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麒王妃不必客气,小王还未向您表示一声谢意呢。诚挚地邀请您与麒王爷有机会的话,去我漠北走走,让本王子也好尽一下地主之谊。”
  冷清欢暗自舒了一口气,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位谙达王子终于肯高抬贵手,放过自己跟慕容麒了,不容易啊。
  女人的眼泪啊,有的时候,简直无坚不摧。
  第二日,谙达王子便立即进宫向着皇帝辞行。
  皇帝痛快地表示,答应漠北所提出的通关请求,会开放比邻漠北的关口,两国友好通商。即刻拟旨,加盖玺印,交给锦虞,作为嫁妆带去漠北,递呈漠北的王上。
  如此是皆大欢喜。
  冷清欢也立即麻溜地,将提前给锦虞准备好的部分嫁妆打包,送锦虞踏上了前往漠北的漫漫长途,就跟送瘟神一般。
  惠妃哭得稀里哗啦,冷清欢也心疼,心疼锦虞卷走了自己那么多好东西,那都是钱换来的啊。
  虽说,慕容麒不差这点钱,但是用来打发叫花子,也比送给她强。
  锦虞一身的凤冠霞帔,花团锦簇,流光溢彩,在和亲宫人的陪衬之下,美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尤其是堆砌了厚厚脂粉的脸,精描细画的眉眼,精致得简直无可挑剔。尤其是那双眸子,水雾蒙蒙,愈加显得水光潋滟,楚楚可人。
  可怜啊,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要被谙达王子这样短小精悍的男人给糟蹋了。
  今儿天不太好,北风裹夹着破碎的雨雪,表示寒冬即将到来。
  送行的百官与诰命夫人们全都将脖子缩进衣领里,阻挡着雨雪落进脖颈,只眼巴巴地盼着队伍赶紧出城,他们就可以回府抱着炭盆悠哉悠哉地吃茶。
  惠妃站在城墙上一直远远地眺望着,止步于此,不能亲自送出城门。
  慕容麒与冷清欢骑在马上,用斗篷将她严严实实地遮住,一直送到十里长亭,最后一站。
  队伍缓缓地停下,锦虞在黛末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站在华丽的凤撵跟前,回头环顾四周,鸦雀无声里,她找不到一个与她依依惜别的人。
  自己走了,惠妃也不过是装模作样地伤心一番,做给皇帝看,然后就可以换取皇帝的内疚,对她也格外恩宠。
  那些宫里旧日的姐妹,巴不得她赶紧离开长安,那样她们就安然逃过一劫,高枕无忧地留在锦衣玉食的皇宫。
  自己旧日的亲戚,也早就随着父母早逝,走得远了。
  如今的自己,茕茕孑立,偌大一个长安,只有自己留恋的人,却没有一个真心实意挽留自己的人。
  这一切,都是冷清欢给的。
  她望向冷清欢,慕容麒小心翼翼地将她搀扶下马,细心地给她收拢了斗篷,抹去眉梢的一点雨珠,眸子里满是柔情荡漾。
  这个自己喜欢了,爱慕了这么多年的男子,满心满眼,就只有眼前的冷清欢,看也不看自己这里一眼。就在生离死别的时候。
  黛末给她撑起雨伞,她缓步走到慕容麒跟前,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里,水汽氤氲。
  “表哥。”
  慕容麒扭过脸,眸子里的温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比这冰雨还要凉的寒气。
  “风大雨寒,早些上路。”
  几个字,冰冷无情,没有丝毫的留恋。
  锦虞强忍了一路的泪珠子终于承受不住,纷纷落下:“此次一别,怕是就要阴阳两隔。”
  慕容麒点头:“多加保重。”
  锦虞原本有满腹的话想说,此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就像被冰封在了嗓子眼里。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锦虞讲吗?”她轻轻地咬了一下下唇:“哪怕只是一句可以暖心的话,能够支撑我一路抵抗漠北的严寒与风沙。”
  这话说得哀哀切切,被直接忽视的冷清欢站在一旁,心里那叫一个不得劲儿。都要嫁人了,还叽叽歪歪地勾搭自家老公。
  可是瞅着她那可怜兮兮,就像是要为了慕容麒殉情的苦瓜脸,还是忍住,别落井下石了吧。
  慕容麒憋了半晌,也只叮嘱一句:“到了漠北,可万不能像在长安这样任性,胡作非为。那边没有给你撑腰的人。”
  锦虞被他这句话给憋得,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翻个白眼,晕过去。
  冷清欢心里差点都笑出了猪叫声。这厮神补刀的毒舌特技,终于用在了除自己之外的第二个人身上。很明显,锦虞抗打击的本事不如自己强,虽说她脸皮厚。
  她没好意思笑,可是锦虞却不打算放过她:“表哥,我能跟表嫂单独说几句话吗?”
