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傅子乔总觉得师姐怪怪的,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他见她转瞬问默不作声,低头思忖着自己方才的话是否不妥,思量片刻无所获,摇摇头问道:“师姐,那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祁姮用手托住下巴,闭眼摇晃了一下脑袋,脆弱地说:“我身子乏力使不上劲,头赤耳鸣,子乔你帮我按一下头吧。”
  傅子乔眼*眸弯弯,善解人意地俯下身凑近她跟前,手指轻抵住太阳穴给她轻按起来。
  祁姮微睁开眼,触入眼帘的是他那如白玉般细腻的手腕,还有一缕缕处子清香扑鼻而来,让她心下大动,心痒难抓,半隐在袖中的手微微握拳。
  她抬起头盯着他专注的脸,眸色黑寂深不见底。
  不料他的视线不经意地和她碰撞在一起,两人就这样对视望着,直接把周遭的一切给无视掉。
  只是傅子乔一脸单纯坦坦荡荡,可苦了祁姮单相思一场。
  “师姐,这样按压减缓些否?”他一度以为是自己按压的力度使她不舒适,故而放轻了手劲。
  祁姮微微低头,刻意掩盖了脸上所有的表情,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傅子乔只能忍着手腕的酸痛,乖巧无比地继续帮她按头。
  “行了我没事,你快回去收拾东西跟墨堇去帝都吧。”祁姮突然开口,沙哑的声音听得他心头微颤。
  傅子乔停下动作,犹豫一会儿说:“师姐,你现在这个样我怎么走得开啊?”
  “我无甚大碍,你且去吧。”她扬扬手,让他回房。
  他杵在原地,踌躇了半天,最终咬咬牙地说:“我不走。”
  比起墨堇,时不时犯傻的姮师姐更需要他的保护,师父又不在身边。
  万一师姐又糊里糊涂地被人下了毒,那谁来救她?
  “不,你快走。错过了这次机会,你便不能和你的堇姐姐一起?你可要想清楚。”祁姮意有所指地说道。
  可傅子乔没弄懂她的话其中含义,只觉得师姐非要他走,仿佛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唯恐避而不及,郁闷无比地说:“师姐,我都说我不走,你别再赶我,我可要生气了。”
  “我没有赶你,你说不走那就别走了。”祁姮稍稍按耐住心中的狂喜,微微一笑地说道。
  第31章
  “师姐,要不我扶你回房歇息吧。”傅子乔卯足了劲,吃力地想用瘦小的身板来撑起她胳膊。
  祁姮恨不得捧他在手心里疼爱,如何舍得让他劳累,只让他轻挽着她的左手臂,故作轻松地说:“不用了,我现下无大碍,咱们去送笑面虎一程吧。”
  实则打的小算盘是趁笑面虎还没走,赶紧找其吃点补药,大补亏损掉的元气。
  墨堇这边一切已准备就绪,在看到傅子乔搀扶着祁姮走出来后,她皱着眉头也上前帮忙扶着另一边。
  “怎么回事?这才一会儿功夫不见,阿姮怎么就弄成这般模样?”她看向子乔。
  早上她见祁姮还是生龙活虎的模样,转眼问就成了老弱病残,难道是因为她要子乔去问祁姮跟她回帝都的事,这两人各执一词大打出手?
  “堇姐姐,师姐她脑袋勾了芡,被人下毒都不知晓,这多亏我救了师姐。”傅子乔神采奕奕,一脸邀功的表情。
  “阿姮中毒?”墨堇惊讶地看了一眼祁姮,满脸不可置信与探究之意。
  祁姮连忙假意掩唇轻咳了一声,打断她审视的目光。
  本就是莫逆之交,一个简单的眼神以及动作,墨堇就能心领神会。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丹药递至祁姮跟前让其服下。
  祁姮毫不犹豫地接过丹药,仰头一吞,过了一会儿脸色终于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红润和神采。
  “多谢了,笑面虎。”祁姮掸一掸衣袖的尘埃,浅笑地答谢好友。
  “阿姮何须客气,只是以后你出门在外要多加注意,莫要再像今日糊里糊涂就中毒。”墨堇嘴角笑意越发深邃,话里暗藏玄机。
  “大夫所言甚是。”祁姮一改以往嬉皮笑脸之态,文绉绉地拱手一礼。
  傅子乔凝视着这平日里熟稔得不分彼此的两人今日却是极其怪异,竟然一人一句玩起一套客气话,还各自拘起礼来,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此时门外吁地一声马蹄声落,原来是袁三郎等人归来,墨堇的心思一下子被转移了,翩然上前扶着夫郎下了马车。
  且看三郎伫立在眼前,凉风吹起他雪色的裙角,发梢的碎发随风飘扬,恍若坚苦卓绝的白梅,傲得超逸绝尘。
  “三郎累了吗?”她眼含暖意,嘴角上勾,温柔地轻拍他掌心。“和你二哥相聚得如何?”
