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入侯府后 第49节
沈禾抬眼看着田田,慢慢笑了:“我们夫妻腻歪,你们就别管了。”
“你瞧,你天天和李润在一起……我也没说什么不是。”
话题陡然转移到了自己身上,田田一时语塞,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出该说什么,只慢慢红了脸:“你……你知道啦?”
沈禾笑笑:“你喜欢就好,我不拦着你们。”
田田想了好久,又问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和好呀?——公子又出去了,你不怕他去找别的女人?”
沈禾略微张大了眼睛——她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她父母只有彼此,季松也一直陪着她,她下意识觉得她和季松也是;可这两天季松确实在外头歇着,如果他找了别的女人……
沈禾叹了口气:“我的身体你也知道——他肯定会有别的女人,无非是有没有当着我的面。随他去吧。”
她就这几年的寿命,回头她死了,季松还能给她守节吗?
但话说回来,她不希望她还活着,季松就带了女人回家。
闷闷地想了会儿,沈禾吃完糕点又净了手,重新取出来了八行笺,可这回她没有默写《心经》,改成一篇篇地默写《诗经》了。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果然如此。即便她这样短暂的寿命、即便她一开始就对季松存着利用的心思、即便她觉得季松的喜欢可有可无、自己也放肆地撩拨他,居然也会为这事有一些不开心。
沈禾慢慢默写着诗经,从关雎蒹葭一直写到了大车,写着写着越发沉默,田田也静静地陪着她,见砚台里没了墨水,就研了墨准备好,又一次次把烧长了的烛芯剪掉、让蜡烛更加明亮。
沈禾写的字不大,可写了这么长时间,她也写出来厚厚一沓子的纸;偏偏桌案过分矮小,沈禾便先搁了笔,将写好的纸都收拢到一处,又弯下腰在桌案下面查看,好找到些地方安置这些纸张。
这桌案上打着几只抽屉,左边那只抽屉里有纸张,是她给季峻季岭他们打玩具的清单。季家的孩子太多了,多的她不得不将要打造的东西一一记下来,从人名到物品再到时间一一对应。
不能放。她还要用这些诗经服软呢,到时候万一拿错了、拿成清单了,那可就没有用了;想着沈禾又打开了右边的抽屉——这里的抽屉她没有用过,应该还是空的,正好把抄的这些诗经放进去。
沈禾兴冲冲地打开抽屉,可里头分明放着许多纸张。
沈禾越发诧异——不对呀,她没有用过这个抽屉啊,那里面怎么会有东西?
是不是……是不是季峻季岭他们写坏的文章,直接藏到她这里了?
想着沈禾拿起来一沓子纸看着。桌案上有蜡烛,才把纸张拿到桌案上,沈禾便看清了上面的字。
朝食鸡蛋一枚,鱼肉半两,豆粥一碗。
沈禾看完了才觉出不对劲儿来——不对啊,这、怎么会有人写这个?
再一看,上头写着时间,分明是李敏生日那天。
沈禾心头有些闷,渐渐的有些疼。她想了想,抬起胳膊压住了这一沓子纸:“田田我困了,你先回去吧——笔墨纸砚什么的明天再收拾,你出去。”
田田也有些困。为着沈禾与季松两人的事情,田田担心了两天了,昨天晚上也没睡好,现在也没有精力多问,直接起身离开:“那你也早点睡啊,抄书不用慌,公子肯定不舍得让你抄。”
沈禾嗯嗯地应着,眼睁睁看着田田离开了、屋门外头安静下来了,才慢慢移开了胳膊,低头看纸上的字。
纸上的字不算大,但字迹凌厉,笔画张扬。季松练字是野路子,没有临魏碑,也没有学颜真卿柳公权赵孟頫,而是跟着老师胡练的,并不像任何一家的风格,只是笔力遒劲,入木三分。
是季松的字没错。
沈禾鼻尖出了汗,呼吸也急促起来——
她……她自小养在父母手下,父母不准她看别人的东西;这会儿没有经过季松的允许,看他写的东西实在不合适……
