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她不忍心啊，她恨不得死的那个人是她自己，可是她不得不那么做。
  毛依云的手伸得很慢很慢，可再慢，那段距离也只是几十厘米而已，最终，她的手还是伸到了橙橙的氧气罐前。
  「橙橙不怕，很快我们橙橙就不疼了，就不疼了。」
  再也不疼了。
  毛依云不知道这句话，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在安抚橙橙。
  她的手放在氧气罐上，缓缓用力。
  那一刻，她的心也仿佛被一道力道狠狠撕扯着般，遍体鳞伤，满是鲜血。
  也就是在这时，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
  医生还没进来，激动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毛小姐，xf公司和官方医药在征集治疗癌症药物的志愿者，你愿意让橙橙报名吗？」
  毛依云的手骤然顿住，扭头看向了医生。
  而此时，医生也进来了。
  他看到了毛依云，觉得她的状态有些奇怪，但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以为是之前跟她说橙橙的情况不好，让她伤心了。
  而毛依云却很快捕捉到医生刚刚说的那句话的字样，「陈医生，你刚刚说什么，治疗癌症，志愿者？」
  「对……」很快，陈医生就将这消息告诉了毛依云。
  「毛小姐，你可能对xf公司和官方医药还不是很了解，之前他们……」陈医生又说了之前他们推出的治疗所有心脏病的药物。
  「毛小姐，我觉得xf公司和官方医药还是比较能信任的，前段时间，我就听说他们在研发新的药物，只是没想到真的是能治疗癌症的。」
  「我觉得这是个机会，也是给橙橙的，唯一的，最后的机会，所以，你要让橙橙当志愿者吗？如果要的话，那我……」
  「要！」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毛依云就答应了下来。
  无论当试药志愿的结果是怎么样的，但至少比橙橙现在的情况强。
  此时她的心底也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得答应下来，这是救橙橙唯一的机会，或许，她的橙橙能活下来也不一定呢。
  「陈医生，要怎么报名？现在报，我们现在就报名。」
  「行，既然你答应了，那我现在就帮你报名，你放心，很快的。」
  等到在陈医生这里确认真的报名成功，那边立刻要安排人来接她和橙橙时。
  毛依云喜极而泣，她凑到橙橙身边，轻声道：「橙橙，你听到了吗？还有机会，还有机会，你再为了妈妈，再为了你自己，再撑最后一次好不好，好不好？」
  最终，橙橙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那一刻，毛依云笑了，带着眼泪的笑容，却是在绝处中看到了生的希望。
  -
  东湖市，繁杂的街上，人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
  此时正值下班时间，每个人都急匆匆的。
  不过在路上看到一些奇异的画面时，人们还是会惊讶地看一眼，但也只是一眼，一眼扫过，就匆匆离开。
  孙东青都是那个被不断扫视的人。
  因为他不止是一个人，他的背后还有一个背篓。
  只是这个背篓里装着的，却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他的老母亲。
  是的，结实的背篓里，待着的就是一个老人，一个八十来岁的老人。
  而背着老人的孙东青，其实也已经快六十岁了，他的头发都花白了，年轻时板正笔直的身子，也微微佝偻了。
  明明还没有到夏天，此时的东湖市，傍晚的天气还是比较凉爽的。
  但他的额头还是不断出汗，他的脚步也早就因为走得太久而逐渐没有多少力气，走得越来越慢了。
  他只穿着一件衣服，只是这衣服的肩部，却早就被绑在肩膀上的背篓，磨得破了，仔细看的话，能看到那破了的衣服下，磨破的皮肤和斑斑的血痕。
  一个老人，哪怕是老了，清瘦了，可再轻也有七八十斤。
  而孙东青，就是用这么一个背篓，将老母亲，从东湖市的乡下，背着老母亲到了市里看病，只因为母亲坐车会晕车，晕车很严重，所以即便是走了几个日夜，他还是用背篓，背着老母亲徒步来到了市里。
  拿着好不容易，攒了半辈子的钱，给老母亲看病，只是结果却不是很乐意。
  孙东青一出生，就没了父亲，之后是跟着母亲一起生活的，是母亲将他养大的。
  偏远的山区，家境贫困，孙东青没有上过一天学，他不识字，后来长大了，因为家里穷，又带着一个老母亲，更是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所以，孙东青一直都单身，一直到现在快六十岁，他都是跟着母亲生活。
