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死都不会。
真正殺人的不是我,是望山堂堂主柳朔。我虽然恨毒了那些人,但我的箭术并不足以悄无声息地致人于死地。子深你知道的,我怕血,怕尸体,連杀只兔子都害怕,怎么可能杀人呢?
虞望深深地看着他。文慎被他紧紧抱在怀中,脸色白得可怜,绞尽脑汁辩解的样子有些狡猾,但更多的是惹人心疼。
是啊,他怕血,怕脏,怕尸体,怕鬼,怕造杀业,怕事情败露,怕疼,怕死,怕把他牵连进来他怎么会有那么多害怕的事情。为什么他明明有这么多害怕的事情,却还是要傻傻地帮他报仇?
阿慎。
文慎继续在他耳边坚持不懈地吹风:真的你误会我了。
你不告诉我,等旁的什么人先查出来,所有的事都会变得更加麻烦。
第54章 虞九
我不知道我需要告诉你什么。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 你不用威胁我。
文慎自以为镇定自若,云淡风轻,甚至趾高气昂, 实则身上又溢了些细汗出来, 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心虚的样子是如此明显。他认真想着说辞, 以至于无法顾及虞望轻揉他后臀的手, 长睫眨得比平时更快些,柔軟平坦的胸脯也比平时多了些起伏, 像受惊的小鸟一样呆立不动,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恍惚。
威胁这两个字一说出口,虞望的臉色就變了。
他稍微仰起头, 沉沉地呼了口气,臉上全部的柔情蜜意被尽数敛进那双深不见底的隼目里,凌厉的眉眼中攒聚些许戾气。若是昔日手下的将领在这里,必定早已噤若寒蝉,或是脚底抹油逃之夭夭,只有文慎还在毫无所觉地为自己辩解:
至于那间密室那就是一间置放杂物的屋子,我平日里也很少进去, 如果有什么东西让你误会了, 我听你的,可以马上销毁。
杂物。虞望重复了这两个字,没带任何情绪, 只是说得有些沉,有些慢。
文慎怔了怔,似乎想要开口解释什么、补救什么,可又不知道能解释什么、能补救什么, 他唇瓣微微張合,却又在犹豫间抿紧了。抿紧后又无意識地轻咬下唇,贝齿在柔軟娇嫩的唇肉上留下浅浅的压痕,长睫几乎是颤抖着,在眼下投下一片无措、不安的阴影。
就在他抬眸望向虞望那一刹那,一个慌神的功夫,齿尖竟不小心磕到了自己的舌尖,疼得他下意識伸了伸舌,将那条殷红湿软的小舌就那样暴露在虞望的視线之下,咬破的地方很快渗出血珠,像是在勾引着谁凑上来吮吸□□。
虞望皺了皺眉。
文慎被他皱眉的神色弄得有些難受,尴尬地偏了偏头,眼眶也蓦然湿了一层,可没等他合上唇,虞望便猛地握紧了他温热的后颈,寻着他的舌开始死命地吮咬,文慎被弄得好痛,眼泪止不住地流,却因为方才那句杂物,非但没能狠下心咬回去,还主动仰起臉張开嘴巴方便他亲得更深,手上也是,不仅没有拒绝的动作,反而轻抓着虞望的背,像一点别扭的、靡知所措的安抚。
虞望低低地骂了句什么,文慎被亲得七荤八素的,根本没听清楚,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话,于是抬起含水的眼眸瞪他。
这下不知道又哪里惹到他了,虞望冷笑了声,彻底變得很粗暴,刚不久那个温柔好说话的男人已经完全消失了,文慎被迫跪在地上,下裳被掀起来,膝盖只隔着一层单薄的锦缎不住地在地上磨,好在地上很平滑,不怎么硌人。起初虞望还想过要不要换雕花的地板,被他以奢靡铺张驳回了,如今也算是得到了节俭持家的福报,至少膝盖没有那么容易被磨破。
半个时辰之后,文慎隱忍的啜泣声才慢慢止歇。
虞望把他抱在怀里,简单清理过后,给他涂另外一种不用大量湿敷的消肿藥,薄涂一层,效果没那么好,但不至于把藥弄得到处都是,白日里只能涂这个。文慎只一个劲地哭,缩在他怀里一脸委屈怨恨的模样,虞望垂眸看他一会儿,终于说:哭什么,不是自找的么?
