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秦勉那副五官似乎被水洗得更深刻,这人视线下移,轻轻扫过他的嘴唇:“不用了。”
  说话,转身要走。
  何岭南反应过来“不用了”是三分钟不用了的意思,一股邪火窜进脑袋,蓦地伸手抓住秦勉手臂,撩起眼皮看上去:“你说不用就不用?”
  第30章 检出结果第一时间告诉我
  秦勉静静地注视他。
  何岭南轻咳一声,往回找补:“一码……是一码。”
  手感觉到秦勉手臂往出抽的力道,以为自己即将被拒绝,却听见秦勉说:“等我一下,肌肉痛,冰敷。”
  五分钟后,秦勉回到更衣室。
  何岭南惦记秦勉肌肉痛,想问问严不严重,要不要找理疗师,正在打腹稿,余光一暗,秦勉如一只猎豹倏地扑来。
  和之前每一次都不同。
  急切,而且粗鲁。
  何岭南几乎找不到间隙去呼吸。
  被掠夺的滋味不好受,何况他不习惯躺着接吻,手臂被压住,膝盖被别住,像有人往他口腔里灌水,一不小心就会呛到。
  威胁越发激烈,何岭南发力挣扎,牙齿划破嘴唇,覆在他身上的力道在此刻退开。
  眼前一阵一阵地黑,何岭南大口吸气。
  秦勉没从他身上撑起手臂,他还没完全缓好,那对嘴唇便再次压下。
  血顺着味觉蔓延,胃里不舒服,侧过身躲闪,被身上死沉死沉的重量彻底碾平,头从椅凳倏地仰下去,被秦勉的手及时拢住后脑勺。
  一点也躲不开。
  秦勉另一只扣他手上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有往手臂去摸的意思,但最终还是停在他手上,交叠攥住他手指。
  有种被古代夹手指刑具夹住的错觉,还没开始上刑,只是箍紧他,酸胀顺着手指关节往上爬。
  大概有几秒钟或者十几秒是断片的,耳鸣声或许有或许没有。
  何岭南看着撑在自己上方的秦勉,视线溜过对方唇上的水红,后背紧紧贴附在椅凳皮垫上,缓了几秒,恢复语言功能:“干什么?”
  “在等你扇我耳光。”秦勉说。
  何岭南考虑了一下这个建议,回答:“不用了。”
  于是秦勉翻到一旁,坐起身。
  两腿分开,再自然不过的坐姿。
  何岭南清了清嗓子,咳一声,偷偷朝秦勉腿间撩了一眼。
  没反应。
  啃成这样,都没反应?
  是不是因为他拒绝秦勉,惹得人家病情加重?
  那失眠呢,听可乐说最近秦勉没有过呼吸暂停,长时间的功能障碍会不会使睡眠质量更加下降,来来回回恶性循环?
  秦勉说过,睡眠质量低,是因为那些不受控的梦,从来都记不住梦境,只有第二天一早的头疼和压抑。
  唇上有一顿一顿的刺痛感,何岭南用手背抹了一下,手背上多出一小趟血红。
  走到镜子前,照了照自己的嘴,下唇被咬出一个小口子。
  从镜子里看向秦勉,何岭南问道:“你还是记不起来梦见什么吗?”
  秦勉摇了摇头,视线与镜中的他相触:“你真的没有任何一个时刻,觉得我好吗?”