可……可沈禾实在想看。沈禾闭着眼深吸了口气,想着偷看季松字迹的事情千万不能让季松发现,又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认真地按着纸张的顺序,一张纸地往下看去。
第49章
内容很简单,不过是记录她一日三餐都吃了些什么;有些时候会写批注,譬如昔日季松带她去摘桑葚的那天,边上有两行小字。
苗苗素善病,更兼暑气,暂缓晨练。
沈禾眉头越皱越紧,慢慢翻到了最后一页,却是她从沈家回来后的第二天。
其实沈禾并不确定时间,因为她没有在意过那些事情,只大致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今靠事情反推日期;看完了所有的纸,沈禾小心地将纸张整理好,又抚平边缘放进了抽屉里,心头渐渐酸涩起来,人也慢慢趴伏在了桌案上。
季松那人强势,做事不给她拒绝的余地,却也大包大揽,从来不需要她做些什么;他又好面子,平日里做的事情,做了十分、能说出来三分都算少见,譬如这些记录她饮食的纸张,沈禾从来没有听季松提起过。
说来,刚刚记录沈禾饮食时,午饭时候的记录是却是的,后来才渐渐有了,想来是季松不准别人和她一起吃饭那天开始的。
他宁愿被她误解小气霸道,也不愿意告诉她原因。
季松这样对她,她却还一门心思地试探季松、想着抄写诗经博取他的怜惜、想着让季松退步。
想了老半天,沈禾又坐直了身子,将那些写着诗经的纸张整理好了放在一边,又用镇纸压着,方才洗漱了睡觉去了。
一大早季松就赶了回来。赌场的雅间确实舒服,那小厮给人捏脚的手艺也是一绝,可他满心都是家里那位病西施,实在是有些住不下去了。
紧赶慢赶回了院子,院子里就几个上值的侍卫,连李斌都没起来。季松去叫李斌时,李斌正蓬着头,披了件衣裳就来开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骂:“娘的哪个不长眼的,老子——”
“哟五哥啊,快进快进,我这就叫夫人去——”
“回来,”季松一把拎着他后脖子:“你怎么去叫?”
李斌清醒过来了,嘿嘿地干笑了两声:“是了,咱还在外头住着呢……那五哥回来这么早……”
季松长眉皱起:“她……有没有提起到我?”
“有怎样?没有又怎样?”李斌彻底清醒起来了。他一面说一边伸长胳膊套进了衣裳里,又低头系着带子,“说没有,五哥就还在外头跑一天?”
季松没说话。李斌直到穿好了衣裳,才又抬头看着他:“五哥,你能不能说说,你和嫂子为什么吵架啊?”
“你不说,弟弟就算想要帮你,那也束手无策啊。”
季松不由叹气,捡着重要的部分,把耳坠儿的事情说了。
李斌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睛也越来越亮。等季松说完了,李斌瞥了他一眼,忽然感慨道:“五哥——这、这嫂子没错啊。”
“我还以为是嫂子找你要什么东西,你不依,嫂子和你生气呢。”
“这、这么贵重的首饰,往小了说嫂子是俭以养德;往大了说,嫂子这是怕你造的生杀太多,损了阴德。于情于理,嫂子这、这都是该大加赞扬的事啊。”
眼见季松面色不悦,李斌迅速改口:“当然,设连环计坑五哥是嫂子不对,但是五哥,你得知道你是男人啊,还是侯府公子,你要纳妾,嫂子一点拒绝的能力也没有。”
“她和穗儿姑娘自小一起长大,就像五哥和九哥一样。五哥,要是有人说——”
说了一半,李斌也没找出个合适的比喻,只得不说了:“就,五哥你懂吧,嫂子这事其实没毛病,问题就出在你那句,要收穗儿姑娘做小上头了。”
“合着都是我的错?”季松一声冷笑,“我是不是得对着她三跪九拜、求她原谅我啊?”
“是,”李斌直接道,不等季松开口就又道:“五哥,你喜欢嫂子,想见嫂子就去见。嫂子那人脾气好,不会驳你的面子。”
季松不说话,心说他回去就够没面子的了,这会儿还在嘴硬:“我哪里喜欢她了?”
“是,我喜欢她的脸,还把私房给了她——可那又怎么了?她不过是暂时替我拿着,店铺也好、庄子也好都有人替我打理,我要拿钱,她还能不让我拿?”