  慕容麒毫不犹豫地摇头:“不能。”
  一个字:帅。
  锦虞苦笑:“我都如此落魄了,手无缚鸡之力,表哥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慕容麒揽住冷清欢粗苯的腰:“你害人从来都不用动手。”
  两个字:真帅。
  “如今是她在害我,这一切,都是她与绿芜私下里密谋的!你难道看不到?”
  “若非你有害人之心,又如何会中圈套?”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这厮护妻无耻无下限的样子,只有三个字:帅呆了!
  第403章
  锦虞彻底地死心了。
  “你我十来年的感情啊,表哥,原来你竟然也这么狠心。”
  慕容麒默了默,没吭声。
  冷清欢悠悠地道:“否则呢?等着你眼睛彻底痊愈了,用来对付我们吗?”
  锦虞猛然抬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冷清欢:“你,你全都知道?”
  “猜的,”冷清欢理直气壮:“灵婆将她的勾魂摄魄传授给你,借此寻求你的庇护。因为,她只有留在皇宫里,才能高枕无忧,躲避圣女教的追捕。
  可是,最初的时候,修行不到,你的眼睛不能见光。所以你才生出这条计策,将冷清琅留在皇宫里,故意激怒她,让她将你从高处推落下去。你就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装瞎,住进麒王府,让灵婆对你的眼睛施了鬼遮眼,暂时失明。
  一来,你可以在麒王府修习你的勾魂摄魄之术,麒王府又可以保护灵婆的安全。二来,你正好借此机会,靠近慕容麒,勾引她。只等术法修习成功,就可以迷住他,水到渠成。是不是这样?”
  锦虞一张涂了脂粉的脸煞白煞白的:“你一直都知道?”
  “半蒙半猜。”冷清欢微微一笑:“即便不知真假,但是,我绝对不能给你害我的机会。相信,若非我提前破了你的鬼遮眼,令你眼睛受创,你说什么都会拼死一搏,也不愿意离开长安,远赴漠北吧?
  不知道,你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跑去皇家猎场里,取得老虎的眼泪,滋养琥珀,对你的眼睛是否真的有用?我要不要提醒谙达王子一声,记得一定要小心你呢?”
  锦虞有点心惊,冷清欢竟然什么都知道,自己的秘密在她跟前无所遁形。可她分明又好像什么都没做,如何就能将一切都了如指掌呢?这样的女人简直太可怕了。
  她一声冷笑,笑声里带着讥讽:“表哥,你见了吧?这就是你护着的女人。她这难道不是不择手段吗?你看她多深的城府,多精明的算计,我跟冷清琅都不是她的对手!”
  慕容麒点头:“我慕容麒的王妃就应当是这样的,可以与我比肩,运筹帷幄,出奇制胜,而不是只会哭哭啼啼求我保护的笨蛋。”
  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啊,别人是算计,冷清欢就是聪慧,双标对待。
  锦虞紧紧地握起拳头,面上恨意翻涌,甚至有些狰狞。
  “好,好,好,今日算是我自取其辱。我锦虞今日发誓,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冷清欢,总有一日,我要让你付出血的代价。”
  慕容麒面色一寒,声音里都带了蒸腾杀气:“你是在逼我赶尽杀绝?”
  锦虞同样冷冷地带着怨恨望着他:“如今,我已经不再是你长安的郡主,而是漠北的王妃,麒王爷,你敢下手吗?”
  慕容麒眸子里满是狠厉与霸气:“那我也有言在先,你敢动清欢一下,莫说漠北王妃,你就是逃上九天,我慕容麒一样将你碎尸万段。今日你离开上京,日后就永远都不要再踏进长安一步。”
  言罢冷冷地一挥手:“回城!”
  谙达王子一直留在凤撵旁边,眸光微闪,瞧着看似依依不舍的几人,唇畔掠过一抹冷笑,与他往日里的憨厚大相径庭。
  慕容麒冲着他遥遥地一拱手:“谙达王子一路顺风,就此别过,不送!”
  谙达王子拱手还礼:“有缘再见。”
  慕容麒颔首,带着冷清欢上马,调转马头,竟先行回了。
  等走出老远,冷清欢忍不住扒着他的手臂扭脸往回瞅,漠北迎亲的队伍已经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视野之外,她方才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
  “坐稳了。”慕容麒叮嘱:“骑在马上还一点也不老实。”
  冷清欢扭过脸去坐正:“假如那谙达王子,发现自己被骗了,历尽千辛万苦,结果只带走了一个毫无用途的食盒。而那圣旨也被父皇做了手脚,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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