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电子计分板变成了4:3。
球权转移,青城轮转加发球。
发球权来到白川七奈的手中。
“啊?这都能扳回去?!东北的人什么时候这么猛了?!”
“超常发挥都打不过?!那些人什么来头?”
“宫城县代表?”
自从第三局开始,稻荷崎的大叔们就没再发出过嘘声,一个个都紧盯比赛,目若铜铃。
全国一共四大联盟。
白鸟泽联盟,枭谷联盟,井闼山联盟……这三个独立联盟在地图上都挨得挺近。
只有稻荷崎联盟,在远在千里开外的京都附近,也就是关西区域。
所以大叔们的消息挺闭塞的。
就算听说北边出了几个强球员,也不会放在眼里,没有实感。
但没想到会这么强!
电子计分板跳动的数字仿佛带着重量,压得稻荷崎的观众区一片寂静。
白川七奈站在发球区,指尖轻轻摩挲着排球粗糙的表面,耳边只剩下自己平稳的呼吸声。他抬眼扫过对面——赤木正死死盯着他的动作,而宫侑的嘴角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仿佛在说‘尽管放马过来’。
哨声响起。
白川七奈最后一次平稳地呼气,腹部也跟着呼气紧绷,核心锁紧。
抛球的动作很寻常,也很稳。
然后是助跑,这次白川七奈预留的助跑距离很长。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次他要‘跳’了。
尤其是场外在观众席的星海光来,那双海鸥眼盯得目不转睛。
压低重心的助跑,然后最后一步内扣跃起,整个过程如弹簧压缩般,快得不可思议。
等到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川七奈已至空中。
这个充分发力的姿势,爆发式的起跳,极其标准的大力跳发!
稻荷崎的一传手们仿佛被威吓着,本能和直觉都在提醒自己,脚不自觉的,就后移了一步。
——绝对是大力跳发!
这是后排三人的共同想法。
空中,白川七奈桃花眼猛地睁圆,他憋了口气,挥臂的方式可谓势大力沉。
黑红色重力线随着他的手掌重挥出残影,他在球离手的刹那骤然压低手腕。
球如刀锋般切开空气,带着近乎诡异的平直轨迹飞向稻荷崎的接球死角。这不是跳飘,也不是常规的大力跳发,而是他从未展示过的下沉式跳发。
“糟糕!”前排的角名伦太郎猛地后撤半步,却仍慢了半拍。球在距离他指尖半米处急速下坠,重重砸在底线内侧。“哔——!”边裁的红旗果断压下。
“5:3!青城再得一分!”解说员蓝田的声音拔高了八度,“白川选手的发球简直如同鬼魅!根本想不出他是怎么做到的!大力跳发的后阶段竟然能做到加速下坠,何等恐怖的控球力!稻荷崎的自由人甚至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这场比赛……这场比赛简直把发球这项技术玩出了花来!
观众席炸开了锅。关西大叔们攥紧了应援用的塑料喇叭,有人忍不住嘀咕:“这小子真的是高中生吗?!”
而青城的替补席上,矢巾秀一把搂住身旁的渡亲治的脖子:“看见没!”然后指着天花板仰头喊道,一副很兴奋的样子。
宫侑:“哈!——那是什么!”
宫治:“大惊小怪,你能别狗叫吗!吵到我耳朵了。”他差点被这人突然爆发的音量吼聋。
“什么啊,给我再卖力一点啊猪治!我现在可是嗨的不行!”