我不知道我还要怎么做,才能重新得到你的信任。但我方才忽然想通了,你不信任我,不愿意对我坦诚相待,不肯承认你自己的感情,都没关系,没有任何关系。
他抚了抚文慎汗湿的鬓发,从太阳穴到下颌,再到他没有一处好皮的脖颈,再往下,便是还未好好滋养过的、干涩平坦的地方。虞望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心里还没发泄完的郁气一下又散了大半。
他甚至笑起来,很洒脱地:因为这一切都改变不了你爱我的事实。
文慎浑身一颤,急忙反驳:我没有
虞望有时候觉得这张嘴不该用来说话,用来吃饭和吃他的东西其实就足够了。但话又说回来,如果真成了小哑巴,也就再也叫不了哥哥了,其实也是一桩憾事。
你不说,我便让虞九去查。虞望没搭理他脱口而出的话,只是抬手轻轻揉弄他还根本没什么反应的两颗软樱,文慎脸上还淌着泪,茫然地低头看了看虞望作乱的手,有些難堪地弓起身,不让他弄,你不是说过不会用虞府九卫对付我的吗?你骗我吗?
我又不是某个小骗子,没那么喜欢骗人。虞望揩了揩他脸颊的泪,心情平复之后,说话也变得更有耐心,九卫是用来帮你的,不是用来对付你的。这天底下水过都会留痕,不会有万无一失的事,也不会有密不透风的墙。你自以为做得干净,真要查起来,未必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届时你待如何?
你虽贵为异姓王,可封地偏远,军权不实,这刘氏给你的荣耀,随时都能被刘氏收走。你也还有家族,还有父母兄姊,你不想牵连我,难道想牵连他们吗?
好阿慎,你快用你聪慧的脑瓜仔细想想,这世上难道还有比我更合适的共犯吗?甘密那有勇无谋的蠢货配不上你,太子那虚伪无能的懦夫更不可能为了你动摇他刘氏皇权的根基,郗曜那贱人更不用说,殺都殺了,你想跟他合谋也做不到。至于望山堂堂主柳朔
虞望想起前两个月收到的那封直白露骨的骚扰信,眉眼间流露出深深的厌恶:你别和他往来,这人病得不轻。
文慎:怎么就病得不轻了?
你不知道,他这人也是个断袖,还是个人尽可夫的淫.虫,之前还给我写过信,说要用望山堂的情报换与我春风一度,看得我直想吐。
文慎神色复杂,没再说话。
你是不是认识他,都用人家秘制的药酒了,等等你不会
虞望皱紧眉要说不说的,文慎心都快跳出来了,却听见他说:你不会背着我偷偷跟他上过床吧?
文慎愣了一下,骤然间脸色涨红,抬起手欲狠狠甩他一巴掌,可这回虞望没再一动不动任他打,而是攥住了他的手腕,沉着眉严厉地注視着他。
文慎腿心还疼得要命,膝盖也还隱隐作痛着呢,就要被他这样羞辱、这样凶神恶煞地对待,这巴掌甩不出去,文慎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什么报仇什么雪恨什么家族什么情情爱爱的,他什么也不想管了,只想杀了虞望之后自杀了事。
开个玩笑而已,反应怎么这么大?
虞子深,我要杀了你
屋顶上的虞七闻言眼皮一跳,看向同样在巡视的虞九。九卫之中,如今只有虞九对文慎意见最大,认定他从小便成日勾引世子,长大了也是个祸害,对主上若即若离欲擒故纵,一身使不尽的狐媚子把戏,要不是主上护着,他迟早把这人除之后快。
小九,你不懂,别在意。这是主上和小少爷之间特殊的癖好。虞七看他脸色不好,马上安抚他。
小少爷?他也配?不过是个爱贴在主上怀里吸血的害人精罢了!虞九将齿间的狗尾巴草弹指狠掷出去,一道轻微的破空声响,被隔绝在紧闭的门窗之外,眨眼间,院子里那颗青梅树一方枝叶微晃,一颗花蕊都还没落干净的小青梅悄无声息地掉下来,滚了两圈,沾了一身泥。
第55章 望山堂
午时三刻, 東宫的轿辇落至虞府。太子身边掌事的太监宁安公公親自来接人,说殿下有要事与江南王相商。
陈叔客客气气将人请进堂屋,让永吉去知会侯爷和小少爷, 彼时虞望正在给文慎梳发, 乌黑如瀑的墨发在他疤茧交錯的指间尽情地流泻,虞望熟稔地将他的长发半扎起来, 在后脑勺輕輕扯出一个小团子, 从妆奁中取出一枚垂丝海棠粉玉釵,稳稳当当地插进发团之间。
他已经穿戴整齐, 高襟广袖,不苟言笑,骨貌寒冰, 仿佛落入凡尘的玉女谪仙。其实他最适合穿的就是天青色,像骤雨初歇,小山重叠之间朦胧清冷的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