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柳腰腰摇头,“天色已晚,我一介男子出府也不方便,只听兰大人粗粗说了一番,各方面都挺好的,就等配了侍儿洒扫一番就能入住了。”
“嗯,你父亲喜好什么你最清楚,这些事情你做主就是了,不管是要银子还是要人,尽管从府上调。”姜逸说,“等兰英将那边打理妥当了,我陪着你一同去瞧瞧。”
“是,多谢姜娘。”柳腰腰余光瞧着远远站在着的男子,心中七上八下的,回话的声音都很轻。
兰英嗅到了若有似无的硝烟味道,躬身朝着姜逸道,“主子和公子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就告退了。”
姜逸呡了一口六安茶,道,“没别的事了,你下去吧。”
“遵命。”
兰英一走,姜逸放下手中的茶盏,牵过了柳腰腰的手,笑道,“之前还说腰腰的手好看,今儿我可得让你开开眼。”
“巧荷,过来。”
姜逸朝着那男子招手,“你把手伸出来,让公子瞧瞧。”
“是,大人。”
巧荷碎步上前,衣袖下伸出一双纤长的双手,叠交在额前,轻声道,“奴才巧荷,给贵人请安。”
柳腰腰目光落在那双手上,不同于他的清瘦修长,骨节分明。那双手绵软纤纤,肤如凝脂,仅仅是看着就能想象,握上去一定是触感柔软绵密。这样一双手,拨弄琴弦玉器之时美不胜收,恩爱缱绻间,无论抚上那一块皮肉,都能让人心驰神往。
身侧的姜逸见他半天没什么反应,捏了捏他的手,笑道,“怎么,腰腰也看呆了去?”
昨夜事后姜逸执着他的手,夸他一双素手好看的话还言犹在耳,此时却带了另一个手更好看的男子回府,拉着他一同品评这个男子的手。柳腰腰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疼的厉害,半响才回过神思,扭开脸,轻声道,“肤如凝脂,指若削葱,确实好看,”
姜逸察觉到身侧兴致缺缺,挥挥手,“日冕,将人带下去吃饭,等我同公子商量了给他安排个什么差事,再做安置。”
“是”
姜逸将人揽回自己膝头,偏头去寻他别开的小脸,笑道,“怎么这么小气,我就夸夸别人,你就吃醋了?”
柳腰腰扭脸对上姜逸戏谑的目光,抬手捏着拳锤了她的肩头,“你昨儿夜里才说最喜欢人家的手,转头就带回来个更好看的,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话是这样说的,坐在她腿上的人半分走的意思也没有,姜逸对于他这种无伤大雅的拈酸吃醋也很受用,温声宽慰,“只是让你欣赏一下美好的事物罢了,我还没说别的呢,你这心眼真是同针尖一样小。”
“你说说,咱给他安排个什么样的差事合适?”
柳腰腰心里堵得慌,别扭的问,“这个巧荷什么来历啊?”
“路上捡的”姜逸随口道,“今日从和宴楼出来,撞见他在当街卖艺弹月琴,有几个混混手脚不干净,欺负他。我替他解了围,又听说他双亲在他十三岁上都亡故了,这几年一直在街上弹唱,赚点银子糊口。但是随着年岁逐渐长大,老被些不三不四的人惦记,就像今日这般。”
“所以,所以姜娘一时心善,就将人带回来了?”