  年轻时，他有来城市打过工，只是没有文化的他，干的都是辛苦的体力活。
  他在城里打工，母亲一个人在乡下，可随着她逐渐年迈，甚至有一次晕倒在家里第二天才被人发现。
  孙东青不放心母亲，最终还是选择回到老家。
  只是回了老家，想挣钱就更难了。
  后来，日子还是一日日过，到了现在。
  如今，老母亲更是上了岁月，更是离不开人。
  今年开始，老母亲时不时咳嗽，会说她胸口不舒服。
  孙东青带她在村里的诊所看了，可一直都没好。
  后来，那大夫说，还是让他带着老母亲到大城市大医院做检查。
  老母亲不愿意。
  「不用浪费那个钱，只是咳嗽而已，我没事，说不定只是天气原因，过阵子就好了，去大城市干嘛，我可不愿意坐车。」
  只是过了几个月，还是不见好。
  这回孙东青第一次反驳了执拗的老母亲，执意要带着她去市里检查。
  知道她会晕车，就说可以用背篓，背着她去。
  可老母亲还是不同意，最终，在孙东青差点要跪下来求她时，她终于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检查后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没什么灵感了，蠢蠢欲动想完结。
  第425章 选择放弃
  孙东青万万没想到，老母亲的检查，会检查出一个肺癌。
  虽然是早期的。
  可，明明只是咳嗽而已，只是胸口闷而已，怎么就是肺癌了。
  癌这个东西，几乎是人人谈癌色变，更不用说是农村人，几乎只要得了癌，那就是判了死刑。
  孙东青茫然了，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办。
  医生还说，早期的癌可以治，治好的可能性非常大，只是治疗的费用也很高，至少要几十万的治疗费用。
  孙东青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听过这么多钱，最多只听过几万，那么多钱，他要怎么弄到这么多钱？
  孙东青想了又想，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想不出该怎么弄到这么多钱？
  他只觉得自己的脚步更加艰难和无力了。
  「阿青，你在想什么？」老母亲苍老虚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还伴随着几声咳嗽。
  「没，没想什么。」
  「哎，俺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这孩子，打小心思就写在脸上，藏不住的。」
  似乎沉默了一会，随即老母亲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种坚定，「阿青，娘不治，你带娘回村里吧。」
  孙东青的脚骤然顿住，气急道：「娘，你在说什么话，哪能不治呢。」
  「儿啊，那可是癌症。村头的老赵头，就是得癌症死的，你兰花婶也是得癌症，硬生生疼死的，还有……」
  村里得癌症死的人不少，有的还只是四五十岁的年纪，刚查出得了癌，没多久就没了。
  老赵头怕死，愣是要他的几个儿女出钱帮他治，最后，老赵头还不是在一年后死了，他是死了，也把几个儿女的家给败光了。
  而兰花，就住在他们家隔壁，那时，她能听到兰花躺在床上不断喊着她疼，到了最后，也没有力气再喊疼了，最后死的时候，那模样，任谁看过一眼都不愿意再看，太可怕了。
  她是宁愿疼死，也不愿意像老赵头那样，败光阿青的钱，当然她也知道，阿青也没有多少钱。
  所以，回家，回家是最好的选择。
  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不一样的，娘，不一样的。」孙东青立刻否认，「老赵叔和兰花婶，那些人，他们是中晚期，是不能治的，可您这个，医生说了，是可以治的，很大可能能治好的，娘，你也是听到的。」
  是啊，她是听到的，可那几十万，她也是听到了的。
  几十万啊，那是她想象不出的一个数字。
  「你能拿得出来吗？」老人反问。
  孙东青沉默了，好半晌，道：「总会拿得出来了。」
  大不了他去卖血，去卖肾，去卖任何东西，反正，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老母亲死去，尤其是在明明有治愈希望的时候。
  孙东青的想法，几乎是一瞬间就让老人看出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孙东青，老娘告诉你，你不许这么干，听到没。」老人的声音拔高了些，声音也没有了之前的温和，而是带着命令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