋里有旧火车票,简直再合适不过了,既不容易丢,也不容易惹人怀疑。
孟成标不觉得王克典是编的,要是编的,那就太复杂了。而且,他供出了物证,供出了人证,都是可以查的。
江远积案专班的办公室内,江远也是表情逐渐严肃。
“这么看来,张项是有重大嫌疑的。”江远渐渐的也是习惯了指挥的角色,他先是打了电话给余温书,报告了案情,再分别点了几个人的名字,让他们各自去调查询问。
余温书很快跑了过来,面带喜色。
从他的角度来看,一个命案积案进展到目前这一步,已经是极令人振奋的了。
如果是以前,他已经要开始考虑如何表扬江远,才显得没有那么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