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无论是特意买来的无糖可乐,还是随时递上的擦手湿纸巾,几乎不用荣漆开口,就已经恰好出现在了眼前。
和多年前某天夜里聚餐吃烧烤的场景一模一样。
可这仅仅是小何所认为的。
故友重逢的喜悦依然掩盖不了荣漆内心的焦躁,他并没什么胃口,意思意思吃了几个,便只能通过聊天来转移注意。
关暮山看得懂他惯用的温柔伪装,也知道他在焦躁什么,却也只能独自沉默,偶尔插上一两句问候的话来巩固假象。
“抢劫!抢劫了!”
而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打断了表面和谐的叙旧。
紧接着一道黑影从三人旁边的窄道上飞奔而过。
这里是间藏在小巷深处想的苍蝇馆子,虽然味道正宗,但不免也会因为周边老旧而安全缺失。
“我追,你去截,小何报警。”
关暮山反应飞快,语气沉着地马上作出安排,然后立刻起身追了过去。
荣漆其实来不及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毫不犹豫地翻墙抄近道,极为默契地打算堵住劫匪的去路。
巷子虽然复杂,可就近的岔路口只有一个。
故而他没等待太久,就直直碰上了自投罗网的劫匪。
劫匪是个中年男人,没什么身手,荣漆几乎不费功夫就反向擒住了他的手腕。
正要把人按倒在地,但男人却忽一停顿,像是垂死挣扎般释放出了强烈的压制信息素。
突如其来的天性压制让荣漆霎时头皮发麻,前所未有的失重感带着恐惧无端降临,让他的大脑猛一空白。
劫匪竟然是个alpha。
本就不稳定的腺体剧烈躁动,灼烧着、沸腾着,甚至企图操纵身体退缩臣服,手脚发软间甚至开始连站也站不住了。
“你是omega?”
劫匪意识到钳制的松懈,惊讶叫喊了声,他见对方身手不凡本打算放弃反抗,这会儿却又兴奋挣扎起来,立刻尝试着脱离桎梏。
“闭嘴!”
可没等抽出手臂,就听见一声嘶哑的沉音,然后就被手刀敲在颈侧,晕了过去。
所有的声响戛然而止。
荣漆往后踉跄几步,脱力般瘫倒在了旁边。
漆黑狭窄的小巷里,一个人趴在地面,一个人坐在墙根,困于两堵笔直的白墙,烘托出诡异的拥挤,又顶着万里无迹的夜空,弥漫出诡异的空旷。
稀薄的路灯照射下,除了蚊虫扑翅的咤寂嗡鸣,就只剩下荣漆粗重的吐息声。
若再晚一会儿,他就被要这个陌生alpha完全压制,连最后的本能反应都使不出来了。
太荒谬了......这还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alpha。
荣漆从未遭受过这种单方向压倒性、毁灭性的挫折。
甚至称得上否定了他此前二十多年人生里的所有努力......
也彻底颠覆了他对成为omega的所有侥幸。
荣漆头疼欲裂,不想理会那具昏死的躯体,只死寂般垂着脑袋,心脏如同被人徒手掐住,窒息又阴仄的感觉像是在逼他低头。
短短几秒钟里,浓稠的空气却似乎凝固了。
关暮山匆匆赶来。
在看见晕倒的劫匪时脚步一顿,又在闻到同性之间相斥的强烈信息素时猛地滞塞了表情。
他立刻去看荣漆,庆幸地发现那人只是肺腑间荡漾着稍显急促的呼吸,并没有其他异常。
可没等他松一口气,就猝不及防对上了双晦暗的瞳孔。
荣漆沉默地抬头盯着他,漆黑幽邃的眼睛像是漩涡,陷进去、搅进去,带着意义不明的悲伤。
他觉得自己现在没法跟关暮山解释眼前颓废落魄的场景,更不想撕裂已然感染的伤疤,索性便等着人主动开口。
可出乎意料的是,关暮山表情平静,什么也没问。
他缓慢走到荣漆跟前,伸来了一只手。
荣漆愣了半秒钟,接着便抓住那只手,企图借力站起来。
可性别压制的后遗症还未彻底过去,荣漆的双腿依然使不上劲,才起身到一半就猛地往下掉。
关暮山眼疾手快地接住他的后腰,立刻半跪在地,把对方的整个上半身都压在自己怀里。
“别......”
荣漆的嗓子里还带着气。
“别让外人看见。”
他把关暮山的肩膀往外推,固执地脱离依靠。
然后强行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发现快申榜了就赶一下
明天也有~
第9章 “睡了吗?”
