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檀月俏月进来伺候她梳洗,又熏了香遮掩酒气,几人才准备分道扬镳。
  张婉琰不放心,便落后几步,远远跟着。
  不出所料,赵清仪刚回到家,迎面就遇上了臭着脸的罗氏。
  罗氏上下打量她,“你还知道回来?”
  赵清仪虽穿戴好了,但衣裳没换,其上难免褶皱,瞧着与平日端庄不苟的形象格格不入,这更引起罗氏疑心。
  “你都去见谁了?还不从实说来。”
  赵清仪问心无愧,只是她私下与楚元河吃酒的事不能说,便将一早酝酿好的说辞道出,刚说完,张婉琰后脚就来了,二人配合默契。
  罗氏存心找茬,一时半会也捉不到错处,当然,她主要还是不敢得罪张婉琰这位首辅独女,见了人还得谄媚陪笑,又邀张婉琰到家里坐坐。
  张婉琰早过了议亲的年纪,换做旁人少不得被议论,但她有个首辅爹,还是让京中不少权贵子弟觊觎,罗氏当然也想与她交好。
  家中除了李彻,不还有个庶子李衡尚未娶妻,尽管门第相差巨大,罗氏也想争取一二。
  就像当初她替李彻争取到了赵清仪。
  张婉琰如何看不出罗氏的那点算盘,含笑婉拒,“不了,我与清仪在外逗留一夜,家中长辈同样忧心,改日再来叨扰。”
  她举止有度,气质超然,又是出了名的京城贵女,有她这番话,罗氏没再疑心。
  笑着送走张婉琰后,才冲赵清仪冷哼,“这次便算了,再有下回,你干脆就别回来了,我李家全当没你这个儿媳。”
  果然是即将高攀伯府,高攀王次辅了,罗氏在她面前说话都硬气了。
  “这是我买的宅子,想回就回,婆母怕是管不着吧?”赵清仪嘴角噙着冷嘲,“婆母若实在看儿媳不顺眼,您一家也可以搬回老宅的。”
  “你……”罗氏被她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恶狠狠瞪着她的背影离去。
  原以为今日就这么过了,回到揽月阁才发现麻烦远不止于此。
  往常她回来,院里仆婢都会前来问候,可今日她在院里走了几步,却是寂静无声,即便有仆婢看见她了,也埋头干活,大气不敢喘。
  走到自己房间,果然见到一脸晦气的李彻。
  李彻抱着一只木匣子,坐在正中央的八仙桌前,旁边还有个鼻青脸肿的青石。
  听到赵清仪的脚步声,李彻抬头,一副兴师问罪的嘴脸。
  赵清仪都习惯了,“你有事?”
  她猜测估计和罗氏一样,来质问她为何夜不归宿的。
  出乎意料的,李彻拍了下手边的木匣子,“知道这是何物吗?”
  赵清仪挑眉,表示不知。
  李彻就将那木匣子打开,她扫了一眼,心中了然了。
  里头放了些旧物,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于赵清仪无关,但有一方手帕,是府里婢子通用的,旁边还有一个巴掌大的锦盒,锦盒启开,赫然是一颗光泽夺目的红宝石。
  “这是从翠竹轩搜出来的,你怎么解释?”李彻冷脸质问。
  赵清仪觉得好笑,“你从翠竹轩搜出来的,问我作甚?又不是我的东西。”
  “这匣子是李衡生母留给他的遗物,里头都是他珍视之物。”
  ”李彻拾起宝石,对着光线把玩,“而这颗红宝石上有一缕金线,可见它原是绣在衣衫上的,家中唯有你穿金戴银,还喜爱在服饰上装点宝石珠玉,如今你衣衫上的宝石,出现在这只木匣里,你敢说你与李衡是清白的?”
  “所以呢?”
  赵清仪没有向谁解释清白的必要,但她也不愿平白被人泼一身脏水,“仅凭一颗宝石,就要往我头上扣个不贞的帽子?”
  “难道不是吗?!”
  李彻怒的拍桌而起,莫说跟在后头的檀月俏月,就连他身边的青石都吓一大跳。
  “若是清白,你的贴身之物如何会在他手里?”
  “你今日老实交代了,我还能从轻处置,保你名声,但你若执迷不悟,休怪我不念夫妻之情!”
  在他心里,他已经认定赵清仪与李衡有染。
  赵清仪暗暗抚过袖中藏的匕首,神色淡淡,“清者自清,你若疑心,还请拿出实证,而不是到我这里发疯,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赵清仪!”
  他被彻底激怒,倏然起身抓住赵清仪的手腕,两个婢子要上前阻拦,被李彻呵退,“滚出去!”
  赵清仪不想连累婢子,就让她们先出去,李彻的小厮青石自不例外。
  室内只剩夫妻二人,赵清仪被攥得生疼,试着挣脱。
  李彻不依不饶,“我就问你一句,你和李衡,到底有没有?”