“她不让我拿,我哪来的钱打首饰?”
“不是那个,”李斌叹气:“五哥又何必装傻呢?咱们这样的人家,钱算什么?即便穷的兜里一个铜板都没有,咱们还能少了花用?”
“只是五哥,唯名与器,不可假人。”
“上回嫂子给珍宝轩的大姑娘祝贺生辰,五哥气得好几天没睡好,到底还是尽快做完了公务去给嫂子撑腰,还特意骑上了陛下赏赐的那匹白马——五哥,那可是第一次骑它啊。”
“还有这几天。明明五哥和嫂子赌气,却连冰鉴里的冰这点小事都还亲自过问。”
“五哥,你不是街头巷尾的地痞流氓,你的时间特别贵重,你的喜好本身就代表着太多的东西。”
“如今五哥下了差就来陪夫人,把夫人当闺女似的宝贝着——五哥你知道吗,这几天咱们院里有人打赌,赌你几天和夫人和解,有赌三天的、有赌五天的,再往后都没人下注了。”
“五哥,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欢夫人。”
季松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这会儿也有些颓丧:“可她不知趣——原先多好啊,从不让我生气,一直都哄我开心;这会儿倒好,两天顶了我三回,生怕我气不死呢。”
李斌一听这意思就懂了——季松确实喜欢沈禾,但也确实拉不下面子,非要等着沈禾服软。
李斌就头疼起来了——季松这人强势,说一不二,不说别人了,他们这些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都有点受不了;要是以前李斌肯定不担心,因为他家夫人出了名的好脾气,对所有人都很客套很温柔,可这回他有点不确定了。
他家夫人外柔内刚,怕是轻易不会妥协。
李斌想说养老婆不是养猫儿狗儿,他婆娘气急了还跟他打架呢,抓的他脸上一道道的血口子,过段时间还得继续过日子;可季松这人……唉肯定不懂这些。想了想,李斌道:“五哥,我问你个事。”
季松没吭声,李斌接着道:“嫂子……要是和别的男人睡了,你要怎么办?”
眼见季松要发火,李斌立刻跑开:“五哥,你想明白这件事,就知道你喜不喜欢嫂子、有多喜欢嫂子了——到时候再做决定,别让自己后悔。”
季松想了想,果真开始想这个问题。
要是她沈苗苗和别的男人睡了——
休她是不可能休她的。休了她,刚好让她和那野男人双宿双飞?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不仅不能休她,这事还得瞒着所有人;事情闹大了,她还怎么做人?
私底下把那个男人杀了灭口就是。
确定别人都不知道这事,她就得挨收拾了——嗯,打屁股怎么样?这地方打不坏人?
也不行。她身体太弱,经不起打。干脆骂她几句算了,再有下次,直接把她绑床上,一辈子别想下床!
想明白了结果,季松先是笑了,后是愣了。
怎么……能是这样?她和别的男人睡了,他居然只骂她几句?这不是绿毛的乌龟么?
不对,她那个人傲气得要命,怎么可能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都怪李斌这臭小子给他设套,他不该怀疑她,这事是他不对,他得回去看看她去!
沈禾起的有些晚,醒来后略一洗漱,就又去桌案后抄诗经,直到上午过了一半,忽然瞥见身前多了一双靴子。
是长筒皂靴,黑面白底,衣摆在他脚腕上,随他走动杀入小腿中,很是好看。
沈禾手中的笔停了。想了想,她把笔放在了笔架上,假装没有看见季松,直直地往床榻上走。
“要去哪里?”季松总算开了口。他语气不善:“怎么没有出门去?”
沈禾停住了脚步,也不转头看他,只慢吞吞道:“子劲让我好好待在侯府里。”
“……”季松又头疼起来了。他从没发现他夫人这么会气人。
他让夫人待在侯府里面不假,但宁远侯府这么大的地方,随便走走也够她解闷了;她倒好,就能赖在屋里不出去:“我什么时候关着你了?!”
季松语气不善,沈禾也没转身,许久后低低道:“没有,是我太懒。”
季松:“……”
这丫头绝对是想气死他!他不让她出侯府,她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门心思地和他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