等协助完警方调查,已经差不多将近凌晨两点。
回酒店的路上,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谁也没说话。
荣漆盯着车窗外飞快掠过的树影,思考关暮山的反应为何如此平静。可稍稍一顿,又想起之前他体贴到仿佛能读心的行为,忽然就明白了此刻的波澜不惊。
他呼出口气,关暮山现在不提更好,自己也不怎么想在这个时间点聊这件事。
于是等抵达酒店,荣漆音调平静地说了声“明天见”,就直接回了房间。
他在短短一天内就积压了满腔心事,精神格外疲惫,再加上本就处于转变期的腺体在alpha压制的刺激下更显疼痛发烫,导致整个人都头晕目眩。
荣漆强逼着自己放空大脑,快速洗完澡后就立刻趟上了床。
他从床头摸出支抑制剂,正准备挽起衣袖给自己扎上一针,可还没撕开包装袋,就冷不丁想起了蓝渡野的交代:抑制剂使用过度会产生抗药性,效果会一次比一次差。
而自己以后要使用抑制剂的情况恐怕数不胜数。
荣漆沉思片刻,最终将抑制剂又放了回去。反正是在酒店,也不会有别人进来,没什么掩饰信息素的必要。
他这样想着,索性便捱着不适往枕头上一趟,闭眼睡了过去。
只是十分钟后,手边原本已经熄灭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是关暮山发来的消息:睡了吗?
当然没人回。
关暮山站在自己房间的镜子前,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看着滑不下去的聊天记录,有些放心不下。
他并不清楚omega被alpha压制会有什么反应和影响,毕竟自己从没干过这种缺德事。
只知道荣漆在巷子里的情况实属罕见,那么虚弱的状态上次出现还是在多年前某次中枪之后。
可顾忌着荣漆躲避的脸色以及不必言明的自尊,关暮山硬是什么也没问。
见等了快半个小时也没人回消息,他便立刻走到隔壁敲响了荣漆的房间门。
力道不大,不足以吵醒人,但若是没睡的话一定能听见。
关暮山意料之中没得到任何回应。
他并没停留太久,转头便下了楼,找酒店前台又拿了张房卡。
而刷开荣漆房门的瞬间,关暮山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香根草信息素。
弥漫、聚集,被隔绝在整个房间,浓度高到让他眼神微晃,甚至不自觉吞咽了口水。
关暮山猛地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地反身把门关上,走过玄关,看见了侧躺在床上熟睡的荣漆:半张脸深埋在被褥里,眉头皱得很紧,看上去睡得并不安稳。
伸手摸向额头,温度也有些异常的烫。
正常来说,关暮山应该对此感到歉疚,毕竟荣漆会变成这样和自己关系匪浅。
可此刻的这张脸太漂亮了,漂亮到顾不上自我反省,漂亮到连蹙起的褶皱都恰如烟波,淹没在独特又好闻的信息素里。更何况还正值脆弱、毫无防备,像是在明确表达着某种邀请。
关暮山从不知道自己竟还有这种爱好,只再度咽喉滚动,视线从眉眼落到鼻梁,又从鼻梁落到嘴唇,目不转睛地盯着荣漆裸露在外的面部轮廓,在床头坐了下来。
他下意识勾开点对方颈侧的被褥,在微敞的衣领里看见了光洁的后颈,并没有抑制贴。
于是又屈着指关节上前轻轻碰了碰,发觉也是烫的。
梦中的荣漆尽管意识不明,可腺体乍一受到触碰,还是让他缩了缩脖子。
可他并没有躲开,甚至不自觉往关暮山的方向靠得更近。
关暮山也是刚洗完澡,同样没有贴抑制贴,而荣漆显然是嗅到了他信息素的味道。
高匹配度之间的吸引力本就难以抵挡,在沉睡混沌时更是无可抗拒。荣漆闭着眼睛,循着气味逐渐往前挪动,将脸颊贴住了关暮山的大腿,两条手臂也紧紧抱在腰上。
突兀的亲昵让关暮山蓦然一愣,身体霎时僵硬,手足无措中怔了好半晌才磕绊出声:“......荣漆?”
“嗯?”
荣漆还在梦中,迷迷糊糊应了声。
关暮山视线飘忽,眼睛闭了又睁,发现荣漆依然还挤在自己腿侧。
他深呼吸一口气,知道这是ao之间天生的性别吸引在作祟。
但荣漆的额头似乎在者短暂的接触里似乎没刚刚那么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