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沈瑜曾是夜店常客,如今虽收敛许多,爱品酒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他的酒多半是顾轻这样细心张罗来的。
推着满满一车东西去结账,他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买多了,沉甸甸的几大袋东西勒得手指生疼,他当锻炼一般慢慢拎回家。
客厅里,阳台已经空无一人,顾轻放下重物,活动着发麻的手指,心中对刚才那通电话的担忧更深。
他走上楼想看看沈瑜的情况,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键盘敲击声,伴随着几句烦躁的低骂——沈瑜在打游戏。
顾轻站在门外,静静地听了几秒。他知道沈瑜心里藏着事,还是愿意给他足够的空间,就像他一直以来对沈瑜的包容和付出,只希望他能开心快乐。
等到他想说的时候,顾轻会做好合格伴侣的责任,只要他愿意倾诉。
思索片刻,他转身下楼,重新走进了刚刚收拾干净的厨房。
墙上的时钟指向一点半,他系上围裙打开水龙头,开始准备两人迟来的、不知该算早餐还是午餐的饭食。
锅碗瓢盆的轻响中,他熟练地处理着食材,在厨房里忙碌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将精心烹制的菜肴端上桌。
顾轻解下围裙,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走上楼推开书房门,高昂的游戏音效扑面而来。
沈瑜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看到他几乎是瞬间就摘下了耳机,不顾耳机里队友气急败坏的叫喊,像只欢快的大型犬扑了过来,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颈窝里蹭了又蹭。
语气夸张又带着一丝撒娇的埋怨:“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能吃到我们大设计师亲手做的饭!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外卖我都快吃吐了。”
顾轻被他的冲力撞得微微晃了一下,稳住身形,眼底带着纵容的笑意,一边轻拍着沈瑜的背,一边像哄大型挂件一样,揽着这只“树袋熊”往楼下带。
“接下来的日子我天天给沈少爷做饭,就当是我这段时间冷落你的赔罪,怎么样?”
“哼,几顿饭就想打发我啊?”沈瑜微微勾起唇角,他的长相其实偏英气,但在顾轻面前总是不自觉地软化,带着孩子气的依赖。
他知道顾轻吃这一套,也乐于享受这种被无限包容的感觉。
顾轻极其淡定地拍了拍他勒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力道带着安抚,沈瑜那点小心思他心知肚明。
“也陪你打游戏,陪你去旅游,陪你去新开的酒吧。”他一项项数着,语气温和,“我都记着呢,大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尽管提。”
“树袋熊”满意地晃了晃脑袋,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得意:“还有我的生日!你答应过的,要让我们的朋友互相认识,这次可不许再拖了!”
“嗯。”顾轻应着,稳稳地带着他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我已经和周远他们打过招呼了。”
他们的社交圈交集不多,早年沈瑜不顾一切要和顾轻在一起,原先那个圈子的朋友渐渐散了。
顾轻一直努力让他融入自己的朋友圈,但那时沈瑜大少爷做派未改,无意间惹得顾轻朋友们不适,顾轻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终为了表面的和谐,两边都默契地减少了接触。
这次沈瑜主动提起,不仅是为了见顾轻的朋友,更重要的是他们即将步入婚姻殿堂,他想要获得顾轻父母的认可,两人至少可以得到一对父母的祝福。
除此之外,沈瑜想起曾经嘲笑他“少爷脾气吃不了苦”、“两人迟早要分开”的人,这次他要高调地证明:他沈瑜不仅靠能力在事业上站稳了脚跟,更即将成为顾轻合法伴侣。
不看好他们的人眼神简直有问题!他几乎能想象那些人被打脸的表情,内心充满了期待。
想到这层,他环在顾轻腰间的手松开了些,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一种少见的郑重其事,试探着问:“那个……你爸妈到时候,会不会怪我拐走了他们这么优秀的儿子?你这几年都没回去过年,万一他们说你……我是该帮你说话呢,还是该跟他们一起批评你才显得懂事啊?”
顾轻有些惊奇地侧头看着他,沈瑜被他看得耳根微微泛红,“干嘛?就不许我私下脑补一下场景啊?”
“不会的。”顾轻给了他一颗定心丸,语气平静却笃定,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他们不会骂你,也不会骂我。放心吧。”
说完,他转身走向厨房,“我去盛饭。”
“诶?”沈瑜愣了一下,追问道:“为什么不会?难道……咱爸妈已经这么认可我了?”
