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闻璱看着他,似笑非笑道:“确实挺巧的,张律师。”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小黑屋替希冕创辉出面,提出让闻璱与弓铮皎尽快完婚的张律师。
  不像上次西装革履,张律师这一次穿着休闲款的私服。
  他看了一眼闻璱叼着的能量棒——被吃了一半,还剩下一半,圆滑、纤细,似乎像是……
  张律师自然而然地拿出打火机,作势为闻璱点烟。
  闻璱抬手挡过,三下两下把能量棒嚼碎吞下,道:“我不抽菸。”
  抽菸的特种人很少,至少哨兵绝不会碰菸酒此类,因为感官过于敏锐。混迹在哨兵占多数的特种人群体里,向导想成为一个菸民大概也难。
  张律师一怔,这才反应过来,那只是一根看起来像是女士香菸的食物。
  他面上不露尴尬,随意地笑了笑:“抱歉,我误会了,我还以为您在等待借个火。”
  闻璱不想和他寒暄,直截了当道:“张律师,请问这次您老板又有什么事?”
  张律师却道:“不是工作,这次是我的私人行程,只是看到了闻先生,觉得很巧,上来打个招呼。”
  一个普通人,能有什么样的私人行程,需要乘坐这趟在城市和污染区站点之间往返的专列?
  张律师确实是个完全不了解特种人的普通人,连撒谎都破绽百出而不自知。
  闻璱偶尔有时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是张律师被安排来和自己沟通。
  希冕创辉家大业大,律师的就业市场又那么卷,找一个专业水平过硬的同时,对特种人群体有深入了解的普通人律师,很难吗?
  对于张律师的遮掩,闻璱不置可否。
  既然张律师装模做样,他也不费心与对方纠缠拉扯,点了点头就准备离开:“我还有事,失陪。”
  张律师道:“等一下,闻先生,我突然想起,我们好像还没有添加过联系方式。”
  闻璱:?
  只见张律师拿出终端,展示自己的页面,他居然注册了一个论坛账号,id是:永不空军。
  闻璱完全没有拿出终端加他好友的意思,却还是忍不住道:“看不出来你有钓鱼的爱好。”
  “呵呵,偶尔陶冶情操而已。”张律师说,“我有些和弓先生有关的信息,可以分享给您。”
  闻璱平静道:“和弓先生有关的东西,你应该直接抄送给弓先生。”
  张律师意有所指:“噢,抱歉,看来我又误会了——我还以为您会对这件事有些兴趣,关于,一个很重要的生日。”
  闻言,闻璱一挑眉:“原来邮件是你发的。”
  张律师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笑着说:“宫董的生日宴会,您是聪明人,应该不需要我提醒您,这意味着什么吧?”
  宫博士和宫董是双胞胎兄弟,自然是同一天生日,只不过贺卡上的日期和百科上宫董的生日有出入。
  有些公众人物并不会公布部分真实的个人信息,比如生日,闻璱以前就对此有所耳闻,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不过,闻璱最讨厌故弄玄虚的人。
  对待弓铮皎,他尚且只能稍微忍耐,张律师就没这机会了。
  闻璱淡淡道:“意味着什么?我会跟弓铮皎说,祝他叔叔生日快乐的。”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张律师连忙拦了一把:“闻先生你误会了,就是因为您上次的态度让我已经明白,您对弓铮皎先生并无感情,我才会将这封贺卡分享给您——请柬难得,但弓铮皎先生的面子永远好用,不是吗?”
  闻璱心道:那你来晚一步,现在已经版本更新了。
  但他也真心疑惑:“我要宫董生日宴会的请柬做什么?”
  又不是真的要去见家长——就算是,也该是堂堂正正地去,不能是自己这么上赶着,想法设法地去。
  张律师飞快地单手打字,显示屏展示给闻璱时,是备忘录上的一行小字:柳心致也会出席本次生日宴会。
  疗愈中心的柳部长全名柳心致,他怎么会和冕创辉的宫家人有私交,以至于受邀参加这种并不对外公布的生日宴会?
  闻璱瞟过一眼,心中嘀咕,面上却不动声色:“所以呢?”
