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他之所以这么自信,是因为那些所谓的“异种”,全部都掺杂的他的血液。
“你是故意的……”沈崇喃喃道。
沈谌只是微微一笑,不多做解释。
“晚安,沈总。”
“滴——————”
寂静的夜空忽然响起一道刺耳的警鸣,犹如利刃撕裂长空,抽丝剥茧地冲向四面八方。
陌生的信息素触及了鸣警,远在监管局的钟栩等人早已恭候多时,从耳机里吩咐:“按照定位开始追踪!”
“是!”
或许是钟栩小题大做了,沈谌并没有布锐斯那样庞大残忍的计划,他只是想要杀掉自己想要杀死的人,但谭殊明白,钟栩一直都是这种人。
一个人和一百个人,在他的心中的同等的分量。
如果落水难题摆在他的眼前,或许他会毫不犹疑地选择赌一把,是救两个人,还是满盘皆输。
谭殊看着手机里逐渐逼近沈家老宅的定位,唇角没什么血色地勾了勾。
他没办法做这个电车难题,他做不到。
他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停顿了片刻,回过头看到了江馁。
“……”江馁有些气喘,“跟我回去吧。”
他说‘跟我回去吧’,谭殊不必面对一切,沈谌无法伤害到他,无论今夜情况如何,他都不必再次经历一次生离死别。
在他这里,沈谌一直都死了。
谭殊笑了笑:“我们能聊聊吗?”
“我知道的不多,但是如果你想问,我会回答的。”江馁说,“我不想骗你。”
“你骗我也没关系。”两人坐在公共长椅里,谭殊说,“我想知道人体实验,会痛吗?”
谭殊刚问出口就又后悔了。
怎么会不痛,这叫什么问题。
如果不痛的话,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死在那里。
谭殊:“当我没……”
“很痛。”江馁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非常痛,可以说……生不如死。”
谭殊瞳孔一颤,心脏也跟着剧烈而短暂地抽搐了一下,半晌后喃喃道:“……哦,这样啊。”
“我见过他。”江馁说,“他的代行者并不止沈裕,002也不止他一个人,但我就是见过他本人。”
“……”
“在我见过你不久后。”江馁抬眸,灰蓝色的瞳孔里平静似水,“他脸上新添了一道疤痕,血淋淋地站在走廊尽头,手里还提着一个死人,我以为他是来找我打架的,但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他应该是在想着你。”江馁说,“我有妹妹,所以能读懂他的眼神的意思,他非常在乎你。”
谭殊愣了一会儿,可能是在思索措词,想来想去,说了一句:“你变活泼了。”
“我只是不爱说话,并不是不活泼。”江馁无辜道。
谭殊点点头:“……是嘛。”
“那你想去见他吗?”江馁说。
你这主意变得也太快了。
谭殊好笑道:“不是刚刚还劝我不去吗?”
“我改主意了,你的想法优先。”江馁说,“但我能护你,保证沈谌连一根汗毛都碰不到你。”
谭殊真心实意地笑了,眨眨眼说:“你会伤害你妹妹吗?”
江馁一愣,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谭殊起身了。
“走吧,去见见。”
第61章 死亡
他们的计划其实并不算顺利,以至于等人到齐后,扑了个空。
空荡的老宅里空无一人,只剩下满地的玻璃碎片和猩红的酒液。
钟栩绕过倾倒的桌椅,顺着寒意往旁边看去,巨大的落地窗破开了一个巨大的洞,像有外力从内由外冲出房间,仓皇逃窜。
“这什么玩意儿?”
段裴景的声音惊回了钟栩的意识,他循声看去,从段裴景的脚下看到一段漆黑的阴影,犹如重物拖拽后的痕迹,留下一道焦黑的新痕。
钟栩望着那处地方,心中的警惕愈发加深,他微眯双眼,从纷杂混乱的气息中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
“这儿有血!”
白弘喊了一嗓子,
“痕检来采一下!”
他们配合有序,很快有人应声,从凌乱的窗口下弯下腰,靠近那滴血液——
“离远一点!”
