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放下我，我可以为你拖延岱王。”此时楚琰终于出声，摩耶那救顾轻他不意外，可对方竟然要带上自己逃命，楚琰宁愿死在大启也绝不会前往北漠！
“想的得倒美，我倒要看看大启没了顾轻，又没了皇帝，会如何。”
心中离别的感伤被现实驱散，时间不等人，摩耶那与巴特尔约定浣城汇合后，一手扶着顾轻，一手捏住楚琰的命门，带着人从悬崖跃下。
三人在空中急速下坠，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汹涌的水流声。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打湿了三人衣衫。
楚琰在坠落的过程中，本能地要脱离摩耶那的威胁，在空中与之缠斗，摩耶那毕竟带着一个昏迷之人，任是武功高强也疲于应对，干脆冷笑一声，手一松，楚琰扑通一声，直接落入水中。
顾不上大启皇帝的死活，摩耶那紧紧搂住顾轻先后落水，落水的刹那巨大的冲击力让摩耶那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冰冷的河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生长在北漠，不识水性，一下子呛了好几口水，双手胡乱地扑腾着，试图浮出水面，然而手一松，昏迷的人便顺着水流浮沉飘远。
摩耶那扑腾着去拽顾轻的袖子，缺氧的窒息感让他眼前一黑，陷入昏迷之际心想：顾轻还欠他人情，要是死在这里，也太亏了。
荒无人烟深处，河面上浮着三道人影，也不知流向何处。
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楚琰是被冻醒的，当他睁开眼睛，冷得一哆嗦，挣扎着将下半身从水里拖出来。
岸边铺满碎石，水草较之周围少一些，远处青山叠嶂，四周看不见屋舍，景象也未曾见过，他分辨不出方向。
落水之前的事在脑海中一幕幕上演，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口火烧火燎的痛，不过内脏应该没什么大事，不然恐怕堂堂大启皇帝就要交代在这了。
然而还不等他喘匀气，就看到不远处飘着一个人，心里顿时一紧，“顾轻！”
他将人翻了过来，竟然是摩耶那，楚琰踢了一脚，手一松，人影大有顺着水流继续飘的样子。
楚琰咬牙转过头，如果对方能活下来，是他的运气。
让他对敌国太子施以援手是万万不可能的，没当场拿石头砸死他，已经算他仁慈。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出路，还有顾轻。
◇第66章
他在岸边来回奔走，大声呼喊着轻的名字，可回应他的只有汹涌水流声。
岸边芦苇在风中沙沙作响，沾着血珠的草叶划过他紧绷的下颌。就在他焦急万分之时，突然看到另一处浅滩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他心中一喜，连忙跑过去，走近一看，果然是顾轻。
顾轻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浸在浅滩中的衣衫下摆随水波漾开，身上的伤口被河水浸泡得发白，鲜血在浅滩上晕染开来。
楚琰刚要上前查看顾轻的情况，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哗啦水声。他警惕地转过头，只见摩耶那拽住水草，猛地站了起来。
糟了，刚才真该把对方解决。
单论武功，从皇子时期楚琰就一直养尊处优，成为皇帝后虽从未落下，但他有自知之明，绝不会是领兵作战，常年和顾轻交手的摩耶那的对手。
摩耶那扯断缠绕住腿脚的水草，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朝着楚琰走来。
楚琰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决绝和狠厉，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锋刃闪烁着寒光，决心先要解决心头大患。
摩耶那心中一惊，下意识快了几步，大声喝道：“楚琰，你想干什么？”
楚琰没有理会他，他的视线紧紧地盯着顾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你敢动他，我绝不会放过你！”他没在称呼本王，两人一为大启皇帝，一为北漠太子，身份地位虽有差，但此时此刻，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仇人相遇分外眼红。
楚琰缓缓举起手中匕首，将锋利的刀刃对准顾轻的脖子，顾轻无知无觉躺着，脖颈处浮起的青紫血管，像是藤蔓在皮下蜿蜒生长。
他发出警告，“你在往前一步，我立刻动手。”
摩耶那难以置信地看着楚琰，怒吼道：“你疯了吗？方才爆炸，他才救过你一命！”