姜逸揽着柳腰腰纤细的腰肢,笑了笑,“当时和宴楼的掌柜的也出来了,说后厨还缺以为浆洗碗碟的小郎,若是他无处可去,和宴楼可给他安排这个差事,虽辛苦些,但至少有口饭吃。”
“然后呢?”柳腰腰偏头问。
“然后我看他搭在月琴上的一双手纤纤如玉,觉得在油污中磋磨一生属实是暴殄天物,就将他带回来了。”姜逸说,“这不在同咱们腰腰商量,给他安排个什么样的差事,让他攒点嫁妆银子,以后也好找个好人家。”
柳腰腰眨眨眼,小雁说的果然没错,他这个姐姐怜贫惜弱,就吃柔弱不能自理那一套,不管是什么阿猫阿狗,可怜见的朝她摇摇尾巴,她就受不了了。
他在心中一合计,顿时生了个主意,“他这清秀的模样,手又生得好,还会弹月琴,南府的戏班子里面就缺这样的人物。姜娘若是将他引荐了去,说不准他撞上大造化,入了那位贵人的眼,届时飞黄腾达,他还要感谢姜娘大恩大德呢。”
“南府的戏班子,确实是个正经地方,不过回来的路上我问过他了,他可没什么音律上的天赋,唯一会两手简单的月琴曲子还是他爹爹在世的时候教的。南府里面人,都是童子功,他这水平进去了可没什么立锥之地。”
姜逸摇头下了结论,“我瞧着不妥”
果然是舍不得的,柳腰腰垂了眸子,想来她心中怕是已经有了打算,自己再说什么都是无用。
“那姜娘看着安排吧。”
他心中闷闷的,琢磨着姜逸打算将人放在何处,忽然想起之前在书房的时候,有一回她说,羡慕别人红袖添香,。心中顿时咯噔一下,生怕姜逸将人安排在书房,立刻补充道,
“姜娘,这个巧荷来路不明,脾气秉性什么的咱们也不清楚,还是不宜安排在像书房正寝这样关窍的地方,免得生出什么乱子来就不好了。”
姜逸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这头一天遇上他,怎会让他去书房正寝。在外院领个闲差就得了。”
“不如就让他在院子里侍弄花木吧,”柳腰腰说“这样手巧的一个人,想来心思也不差,咱们府上的花草经他修剪,肯定别有一番风景。而且这个活也不累人,姜娘你觉得怎么样。”
累不累人都是其次的,主要是姜逸甚少逛园子,把他安排在这,他就没什么机会在她眼前晃了。
姜逸点头,“正好春天到了,园子里的事要忙起来了,还是咱么腰腰心思巧,想到这样一个好去处,那就这样定了,你给日冕知会一声,让他安排吧。”
“好”柳腰腰松了口气,又道,“我也是忽然想起了在淮阳同我一同住在小阁楼的珍珠,他也是负责侍弄花木,所以才生出了这个主意,”
“是了,那个珍珠我还有印象,名字起的特别,圆圆的脸上有两个酒窝,长的虎头虎脑的,当时为了和你相见,可没少折腾他。”姜逸似乎想到什么,搂着他的腰肢一紧,将他往怀中又带了几分。
柳腰腰也想到了在小阁楼里偷情的那些日夜,两颊染了红晕,“为了替你赔罪,我还赠了他一对狐狸毛的护膝呢。”
“哈哈,那真是让我们腰腰破费了,回头我再送几条新的给你。”姜逸话头一转,问他,“我记得胭脂苑是有一蒲海棠花的,现在开了吗?”
“这几天日头暖,那海棠花开的正盛呢。”柳腰腰道。
“你的东西是不是也还在胭脂苑?”姜逸问。
柳腰腰点点头。
“正寝住了这么些年了,那些陈设景致看的人发腻”姜逸说,“那正好,海棠花开的这些时日咱们就住在胭脂苑,春日夜里与腰腰一道赏花喝酒,也是人生乐事。”
柳腰腰将脸埋进姜逸劲间,扑面而来的是女子身上暖烘烘的热气,鼻尖能嗅到她肌肤上清甜的味道。仿佛二人之间再没有尊卑之别,这种亲密无间的感觉总是能让他沉沦其中。
“好呀,都听姜娘安排。”
姜逸并没有将正寝的侍儿带过去,原来在胭脂苑伺候的彩云也被她打发走了,胭脂苑只内便只他们二人。这里偏安一隅,清清静静,仿佛是第二个小阁楼。
他们从床榻到廊下的长凳上,从长凳到花圃。胭脂苑的海棠花开了好几茬,她们闹遍了胭脂苑的每一个角落。蜜里调油的模样仿佛又回到了淮阳的小阁楼里,回到了姜逸最爱他的时候。
更让他意外的是,姜逸休沐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夜里与他醉生梦死,忘记了查他功课这档子事情。
直到三月末,胭脂苑的海棠花开完了最后一茬,姜逸才带着柳腰腰意犹未尽的搬回正寝。这一个月,除了巧荷入府那日,她倒是再也没有提过那个巧荷一句。
柳腰腰起先还让彩云盯着那个巧荷,让他日日来回禀,想瞧瞧他是不是个安分的。
那个巧荷乡野出身,对侍弄花花草草倒有心得,一来便上手了,干的像模像样,再加之姜逸再没提过这个人,柳腰腰放松了警惕,不在搭理他。
况且如今他又更重要的事情要忙乎。
今晨柳腰腰和姜逸一同起身,伺候着姜逸穿朝服。
由于姜逸前些日子升了正二品的参知政事,官袍已经从之前的正红绣白鹤云纹,变成了暗紫色,胸前绣着山纹。
以前他看姜逸一身绯红官袍只觉气势逼人,若翱翔天际的金翅鸟,高不可攀。现在她身上的这身暗紫色官袍,男见起身,女见整冠。身份比之前更尊贵,周身的气势却内敛了许多。
柳腰腰半跪着身子,将御赐的金鱼袋系到姜逸腰间。
姜逸下视,见周身一收拾妥当,伸手将他拉了起来,温声道,“辛苦你了,这段时日你倒是起得早,怎么不多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