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陈先生!”前台的omega朝陈懿打个招呼,说,“您的耳机落了。”
“耳机?”陈懿说,“我没带耳机啊。”
“今天除了您一个外人,没别人了。”omega从抽屉里挑挑拣拣,说,“您看看,是不是记错了?”
陈懿定睛一看那副耳机,雪白的外壳,乍一看真有点儿像自己的,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出门顺手揣上,不小心掉这儿了。
他接过说:“我连连看。”
耳机带上后,没有提示音,本想摘了,一道陌生声音忽然响起:“出门。”
陈懿双眼一沉,浑身像过了遍电流似的,直愣愣地往外走,任凭身后的人怎么叫他也叫不应。
监管局外围都是电子检测仪器,除了红外线有点儿多,站岗的倒是没几个真人。
前台见他这怪样心里有点打鼓,疑惑地往前走了几步,招呼立在台阶中的陈懿:“陈先……啊!”
“嘭——!!!”
空气中的警报一触即发,枪声把他的声音堵回了喉口,前台躲避不及时,被甩了一身。
“……”前台哆哆嗦嗦地擦了擦衣袖,猩红的液体沾了满手,眼神逐渐变得恐惧。
他抬头一看,一只劲瘦有力的手臂横在陈懿的面前,飞来的子弹入木三分地钉到了他的肉里,霎时间血肉炸开,血花飞溅!
……
“……”钟栩皱了皱眉,把那只手的衣袖袖口解开,往上挽了几圈,露出半截血肉模糊的手臂。
他没管自己的伤口,先把陈懿耳朵上的耳机摘了,刚摘下,方才还浑浑噩噩的人忽然像被泼了盆冷水,登时清醒了。
“——我去追!”段裴景紧随其后,拔了枪就往枪声来源跑去,转眼间消失在了原地。
前台已经被吓懵了,直到钟栩朝他摆手,面无表情地复述第二遍时,他才稍微缓过劲儿来。
“——我问你,这耳机谁给你的?”
“我……”前台咽咽口水,完全不敢把视线下移到那只血淋淋的胳膊上,就只能颤颤巍巍的跟钟栩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神对视。
“我不知道……就在门口捡到的,我以为是陈先生落下的,所以就……”
“你去查查监控。”钟栩说,“查的到就告诉我,查不到就算了——陈懿。”
陈懿脑袋痛得不行,还得半靠着钟栩扶,可钟栩没这个乐于助人的心思,把人一扔,也不在乎此人一个alpha的体格子,差点把人小前台压塌。
“你去休息,没事别自作主张离开监管局的管辖区域,生活用品找个朋友收拾一套,先凑合用着。”
陈懿口干舌燥,胸口像被人打了一拳,喘不上气,完全没办法回复钟栩。
他望着钟栩那只流血的胳膊上的弹孔,心有余悸,惴惴不安。
如果当时偏一点点,这颗子弹,很有可能就打在他的脑门上了。
是谁要杀他?谁会跟他有生死瓜葛?
陈懿想不出来,唯独能与“死”挂上边的,恐怕只有谭殊的事。
一时间,那些风花雪月的往日幻想碎成了一地的掺血的玻璃碴子,例行询问时五味杂陈的情绪尽数化作恐惧,刺得他鲜血淋漓。
……陈懿声音沙哑,每吐出一个字都像在吞刀片,异常艰难:“你……回来后我有话跟你说。”
钟栩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收回了视线,淡淡道:“先养伤吧,不急。”
第48章 背罪?
钟栩把人安置好后,跟上了段裴景。
只见不远处的段裴景一脚将什么事物踩得稀碎,再抬腿时,一摊血肉模糊的烂肉蠕动着化作了灰飞。
“异种啊。”段裴景嫌恶地敲敲后脚跟,无奈道,“这么小一个?”
钟栩本想继续追,被段裴景叫住了:“别追了,早跑没影了。”
“没有信息素的味道,又在监控盲区,追不上。”段裴景瞥他一眼,“还用我继续说吗?通缉令下还是不下?”
“……”钟栩摩挲着手指间消失的飞灰,没有说话。
“行,那先不提这个,反正一个没有腺体的omega,对我没什么威胁。”段裴景叼了根烟,咬着没点,含糊道,“先跟哥说说,你眼下这蝴蝶纹是怎么回事儿?”
钟栩没急着说,段裴景也不急着问,两人立在雨后的夕阳里,直到钟栩缓缓将那段往事,一点一点地叙述。
晚霞渐渐褪下颜色,被浓郁的夜色覆没,带着惋惜,沉寂的情绪一起弥漫。
段裴景没沉默多久,递给他一根烟,说:“试试?”
