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何岭南:“……”
刚匹配到对手要打一局,好巧不巧赶上秦勉洗完澡出来,何岭南一心虚就把手机放下了,这是1v1的比赛,他挂机,对手肯定乐不得把他一通揍。
欣赏完3d秦勉的惨状,秦勉抬眼看过来:“你就这么讨厌我?”
何岭南:“啊?”
秦勉:“看我挨揍,解压?”
何岭南端起手机,本打算直接退出结算画面,屏幕上的3d秦勉还在地上抽搐,他噗地笑出声:“解压。”
“我让你有压力么?”秦勉接着问道。
何岭南想了想,如果真有压力,他的精神分裂会频繁发作。然而这几个月没怎么发作,秦大海来那次算一次,但也不到让他完全失去理智暴力伤人的程度,所以从事实角度推算,他这几个月挺好,罕见地好。
白猫蹲地上,百无聊赖地用大尾巴扫了两下地,转回身,腾地站起来,用小爪够了够何岭南的拇指。
秦勉吹出一声口哨,白猫缩了缩爪,歪过头忌惮地看向秦勉。
“没事儿,”何岭南帮猫说话,“它没出爪子,用肉垫扒拉的,跟我玩呢。”
秦勉没再出声,白猫停了停,继续扒拉何岭南脚趾。
何岭南的脚比手好看,手上没有肉,关节位置被摄影机磨出了茧,就算在新缇经常穿长袖,可长袖盖不住手背,手背和手腕相接部分还是有一道界限清晰的晒痕。
但脚因为大多时候好好藏在袜子和运动鞋里,几乎是他身上最白的部分。脚趾的形状也让他的强迫症很满意,大脚趾最长,然后依次矮下一小截直至尾指,把五根脚趾连在一起能连出一条线。
他勾了勾脚趾吸引猫的注意力,猫那只圆溜溜的瞳孔扩得更圆,俩前爪一捧,摁住他翘起的脚趾。
余光无意间罩住秦勉那一侧,察觉到秦勉可能在看他,侧过头瞥了一眼。
太快,没看见秦勉是在看猫,还是在看他的脚。
怎么可能看他的脚,脑中神经末梢突然过电,整个脑子都被电得漏电。
他定定盯着自己脚趾,脚指甲是肉粉色,末端的白月牙形状完整,营养充分的模样。
嗓子像是噎了东西,踩在沙发上的脚心被布料磨得莫名痒。
何岭南往后收腿,从猫爪中撤出了脚。
“你对女生完全没感觉?”他问秦勉。
本来是想随便找个轻松的话题变一变现在的氛围,问题出口,才意识到这问题也不那么对劲儿。
静了一小会儿,秦勉把问题抛回来:“你想问什么?”
“没啥,就……你看见好看的女生会不会多看?”何岭南手忙脚乱,“比如我们家小满,好看吧?”
秦勉盯着他的脸,缓慢吐出答案:“好看。”
说完,探身从茶几桌上拿过一条红绳,递到何岭南面前:“何小满让我给你,除了洗澡不要摘,是护身符。”
红绳末端系着一枚干干净净的小铜钱,小铜钱不怎么起眼,它躺在茶几桌上那么半天,何岭南压根儿没看见它。
秦勉捉住何岭南的手,摊平,将红绳绕了一圈,又一圈,缠在何岭南手腕上,然后将富余的末端系成一个灵巧的活结。
何岭南抬起手,看了看手腕内侧的铜钱:“这不是戴脖子上的吗?”
秦勉抬眼看他:“我介意。”
何岭南:“啊?”