楚琰的手微微颤抖着，他的心中也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但一想到之前顾轻曾经做过的事，以及如今错综复杂的局势，他的眼神又变得冷硬起来。
他咬了咬牙，冷冷地说道：“他身上有太多秘密，既然无法探知不如一死了之。况且，他活着对我，对大启来说未必是好事。”
摩耶那见楚琰不为所动，心中又急又怒，他双手握拳，随时准备出手阻止楚琰。
就在这时，原本昏迷的顾轻突然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他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有苏醒的迹象。
“杀了他，你就再也不知道他身上的秘密。我们之间的仇恨乃是国仇，暂且不提。而你和顾轻之间的恩怨，难道要就这样了结，你甘心吗？”
摩耶那的紧张担忧楚琰看在眼中，对方越是在意，他心中那股呼啸的杀意越发无法压制。
耳旁的微弱呻吟似一把锐利小钩，轻轻扯动楚琰心弦。
顾轻眼皮颤动，艰难地睁开双眼，视线模糊间，楚琰手中寒光凛凛的匕首与摩耶那紧张戒备的面容映入眼帘。
他嘴唇翕动，喉咙里滚出沙哑且断续的话语：“……小心……”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胸前衣襟，整个人又虚弱地瘫软下去，呼吸随之更加微弱。
楚琰被这鲜血刺激，心底那股“原来顾轻也会死”的怪异感觉愈发浓烈。
往日顾轻总是神秘莫测，仿佛游离于尘世之外，如今却脆弱地躺在眼前，好似轻轻一碰就会消散，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到了这个时候，对方看到他第一句话是小心，小心谁？为什么要提醒自己的仇人小心？
手中的匕首不自觉地垂落，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陷入昏迷的顾轻。
摩耶那顾不得两人的僵持，快步上前，颤抖着伸手去探他颈脉：“是毒发了。”
蚀骨散，无药可解，中毒者日日如毒蚁啃噬五脏六腑，直至最后全身骨头被毒性腐蚀殆尽，留下空荡荡一层人皮。
面前人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散落的乌发被血污黏在颈侧，素来含笑的眼眸紧闭，眼尾那颗朱砂痣在苍白面容上刺目如血。
“不用你动手，他也活不了多久。”摩耶那恢复以往的冷静，心中却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将巫莞带来，至少能减轻毒发时的痛苦。
顾轻再一次从剧痛中苏醒，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山谷中。
天色渐黑，山谷中弥漫着一层神秘的雾气，四周是高耸的山峰，仿佛与世隔绝。
摩耶那和楚琰单膝跪在地上，手上似乎在转着什么，听见咳嗽声同时转头，看见他醒来，摩耶那脸上闪过一丝喜悦，飞快起身走来，走出两步发觉自己太过激动，又故意放慢动作。
嘴里说道：“你终于醒了，我们走了一段路才找到这里，周围都是悬崖峭壁，连绵成片，要出去还需从长计议。”
楚琰跟在他后面，罕见地露出些不知所措来，他已不知该如何与顾轻相处。
见到摩耶那如同老友一般的态度，只觉得刺眼，心底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你看，两人若没有私下接触，不可能一副熟稔的口吻，消息没有错，他们早已暗中通信。
这倒是他想岔了，顾轻全身乏力，蚀骨散的毒性不受控制四处游走，能挣扎着醒来都是他精神力强大的缘故，故而懒得继续维持从前摄政王孤高神秘的人设。
“你身上的伤找了些草药敷着，感觉怎么样？至于毒，只等王爷一句话。”
摩耶那把完脉，松了口气，他第一次见到中了蚀骨散还能动用内力，且爆发起来比往日实力更胜一筹，心中十分好奇恨不得两人打一场。
他怀疑绝境中爆发出来的才是摄政王真正的实力。
“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我的答案不会改变。”拒绝的话不容反驳，顾轻试图撑身而起，只觉全身疼痛难忍，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头都仿佛被重锤狠狠敲打过，冷汗瞬间浸透里衣。
“你别动，伤口裂了可没御医和伤药。”
顾轻身上多处伤口，他看中的人被下作手段对待，摩耶那恼怒顾轻冥顽不灵又暗恨楚琰不知珍惜，在找到山谷之后胸腔那把火越烧越烈。
北漠太子和大启皇帝不顾身份礼仪，如同野兽一般在山谷中凭着蛮力打了一架，谁胜谁负很难说清，那口郁气倒是发泄了出来。
顾轻意识昏昏沉沉，也听不进摩耶那的话，按着额头舒缓头痛，心里想得却是濒死之际那一声声，陌生的，带着些许悲怆的呼喊声。
像是有人在找他。
会是谁呢？喻钦？还是和他的从前有关？所有线索都指向小世界的任务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