他脸上的笑容带着期待,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他想起了刚才那通漫长而沉重的电话,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当顾轻端着热腾腾饭菜出来的时候时,沈瑜喉结滚动了一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用力吸了吸鼻子,扬起一个略显夸张的笑容:“好香啊!完了完了,过几天又得去健身房多跑几公里了!”
吃完饭,沈瑜难得自告奋勇要去洗碗,顾轻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想起过往“五个盘子碎俩”的辉煌战绩,实在无法放心。
但他争不过沈瑜的坚持,只好靠在厨房的玻璃门框上,目光安静地落在忙碌的背影上。
原本存了证明自己“做什么都是小能手”的沈瑜,在这道目光的笼罩下,身体肌肉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常年健身塑造的宽肩窄腰,在厨房的灯光下线条分明,本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气氛却渐渐变得微妙而粘稠,沈瑜猛地关掉水龙头,水珠顺着他的手腕滴落。
他转过身,不管水池里还堆着没洗完的餐具,湿漉漉的手随意在毛巾上擦了擦,他的眼神直白而炽热,带着成年人的不加掩饰,眼神紧紧锁住顾轻。
“怎么办?”他的声音有些低哑,“我饿了。”暧昧的气息无声地弥漫开来。
顾轻发出一声低沉的笑,目光在他脸上流连,片刻慢条斯理地开口:“……换个地方。”
像是得到了许可,沈瑜立刻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拉过他的手腕,力道带着不容拒绝的急切,将他带向客厅。
顾轻顺从地被他拉着,顺从地坐进柔软的沙发,任由沈瑜手指急切地解开他睡衣纽扣。
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泼洒进来,将整个客厅染成一片温暖而朦胧的橘红,包裹着沙发上交叠的身影。
激情渐歇两人平复着呼吸,沈瑜餍足地瘫在沙发上,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懒得使。
顾轻调高了空调温度,拉过薄毯盖住他汗湿的肩背,修长的手指带着安抚的意味,轻轻拍着他的手臂,低声问:“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沈瑜把脸埋在柔软的靠枕里,声音闷闷的,“要是再让我独守空房半个月,我还能更热情……”
他顿了顿,翻了个身,侧躺着看向顾轻,“对了,待会儿我得出去一趟,晚上不回来吃了。”
顾轻正抚着他腰侧的手指一顿,下意识地问:“你不是在休年假,公司还有事?”他的眉头微微蹙起。
“不是公司。”沈瑜坐起身,抓了抓头发,眼神飞快地扫过顾轻的侧脸,又移开,“就……约了几个朋友聚聚,可能结束得晚,你别来接我了,好好在家休息。”
说完他翻身下了沙发,身体残留的异样感让他脸上刚褪去的红晕又悄悄爬了上来,他走到顾轻面前伸出手指,轻轻抚平他眉宇间不自觉地蹙起的痕迹。
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松:“放心,我有分寸,不会喝多的。你这段时间太累了,好不容易放个假就别再为我折腾了。”
顾轻不是那种会强硬干涉伴侣社交的人,他的担忧更多源于沈瑜酒量一般,又容易喝上头,聚会时常喝到失态,每次回来都要难受很久。
他握住沈瑜抚平他眉心的手,捏了捏,“结束得早的话,或者有需要,随时打给我。”
沈瑜走后偌大的房子显得格外空寂,顾轻洗完澡又睡了一觉,醒来屋里没有一丝光亮,黑沉沉的,无端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晚饭只剩一个人,他也提不起精神做饭,随意煮了包泡面,热气腾腾的面刚端上桌,手机铃声就尖锐地响了起来。
以为是沈瑜打来的,几乎是立刻按下了接听键,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未褪的温柔:“宁宁?”
然而,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带着哭腔的急促女声:“小顾?是小顾吗?我是王姨啊!”
顾轻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王姨?是我,怎么了?您别急,慢慢说。”
“小顾啊……”王姨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慌和哽咽,“你快回来看看你爷爷吧!他……他住院了!医生说他……说他得了那个老年痴呆症,叫阿……阿兹海默,老爷子他……他认不得人了!”
“……”电话这头陷入一片死寂。
顾轻捏着手机的指关节瞬间用力到发白,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