秦勉:“戴脖子上离胸口太近。”
没明白这人介意什么,何岭南又看看手腕上的红绳:“啊,确实长了点,拍摄时容易和摄像机碰出响儿。把绳改短点戴就行……”
“就戴手上。”秦勉打断他。
何岭南眨了眨眼,放下手:“行吧。”
话题结束,何岭南这回大大方方打开了tas周边游戏,端着手机倚到沙发扶手上。
沙发另一端的秦勉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本幼儿识字。
何岭南扫了眼秦勉的表情,发现秦勉用细读《资治通鉴》的表情在看幼儿识字。
客厅里,空调发出微弱的工作音。
何岭南打完了两局游戏,点开了手机日历,往后数了三天,酝酿许久,开口:“琪琪格在哪个墓园?我想去看看琪琪格。”
三天之后,是琪琪格去世的日子。
他回国以后,还不知道琪琪格埋在哪里。
这事儿早就想问,拖到今天好不容易问出口。
虽然这事儿问秦大海也行,但他觉得没得到秦勉允许就去看琪琪格不合适。
说完请求之后,何岭南没有把头大幅侧过去看秦勉,只是静悄悄地等待。
秦勉注视着幼儿识字画本,图书背面上画着一只小猫,小猫对着何岭南笑得有些滑稽。
足足过了一分钟左右,秦勉抓起手边的空调遥控器,“滴”一声关掉空调。
这个季节的边月城,关掉空调也不会热,只是屋子里一下子静下来,让人有些不习惯。
冰箱腾地发出运行声响,秦勉跟着蹙起眉。
那声响持续了十几秒后,停下。
两分钟后,何岭南把准备好的后续话咽了回去,明白秦勉在无视他。
侥幸心理被血淋淋地扒掉一层皮,露出本来的丑陋面目,他太得意忘形,怎么敢跟秦勉提起琪琪格。
第26章 何摄影师醉了
琪琪格祭日当天。
何岭南一睁眼,又看见枕边一罐大白兔奶糖。
秦勉从不主动解释,何岭南索性刻意无视这些奶糖。
没有打开罐子吃一颗,也没再把它们拿去训练中心送人,就把它们摆在客厅的小橱柜里。
他醒了半天神,赤着脚踩过木地板,拉开窗帘。
晨光唰地投进屋,何岭南眯起眼睛,走回床铺,弯腰拾起糖罐。
铁罐沿浅的盖子掉下去,露出里头一颗颗玻璃纸包裹的奶糖,奶糖在罐子里堆成雪白的小山,阳光洒上面,折射出一闪一闪的光。
他端着糖罐,端端正正摆进客厅橱柜,和前面几个罐子排成笔直的队列。
今天这日子终归特别,何岭南到了训练中心,有意看看秦勉在不,有没有一个人去看琪琪格。
直到傍晚六点,他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外古祭火不祭人,秦勉在那个环境长大,不会在祭日去探望琪琪格。
晚上要跟tas总部的人吃饭。
何岭南也得去。
tas要派一个跟拍摄像过来取材,最后制作成二十分钟左右的小纪录片,用于赛前宣传。秦勉有意把他作为宣传片摄像。介绍给tas亚洲区的宣传策划。
这活儿何岭南不想谦虚,他确实合适。秦勉性格明显厌生,何岭南担心总部派来的摄像在一旁指挥摆拍,耽误秦勉训练。
再说他现在给秦勉打工,本来就是拍实战,加个宣传片,也没多干什么活儿。
宣传策划是老外,选的地方是一间西餐厅,边月城有名的网红打卡点,周末很难订的到位置。
谈的算是顺,但这老外一听说何岭南参与拍过《晴朗》,突然开始大肆赞美吴家华。
何岭南听得太阳穴一跳一跳——他有罪可以让警察来抓他,在这儿听人夸吴家华那个老几把登,还得跟着笑哈哈,真是造孽。
走神打了个哈欠,视线偶然地落向邻座。邻座的小孩站起来伸手去抓餐桌另一头的小面包,没拿住,小面包掉进汤里,汤汁溅到小孩父亲脸上,那男人当即黑下脸发出呵斥。
小孩老老实实坐下,瘪了瘪嘴,忍了又忍,没忍住,张大嘴嚎起来。
何岭南脑中“嗡”一声,神经末梢瞬间接通过去,脑中当即被灌进另一个尖锐的哭声。
“小朋友,你哭什么?你认识这个人吗?”
孩子的哭声像两只力大无穷的手,一条条撕扯他的血管,他把手放在腿上,左手摸索着捏住右手,仍是止不住地抖,捏不住。
何岭南抬起头,那位策划坐在他对面滔滔不绝地说话,秦勉侧过脸,礼貌地听着策划讲话。
秦勉……
秦勉在这。
不行,现在不能发作,再给一点时间。
何岭南闭了闭眼睛,抬起手撑住桌角,直起膝盖,拼尽全力完成站立的动作,面对着圆桌对面的二人:“我去洗手间。”
口唇的麻木使他吐字不清,但他喝了酒,也许口齿不清会被解读为喝醉。现在他要做的只剩从餐桌旁边走去洗手间。
邻桌的孩子还在哭,父亲在孩子背上拍了几巴掌,孩子不依不饶,两手比比划划挡开父亲手臂,小手挥到桌上,盛牛排的盘子摔下桌,盘子里沾着酱汁的牛排刀倏地飞到何岭南面前——
“当啷”一声!
一股悚然从脊椎一节一节爬上来。
灶台上还残余着奶茶淡淡的醇香,毡帐外面的雪也熏上一股香,何岭南的心脏骤然抽搐起来。
地上的牛排刀变了样子,变成秦勉用来割自己喉咙的那把刀,上面沾满了血,他双手都是血,秦勉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