  何岭南僵了一下,打哈哈道:“怎么不好。世间始终只有你好,一山还比一山高,只有你好,千百样好。”
  嘟嘟囔囔说一堆歌词,愣是没想起来调儿。
  脑中钻进来许许多多画面,心动的瞬间成千上万次,看秦勉的每一眼那都能感觉到那种悸动,包括此刻。
  何岭南转过身,收起玩笑道:“没有,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对你有那方面的感觉。”
  转眼就到了过年。
  因为备战冠军赛,整个团队一天也没歇。
  只在除夕当晚约地方一起吃饭。
  吃饭的地方露天,挨着海边,没人带酒,毕竟第二天还得起早训练。
  不少人在海边放烟花,有那么三两分钟,夜空上五颜六色的烟花不间断,把月亮都严严实实挡住了。
  不喝酒的饭局散得也快,秦勉团队成员各自回家,何岭南闲着没事,顺着海边儿溜达。
  他十几岁时就在月海边用拍立得给游客拍照,同一个月海,但不是同一片。玉米村里那片月海沙子比这细,他一放学就去,忙活到天将将黑,零钱加一起,能在街尾小蛋糕店买一块千层蛋糕带回去给何小满吃。
  走累了,站住脚,低头看见手腕上的红绳。
  晃了晃手腕,把上面的小铜钱晃到手腕内侧。
  给何小满打个电话吧。
  掏出手机,拨通滚瓜烂熟的号码。
  嘟嘟一声,那头就接了他的电话。
  何岭南端着手机,也不说话。
  手机里的何小满也不说话,安静三秒,何小满噗嗤笑了,笑声挟电波杂音扑在何岭南耳朵上:“哥,新年好啊。”
  何岭南并没把自己的手机号留给何小满,何小满猜到是他,他也不惊讶。
  “过年放多长时间的假?”他问。
  “不放,”何小满说,“他们回家,正好我值班赚翻倍工资。”
  何岭南:“最近身体怎么样,天气预报说半城降温,多穿点。”
  “我穿得可多,体质可好,我每天早上跑步去上班。”
  “哇。”何岭南感叹道。
  何小满懂事得过分,会让他为难的问题,她从来不问。
  她从没问过,为什么八年前何岭南去了一趟外古国又去一趟新缇,那笔手术费就没了。老何用命换的手术费。
  何小满情商高,只要她想聊,就不会冷场,能一直热情洋溢地分享工作生活中的趣闻。
  何岭南听着她高高兴兴的声音,嘴角也不自觉扬起来。
  挂断电话,他沿着沙滩继续走。
  几个小孩摇着小呲花路过,其中一个女孩笑盈盈拦住他,抬起肉乎乎小手递给他一支小呲花。
  何岭南没敢接,抬起手指指自己:“要送我吗?”
  小女孩笑出深深一对酒窝,点点头。
  何岭南诚惶诚恐接过小呲花,看着火星儿噼里啪啦落在地上。
  手里的烟花棒烧完,他端着灰突突的呲花杆呆滞许久。
  直到手机振动一下,振回了何岭南的神儿,快走几步把燃尽的呲花杆丢进前边垃圾箱,掏出手机。
  可乐发来了视频,他让可乐有空给他拍花花的视频。
  点开视频,花花撅着大尾巴,正在沙发上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奶,呼噜呼噜呼噜。
  真是好一台挎斗鬼子摩托车。
  将视频反复看了三遍,何岭南掏出裤兜里的大白兔奶糖。
  是秦勉在琪琪格墓碑给的那一块,他揣太久,加上边月城升温,它已经彻底扭曲了形状,外层的糖纸粘手得不行,掉地上都没人捡的一块脏兮兮的奶糖。
  何岭南慢慢拨开糖纸,小心翼翼将糖填进嘴里。
  嘿!
  和小时候的味儿一样!
  嚼完咽下去,没一会儿,嘴里的甜味消失,他仰起头看着天上的烟花,又过了一阵儿,烟花也放完了。
  可乐家楼下有一家书店,面积挺大,许多学生在里面学习。
  何岭南没事儿就去逛一逛,隔三差五买几本识字图画,第二天带去训练中心。
  总觉着识字图画的卡通封面有点那个,特意用牛皮纸袋包严实给秦勉,秦勉照单全收。
  可乐每次看见都凑上来问:“什么东西?小黄书?”
  今天又被可乐瞧见,何岭南等着可乐说出那句经典台词,没想到可乐扫了秦勉一眼,握着手机说了句“等一下”,飞快地走出训练中心大门。
  何岭南看着可乐背影,欠欠儿要凑上去看那小子咋回事,被秦勉一把拽住。
  他侧头看秦勉:“这两天可乐总神神秘秘接电话,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秦勉不跟着往下猜,从他手中拿走识字图画,和往常一样说道:“谢谢。”
  距离tas316秦勉和纪托的比赛还剩一个月。
  何岭南拍了秦勉这么久的实战,发现了一个事,揣肚子里挺长时间,终于忍不住开口:“外行人问个问题行不?”
  已经侧过身要走的秦勉完全转回来,正面面对他:“你说。”
  何岭南:“你从远距离切到跟对手近身,十次得有五六次都换抱架。”
  综合格斗比赛时,选手举起两条手臂用于格挡对手进攻叫作抱架,换抱架就是前后手加上前后腿切换位置。
  秦勉沉默片刻:“是么?”
  “是啊。”何岭南道。
  秦勉:“有什么问题?”
  何岭南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又问,“为什么换抱架?”
  “突然跟对手贴近,紧张,手臂或者腿发僵,互换松懈一下肌肉。”秦勉说。
  秦勉换抱架的时机已经形成了规律,至于有什么不好,让何岭南说也说不清楚,毕竟他是外行。
  除此之外,更难以启齿的是秦勉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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