  “你说!”
  “你说啊!”
  李彻情绪逐渐失控,面色狰狞。
  赵清仪感觉自己的手腕快要折断了,她不再忍让,拔出匕首朝男人刺了过去。
  李彻正在气头上,也没想过看似温婉柔弱的赵清仪居然动真格,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划了手臂。
  匕首的锋利程度在楚元河身上试验过了,加上赵清仪没有收力,这一划割破李彻衣袖,直刺皮肉,留下一条深长血痕。
  李彻吃痛,当即松开桎梏,倒退数步。
  赵清仪成功挣脱,勉力维持镇定,“你若再胡搅蛮缠,我便与父亲陈情,你我就此和离。”
  “都想与我和离了,还敢说你与李衡没有瓜葛?”疼痛与鲜血让李彻短暂恢复理智,他捂着血流不止的小臂,瞪看赵清仪。
  他这样的人,总喜欢把错误归咎到别人头上。
  赵清仪没有精力与他废话,“随你如何想,我言尽于此。”
  李彻咬紧了后槽牙,权衡再三,狼狈离开揽月阁。
  现在他势弱,不到得罪赵怀义的时候。
  李彻一路都在盘算如何高升,如何算计赵家,总有一日,他会掠夺赵清仪的一切,再把她的骄傲狠狠踩碎,看她还怎么摆出这幅高高在上的姿态!
  李彻越想越恨,手臂处的伤口血流加快,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赶紧让青石去请郎中为他包扎。
  然而最快回来的不是郎中,而是罗氏。
  “儿啊,出大事了!”
  罗氏刚进门,还没瞧见李彻的伤,她慌慌张张跑过去,“彻儿,庵堂来信,说赵漫仪那个小贱妇有孕了!”
  第39章 杀猪盘,罗氏气晕
  李彻废了身子,好在先前生过两个儿子,李家不至于绝后,但对他们这种人家而言,子嗣上肯定是多多益善。
  若后宅妻妾还能有孕,就是天大的喜事,可偏偏如今有孕的,是犯了错的赵漫仪。
  算算时间,她被赶去庵堂已有月余,在此之前她几乎夜夜与李彻欢好,这会儿发现有孕并不稀奇。
  罗氏本想等风头过后弄死赵漫仪,可现在赵漫仪怀有身孕,便不好动手了,即便要动手,也得等她腹中胎儿生下来。
  是的,罗氏还是想要这个孩子。
  毕竟李彻的命根子还能不能好,是未知数,她当然倾向于留下赵漫仪的孩子,不论男女,好歹是李家的血脉。
  但这还得看李彻的意思。
  罗氏心中惴惴,小心打量儿子脸色,才惊觉李彻受伤了,“哎呀,这、这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如何就受伤流血了……”
  李彻却避开了她的关心,捂着流血的手臂冷声道,“母亲是想要那贱人腹中的孩子?”
  他语气难掩嫌恶,至今仍不愿接受自己废了的事实。
  罗氏不敢触霉头,讪笑道,“彻儿,为娘只是觉得,赵漫仪再如何有错,腹中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自送走赵漫仪后,骏哥儿对她这个祖母明显冷淡不少,而李骄又亲近赵清仪,与自己这个祖母不亲,至于玉袖腹中的胎儿,她私下问过郎中了,多半是个女儿。
  如此一来,罗氏只能寄希望于赵漫仪腹中那个孩子,只等一生下来就养在身边。
  李彻神色阴鸷,没有立刻回应罗氏,青石带着郎中进来为他包扎伤口。
  罗氏正尴尬着,见儿子手臂好长一道血痕,立时呵斥起来,“这伤究竟如何来的?”
  青石不敢隐瞒,如实相告。
  一听又是赵清仪,罗氏气不打一处来,“这赵氏姐妹生来就是克咱们李家的!”
  李彻烦不胜烦,“行了,我房里的事不劳母亲操心。”
  罗氏自讨没趣,只好叮嘱他好好养伤,气闷地回了自个儿院里,可她还是放不下子嗣,于是让罗妈妈带着信得过的郎中亲自去趟庵堂。
  “去验下月份,是否对得上与彻儿同房的时间,若对上了……就先把人接过来。”罗氏忍着厌恶下令。
  翌日,全府上下就都知道赵漫仪有孕即将回归的消息,而罗氏这般吝啬小气的人,为了让赵漫仪养胎,还是花钱重新扩充了一间院子,唤作静安院,就在琼华堂西侧。
  院子不大,甚至比不得玉袖所住的琉璃斋,但胜在清静,又与琼华堂相邻,罗氏还特意改了院门的位置,将静安院修成了自己的侧院,住进去的人想要出门,必须经过琼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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