钟栩盯着那根烟,鬼使神差地接过。
“我先回去了,你的伤自己想点办法处理。”段裴景淡淡地说,像知道了什么,只是说,“自己不会的话,就喊别人替你处理,别扛着。”
钟栩说:“谢谢。”
段裴景没说什么,把烟点燃,摆摆手说:“走了。”
天没那么冷,下过雨的地面光滑得像一整块平整的银箔,晚霞的残影被揉碎了散落一地,斑驳,却美得不行。
钟栩摸出段裴景递给他的火机,划开点燃了那根烟。
他不懂怎么抽,但就想仿着众多借着烟酒来消愁的人,好像短暂的把大脑麻痹了,不期盼发生的糟心事真就能就此一笔勾销。
钟栩望着那一丝火星子明明暗暗地闪着,空气中潮湿的水汽仿佛随时随地能打灭它,催促着自己的主人。
他想着太多的事,手臂的疼、心底的疼,像蚂蚁一样一起涌上来,要命似的不停啃噬着他的骨髓,就幻想着能够一劳永逸的法子来逃避。
他捏着烟,深深吸了一口,没个度,吸太狠了,烟雾果不其然呛到了气管,“啪嗒”一下烟蒂掉在了水洼里。
钟栩捂着口鼻咳嗽了几声,默默地想,用这办法消愁也太坑了,说不定哪天被呛死了,那才是真的一劳永逸了。
他拨通通讯录里的电话,哑声朝电话那头吩咐:“查一下市内所有机场最近的航班,有没有姓谭或者姓沈的乘客,或者二十出头的长相的omega,如果有,务必拦住排查。”
……
……
*
“谭先生,你一直靠药物支撑是没用的,我建议你尽快接受物理治疗。我院的mect治疗手段已经很成熟了,您尽管放心。如果您担心的是保密工作,那么请完全不用担心。我清楚您的家庭情况,会替您向上级申请的。”
漆黑的房间里,谭殊独自坐在沙发上,灯已经被关了,只剩他眼前的量杯里乍亮的蓝色液体,隔得近,所以他的双眸也有一瞬间像盛满了星河,绚丽而灿烂。
谭殊屈指敲了一下杯壁,“咚”一下清脆的声响,蓝色的光渐渐熄灭,眼底也跟着恢复成了虚无。
“还是老样子,寄到现地址吧。”谭殊绕过对方的一长串劝告,自顾自地说。
“谭先生……”对方显然有些无奈,可谭殊的态度强硬,这么多年他劝告过无数次,尽数都以失败告终,这次面对他的固执,仍旧无可奈何。
他只得说:“您这次的用药量有所减少,是病情有所好转吗?”
“算吧。”谭殊把手里的几样化学物质混到一起,眼见着烧杯里的液体再次绚烂起来,不自觉弯了弯眼,“用不着了,就没买了。”
“劝您不要这么任性。”电话那头实在是无奈得不行了,长吁短叹地说,“您要不抽个时间,上我这儿来检查检查,您自己说了不算。”
“我也是医生,怎么会不算。”谭殊被他逗笑了,“况且我……”
他听到什么动静,脸色忽然一变。
“谭先生,医者不自医,这话你已经跟我说过好几遍了,退一万步来说,您跟我是一个专业吗?我也……”
话音未落,谭殊快速说:“下次聊。”
“谭先生,我还没……”
电话被挂断,谭殊来不及管那一桌子的纸跟试管液体,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玄关处,摸着门锁反锁。
做完这一切后,他原路返回,把杯子里的东西全部收起来,但只收到一半,门就被人敲响了。
谭殊生怕对方听出动静,僵住了。
偏偏对方很有耐心,敲门的规律也很有礼貌,三顿一停,非常有本人个性。
谭殊皱了皱眉,刚想把手里的杯子放下,准备装死,门外却传来平静的声音:“——别装了,我听到你反锁的声音了。谭殊,我们聊聊。”
谭殊:“……”
钟栩说:“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吗?明天一早的机票?准备去哪儿?”
“……”谭殊脸色变幻莫测,打定主意闭口不言,可钟栩的下半句话,却彻底让他破了防线。
钟栩说:“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找钟崖问清楚后,把你抓出来?”
“噶哒”一声,门在夜色里打开,露出谭殊的脸。
“恭喜你,你跳过了一个步骤。”钟栩面无表情地朝他甩了甩手中银光闪闪的手铐,以难以反应的速度拷在谭殊的手腕上,顶着对方惊疑不定的视线面无表情地往里走,顺脚把门“嘭——”一下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