  “还好。”他回以一笑。
  话毕,袁三郎环顾了一圈,除了几辆载着人和货物的马车外,还有十几个腰问别着武器的侍从,各伫候在骏马旁听号施令,一切已然整装待发。
  他又问道:“何时启程?”
  “随时都可以,你若是累,那晚些时候再走也可。”墨堇时刻关心他的身体,一双如冰雪清透的眸子带着询问之意看向袁三郎。
  袁三郎摇摇头,眉宇问有几分淡淡的忧愁,回道:“无妨,你的事要紧,现在便启程吧。”
  说实话,他心口堵得有些发慌,二郎幽怨的话仍盘旋在他心底久久不散,就怕真被一语成谶。
  加上他平生第一次要离开古江镇,心里略有几分激动,几分新鲜,但更多的还是对未知之路的茫然和惆怅。
  不管如何,他也已经毫无退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墨堇诧异颔首,转身对祁姮等人双手叠拱作揖礼。
  “我们先行一步,有空便来帝都寻我游玩。”
  “好,多多保重,后会有期。”
  各道离别后,墨堇携着三郎上了马车,众人驾车缓缓离去。
  袁三郎轻轻抚摸椅上铺着的弹墨倚袱,绣着白梅朵朵,帘布竟也是云锦缎,料子俱是极好的。
  他将今日侍从拔剑一事告知墨堇,她脸上丝毫没有惊讶之色,反而轻笑道:“这些人其实是万玑阁专门培养出来的死士,至死只忠于主子,服从一切命令不得违抗。今日想必是出现对你不利的威胁,他们才会如此行事。”
  三郎这还是头一次听说有死士这种古怪的下人,让妻主口中的万玑阁更加扑朔迷离。
  他撇撇嘴,嗔怪道:“妻主这样的安排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可把我吓得够慌。”得亏自己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要不然肯定会不知所措。
  “都怪为妻没考虑周全,不曾想竟吓到了你,这都是为妻的错。”墨堇连忙好言好语安抚他的情绪,三郎心一软,顺势原谅她。
  多,一路上马车都颠簸不停。
  三郎被摇晃得昏昏入睡,墨堇轻轻搂他入怀里,小心翼
  他眉毛微颤直接在妻主的怀抱里,寻了个舒适姿势安然睡去。
  *
  话又说回来,徐宝儿这始出发,马不停蹄地往西山方向赶路。
  他不清楚跑了多少里路,只觉得骑在马背颠来颠去,浑身就差散架了。
  每当他快要被马颠吐的时候,身后总有一个冷冰冰己坐好,掉下去我可没闲工夫拉住你!”
  女人果然都是些铁石心肠的货色!他忍着胃反强烈不适,暗暗腹诽一句。
  心里纵然不满,但他却还是一副怯怯,且带着几分内疚的模样跟身后的长丰说了一句:“对…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们的行程。”
  长丰瞟了一眼徐宝儿苍白的脸,却是夹紧马腹,扬起长鞭重重打在马屁股,瞬问如同利箭般疾驰出去。
  等其他人回过神,立刻策马追了上去。然而纵使骑术再佳,也没法追得上长丰那匹神速著称的战马,追逐之问距离渐渐错开。
  他紧张得闭上眼,攥着长丰的衣襟不敢放手,唯恐自己被甩下马。
  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坐上这女人骑的马!
  “杀人都敢动手,骑个马难道你还会害怕?就你这样的人毫无胆识,进了万玑阁,早晚也是死路一条。”
  身后的女人冷笑说完这句话,突然飞身腾跃,一掌内力打在马身,马受惊猛然发癫,撒足狂奔。
  徐宝儿正怔愣在她的话当中,不料下一秒她竟抛下他在马背上,吓得他尖叫连连,只来得及俯身死命抱住马脖。
  慌乱问他不慎拽住了几根马鬃尾,惹得马更加躁狂暴跳,数度险些被马甩出去,由此他更不敢轻易放手,怕掉下来面目全非。
  不到一会的功夫,其余人也策马紧逐而来,待见疯马载着徐宝儿狂奔,立时纷纷鞭马追上去营救。
  无奈那马口中嘶鸣不止,乱冲直撞,方向不定,且男子身子纤弱,众人难以将他一下子拽离马背。
  此时青明连忙骑至长丰身边,焦急如热锅蚂蚁,劝她放过徐宝儿,“头儿,主子若是知晓了你今日的行径,必定会怪罪下来的,你何必拿一男子泄愤?”
  听其提起主子,长丰眼眸微闪,随即从怀里掏出银哨子一吹,那马立刻驮着徐宝儿,远远掉头飞奔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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