宫侑根本不在乎氛围和输赢,大拇指反指向自己。
宫治眼尾抽搐。拳头暗自捏紧了。
这家伙……天天就知道乱叫,别一副只有自己在努力的样子啊,虽然知道对方有激他的意思,但宫治就是上钩了。
“呵,那你倒是接一个啊,二传手被困在后排像什么样子。”
宫治回头继续防守。
“知道了知道了!”宫侑囔囔回道。
白川七奈继续发球。
难得的,他在迈步测量发球距离后,转身在发球区,把球拍了几下。
“彭…啪……”
在等待哨声的时候热身拍球。
七奈可很少会做这样的事情啊。平时的他超自信的,根本不会在发球的时候思考太多,以他的球技,想怎么发就怎么发。
需要烦恼的可能就只是,要发什么样的球罢了。
……看来这次是真的认真了。
前排两端的花卷和松川同时捂了捂后脑勺,嘴角勾起一个笑。
他们有时候也挺烦恼的。
七奈当然向来是认真打比赛的,但他很少有那种‘发自内心想要击溃对手的野望’。
也正是因为这点,白川七奈实在不太像扣球手。他没有那种必胜的气质。
因为胜利对于他来说很简单,甚至是水到渠成的,那自然也就没那么执着。
这发生在白川七奈身上是极其合理的事情。
但他的对手们可不这么想。
上一个不爽此事的是音驹的猫猫二传,这次则是稻荷崎的狐狸二传吗?
不过,青城众人对此事倒是乐于见成。
岩泉一和及川彻也笑。
三年级组们都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
那正好。
刚好他们也觉得今天的兔子活力欠佳。
慵懒的王从红丝绸中探出毛绒耳朵,贴心的骑士与臣民自会为他撩开世界的帷幕。
第195章
在发球区认真等哨声的回忆……
白川七奈恍惚间感觉,自己好像,有很长时间没有过这种记忆了。
发球时间内。
观众环绕着的视线,和九米线外,那看什么都很清楚的宽阔视野。
五颜六色的应援旗,和离队友们远了后,那更显耀眼的屋内顶光。
视线都有点白茫茫的了。
明明平时只看得见手里的排球。
手里停止拍动,白川七奈端了端手里的排球。
在莓红色的眼睛表面倒影中,这颗球崭新又陌生。
看着上面的纹理,呼吸间,连带沸腾的情绪也从这具身体里满溢而出。
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白川…你转主攻吧。」
在最初接触排球组成队伍,模糊的记忆里,以那时他的个子,只看得清老教练的下半张脸。
「为什么?我能打好二传。」
是自己的声音,稍显稚嫩。
「……」对方好像沉默了,下半张脸,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来:
「……也是。」
「白川你,无法看到自己扣球的样子吧。」
脑海里回荡着陈旧悠远的声音,哨声也同时响了。
“哔!——”
无法看到自己扣球的样子,吗。
白川七奈把球抛起,高度良好。
看着那颗在空中上升又下落的蓝黄球体,他的视线理所当然的锁定了上去,世界仿佛也跟着这一刻再次收束。
这一刻,除了自己和这颗球,再感受不到其他。
流畅的助跑和跳跃。
唯独在空中维持那些许滞空的时候…白川七奈感受到了熟悉的自由感。
就像自己刚来到这世上,是个名副其实的来历不明之人。
带着前世记忆这种的,到底算什么啊。
那个时候他甚至会有“以这副身躯继续碰排球的话,那以前的自己又算什么?”之类的想法。
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内,由于时间和空间的完全错位,他连站在球场上的感觉都完全陌生了。
尽管只是后勤和部员,也掩盖不了他逃避的事实。
麻木不仁也不能代表他对自己所面临的问题毫无感知。
问题就是问题,它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始终存在于那里。
白川七奈曾以为,只要往前走就可以了。
尽管他不知道该如何解决问题。但也无法做到颓废。那不是他的风格。上一辈子,哪怕无名他也是坚持到了最后,你很难想象这种人有多擅长忍耐。
所以他现在勉勉强强,又还算认真地继续打着排球。
迷茫也往前走。
困惑也往前走。
平常也往前走。
白川七奈从来不吭声,因为他坚信“去做就好了”。上辈子他一直都这么干的。
但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总有东西,哪怕你去做了,也不停下。也照样无法摆脱犹豫和迷茫。
“……那这又算什么呢。”
每每泛起这种情绪,白川七奈都感到发自内心的困惑。
白川七奈的道路似乎从一开始就充满淡淡而忧伤的迷雾,不重,但存在。
而走这条路的人,又恰恰是一个只做不说的笨蛋。
“多么戏剧性啊。”
台上的白川千炼感慨,他搭在栏杆上的手臂摊开,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向栏杆前的下方空气。
两只手掌向上张开,错位的角度下,他这个动作就像托举住了那位正在发球的白发主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