钟栩爆发一声厉喝,那是数年刻在骨子里早已根深蒂固的直觉。
只可惜晚了一步,地面上那滴好半晌也没干涸的血滴像活过来一般,在地面忽然缓慢地蠕动。
像一条血色的虫子,速度极快,几乎是和钟栩的声音重叠,快至残影般地冲进那人的眼珠里。
他的背影僵住了,众人有视觉盲区,并不知发生了什么,有人想上前查看,也有人试探性地出声:
“……哥们儿,怎么了?”
回答他的,是空旷的房间里骤然响起的器物掉落与地面接触的清脆声——
“咚——”
此时众人才终于察觉到了危险,心中道“不好——!”
“躲开!”
段裴景一声厉喝,让好几个僵住来不及反应的瞬间找回了神智,下意识往外撤!
但事变太过突然,只听一声诡异的顾涌声,那名接触了血液的痕检像装满了水的气球,被针一扎,瞬间爆裂开——
满天的血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四面八方喷去,洁白的墙面瞬间被泼墨般染红——!
“……钟栩!!”
是白弘靠的太近,即便他有心躲避,但也来不及撤离,紧要关头钟栩钳住他的手臂,将人狠狠往外一甩,但代价就是自己被溅到了血。
白弘见到他近乎半边脸都是血,猩红的液体顺着他的发尾滑进眼眶,从脸颊到下颌划出一道长弧,心惊肉跳不已。
坏了。
这是什么?
钟栩不会也像那个人一样,他到底……
“躲开——!!”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先一步做出行动,白弘大脑发懵地跟着往后撤,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
只见剩余几个没来得及躲避的人下场尽数相同,在哀嚎中全部炸成了血雾。
——至少死了十几个人。
空气中静谧无声,陷入前所未有的死寂。
灰暗无光的房间内,浓郁刺鼻的铁锈味像一条条吮吸腐肉的蛆虫,趴在众人的皮肤上血管里,侵蚀每根名为理智的神经,大快朵颐。
这是白弘头一次见到同伴的死亡,还有钟栩……
“……”钟栩擦了擦脸上的血,白弘那近乎濒临崩溃的神经在这一刻缓缓回神。
“钟……钟哥你……”
“你没事?”段裴景大脑嗡嗡作响,见钟栩抗刀地时候他心脏都差点错漏了一拍,但他不能乱,即便是钟栩真的死了,他也不能乱。
他要是乱了,这里所有人都得玩完儿。
“我不知道。”钟栩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此刻正是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刻,他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有所升高,却没太剧烈的其余反应了,因此没太当回事。
“……那就好。”白弘语无伦次地说,“应该,是那个……钟哥那个等级太高,所以,没用,那个钟哥没事就行,那其他人……”
对啊,其他人。
他们这群人中,不妨有并肩作战的兄弟,约定终身的恋人,只在眨眼间就通通变成了一团血雾,连全尸都没留下。
这就是他们奋勇作战的下场?
一股难挨的怒火像疯了一样腾升,流进血管,渗透五脏六腑,从心底烧穿了皮肉,让他遏制不住地颤抖。
“操他妈的……”白弘怒气而笑,双眼充血,“自诩为审判者,实际上就是个滥杀无辜的混账,真他妈想……”
在悬崖边行走,危险是不会止息的,钟栩面色凝沉,像是说给自己听,也是劝告。
“我去就好。”
他还年轻,但他带来的人也还年轻。
年少时钟栩就想,如果他有身为s级异能者的天赋,那他的使命就是为他人而战。
但其实真要论起来,钟栩其实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他只是恰好拥有一个上流社会的身份,拥有了一个旁人艳羡的天赋。
但他没有值得信任的亲朋,也没有值得浴血奋战的同伴,在他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是过客,只匆匆一面就得退场。
直到他进入监管局。
监察官的备选必有背景的加持,但钟栩第一次明白了使命感为何物。从第一次接触异能调查案件,触及到他人悲伤眼神下对他的信任与依赖,他才发觉,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差异居然有这么大。
他并不是个合格的领导者,因为钟栩无法感同身受。
如果白弘此时此刻在想,要为死去的弟兄们复仇,那他就是在后悔,不该带他们来送死,如果只有他一人,牺牲代价会变小,容错率也会因此升高。
“你是错误的。”段裴景目不斜视,“我猜的对,监察官并不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