  张律师不语,只是沉默地打字:我也知道柳部长的那一段秘密婚姻,以及,那个被封存的课题。
  如果说,张律师上一句话只是在闻璱心中掀起微微波澜,这一回就是惊涛骇浪了。
  隐婚,又是隐婚,闻璱还以为这两天坠入了什么隐婚宇宙。
  但闻璱仍然表情淡漠,连眼睫毛都没颤一下,抬眼时似乎有些控诉:“秘密婚姻?柳部长一直单身,张律师,有些谣可不能乱造。”
  张律师无奈地低声道:“我并不是威胁你的意思,说到底,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他最终又在备忘录里打字:您的导师邵轶榕教授,正是柳心致的法定配偶,不是吗?我父亲也曾和邵教授共事过,而那个项目的发起人,正是宫博士。
  看到曾经导师的名字,闻璱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些动摇了。
  迟疑之间抬眼,张律师正眼也不眨地盯着闻璱,握着终端的手甚至微微颤抖。
  对视片刻,闻璱拿出终端,将“永不空军”添加为好友。
  提示音“叮”地一声响起,掩盖了原本就轻而又轻的脚步声。
  张律师脸色一变,立刻将终端收了起来,仓促之间就想要离开,甚至连招呼都顾不上打。
  “等等。”声音从闻璱身后传来,几乎近在耳边。
  闻璱也被惊了一下,回过头去,才看到弓铮皎站在身后,面沉如水。
  第42章
  一瞬间,闻璱竟然有几分心虚。
  细细想来,他明明没做任何亏心事,只是添加张律师为通信录好友而已,绝不算是对弓铮皎的背叛……但不知为何,迎上弓铮皎那微妙中带着一丝委屈的眼神,闻璱下意识地把终端熄屏了。
  这个小动作就显得不那么坦坦荡荡,当然也逃不过弓铮皎的眼睛。
  他微微皱眉,看着闻璱,很小声说:“他威胁你?他敢威胁你?”
  闻璱就知道,弓铮皎果然又在屋里偷偷听到了他们谈话的部分内容。
  幸好张律师刚才还算谨慎,关键信息都用终端打字沟通,弓铮皎就算再敏锐,也不可能连细节都一清二楚。
  张律师已经挂上了公式化的微笑,看起来破绽不再。
  闻璱扫了张律师一眼,随口道:“没事,只是开个玩笑。”
  “是吗?开玩笑?”弓铮皎却还看着张律师,有些挑衅地说,“张律师怎么从来不跟我开玩笑呢?要不,也跟我笑一下?”
  他说着,十分刻意地把自己的拳头捏得噼啪作响,彷佛一言不合,那个沙包大的拳头就会不顾场合地出现在张律师脸上。
  吓得张律师立刻退了一步。
  “好了,好了,我跟你笑。”闻璱轻轻拉了一把弓铮皎,言出必行地对他勾了勾唇角。
  这是比刚才还要更直白的回护,弓铮皎咄咄逼人的气势顿时软了下来,不再为难张律师。
  临走前,张律师又故意回身,意有所指地对闻璱点点头。
  闻璱:“……”
  他没想到张律师的性格里也有如此为较劲而不知死活的一面。
  果然,弓铮皎立刻又对着张律师张牙舞爪起来。
  临乘车前,弓铮皎当然取回了自己的止咬器,但还没来得及戴上,他对张律师呲牙咧嘴,甚至坏心眼地故意亮出虎牙,喉咙里滚出虎啸的前摇。
  还没真的吼出声来,张律师已经仓惶逃跑,再也没有一个无必要的小动作。
  闻璱拍了一下弓铮皎的鼻尖,拉弓铮皎回到包厢。
  他在沙发上坐下,见弓铮皎仍然意犹未尽,叹道:“你想多了,他真的没威胁我。”
  “不是威胁,就是勾引。”弓铮皎咬牙切齿,“不然你为什么突然愿意加他好友了?你们有那么熟吗?”
  他心底暗暗对比:他加闻璱的好友可不容易,甚至还被删过一次!
  “不熟。”闻璱却没想那么多,正好把电子贺卡展示给弓铮皎看,“他给我发了这个。”
  弓铮皎道目光落在电子贺卡上,瞳孔骤缩成淩厉的细菱形。
  他立刻冷了脸:“我不去。”
  闻璱并不意外,温和地道:“我知道。不去就……”
  不去就算了,又不是什么非去不可的行程,闻璱原本也只是认为,这件事不该瞒着弓铮皎。
  况且,张律师将这张贺卡发给自己,就是为了引起关注,或者说,让自己骗弓铮皎去参加宴会。
  在张律师眼里,他对弓铮皎仍然只是单方面的利用关系,但闻璱不认为,有必要为了这件事哄骗弓铮皎。
  且不说他还没有理清思绪,没有决定要不要去。
  就算要去,他也会跟弓铮皎把这件事说开、说明白,或者再想别的办法去。
  ——闻璱是打算这么说的,但是没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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