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的身材十分优越,每根线条都恰到好处,然而浅川凉却无心欣赏眼前的美景,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肩上的伤口上。
经历一场恶战后,他的两边肩膀都中了子弹,伤口周围是一大片暗红色的血渍,和他冷白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这么严重的伤,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全程像个没事人一样,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神情平淡得仿佛受伤的人不是自己。
琴酒看出他眼底的心疼,心中一动,刚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被他提前打断。
男人一手拿药,一手拿着镊子,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接下来会很痛,你要是忍受不了,就直接喊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
琴酒垂眸对上他的目光,见他神情认真,便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或许是因为他刚才那番话起了作用,早已习惯了忍受痛苦的琴酒,在他替自己处理伤口的时候,也会遵从本能地发出一声闷哼。
听到他的闷哼声,浅川凉就会刻意放轻手上的动作,那副万分小心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琴酒只觉身上的疼痛都被奇异地抚平了,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男人垂下的眼睫上。
他像是被蛊惑了似的,一根一根地数着对方的眼睫毛,时间无声无息地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他肩上的两枚子弹已经被取出,哐当一声落进一个白瓷盘里。
紧接着对方用酒精棉擦拭他的伤口,铺天盖地的疼痛朝他席卷而来,他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当场昏过去。
浅川凉看了眼他额间渗出的冷汗,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顿了顿,但不过片刻,他便恢复了先前的动作。
给伤口消完毒,他又仔细地帮男人上药,清清凉凉的药膏涂抹在上面,有效地减缓了对方肩上火辣辣的疼痛。
上好药后,琴酒的上半身被一圈一圈的纱布缠了起来,在灯光的照耀下,强硬如他,也难得显出几分脆弱的样子。
等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差不多凌晨一点。
浅川凉看了一眼盘中染着鲜血的子弹,眉头不自觉皱成了川字。
琴酒时刻留意着他的神色变化,自然也没错过他此刻的表情。
他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出对方心思,不由得心中一紧,斟酌了半天才开口:“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向你保证。”
听到他这番信誓旦旦的话,浅川凉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而后一脸严肃地说道:“阿阵,你再继续干这行,受伤是迟早的事,没必要为了哄我说这些话。”
琴酒闻言先是错愕了一瞬,紧接着将唇抿成了一条绷直的线,盯着他的眼睛道:“你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
这话虽是疑问句,用的却是笃定的语气。
浅川凉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短暂的停顿过后,他迂回婉转地说:“如果你愿意金盆洗手的话,我可以养你。”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客厅里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
浅川凉说完便不再开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男人的神色变化,生怕从他口中听到拒绝的话来。
然而,对方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男人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略带嘲讽地反问:“我们又是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养我?”
“我们是……”浅川凉原本想说出“家人”一词,可一想到他在流星雨下的那番表白,便顿时没了底气,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琴酒将他这副模样尽收眼底,刚刚热络起来的心思又好似被一盆冷水兜头浇灭。
半晌过后,他看着一直低头不语的浅川凉,忽然开口打破沉默:“我的那条简讯,你应该收到了吧。”
浅川凉闻言终于有了反应,他抬眸看向面前的人,沉默着点了点头。
得到确切的答复,琴酒停顿片刻,接着又说下去:“既然我大难不死,那条简讯就不算数,以后的我,还是会继续缠着你的。”
说完垂下视线,用一种充满占有欲的目光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浅川凉只觉如坐针毡,时间都变得难熬起来。
良久过后,他迎着这道目光,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执着。”
琴酒的目光仍旧落在他身上,始终未曾挪开。
“你管不着。”
清冷如霜雪的声音骤然响起,银发男人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四个字,在他的心湖砸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丢下这句话后,男人便径直走向自己原先的房间,只留给他一道高挑颀长的背影。
自他说完那句话后,浅川凉就一直呆呆地坐在地毯上,直到砰的一声关门声响起,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
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他的目光十分复杂,各种情绪都包括在内,但最多的,却是无法回应对方感情的愧疚。
正如他之前拒绝男人时所说的那样,他单纯只是把对方当成家人看待,并没有多余的想法。
之前是那样,现在也还是那样。
只是为什么,在听到“你管不着”那四个字时,他的心会那么乱呢?
浅川凉不敢去深究其中的原因,他压下心里纷杂的思绪,然后收拾好茶几上的东西,再将医药箱放回原位。
做完这一切,他也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经历了这个不同寻常的夜晚,即便是他,也感到有些乏了。
也许睡上一觉,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怀抱着这样自欺欺人的念头,他打开自己的卧室门走了进去。
室内顿时归于一片寂静,然而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已是暗流涌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第46章 这该死的胜负欲
自那天之后, 琴酒就一直留在浅川凉家里养伤,凭借着惊人的自愈能力以及浅川凉的精心照料,他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一转眼十几天过去了, 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这段时间, 两人刻意不提近日发生的种种事情,按照旧时的相处模式相处, 彼此倒也十分融洽。
这日, 浅川凉因为生意繁忙的缘故, 比平时晚些时候回到家中。
他一走进门,就迫不及待换上拖鞋, 径直走向客厅,准备给家里那位祖宗换药。
而当他走到客厅的时候,只见客厅沙发上坐着那位祖宗,对方刚好穿上上衣,劲瘦的腰身在他眼前一闪而过,线条流畅漂亮, 他只看了一眼,便轻咳一声, 欲盖弥彰地挪开视线。
视线落到他手边的医药箱上,浅川凉略一思忖, 便知他自己给自己换好了药, 不由得心生愧疚, 说话的语气带上几分歉意:“不好意思, 店里最近在搞促销活动,客人比平时多了不少,我和乌丸一直忙到现在才能回来。”
银发男人整理好衣服, 闻言神色微动,接着抬眸看向他,语气听不出喜怒地问道:“你的那位好朋友还在给你打工?”
其中“好朋友”三个字,被他重重地咬了出来,似乎是刻意的。
浅川凉却好似毫无察觉,他走到对方身旁坐了下来,神色如常地对人说:“是的呢,他已经给我打了有两个月工了,真没想到,这么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竟然吃的了这个苦。”
话音落下,琴酒冷哼了一声,漂亮的眸子里酝酿起风暴:“毕竟他是你的好朋友啊,当然要帮着你啦。”
明显感受到他周身气压骤降,饶是没心没肺如浅川凉,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阿阵他,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他不由自主地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显然是被自己的想法雷到了。
虽然已经接受了黑泽阵喜欢自己的事实,但性情凉薄如对方,也会吃醋这件事,对他来说还是过于超出认知了。
看出他眼底的不悦,黑发青年一时哑然,不知该如何回话,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干巴巴地说:“你别误会,不是谁都……”
话说到这里,他突然察觉到一道危险的气息,显然是来自他身ῳ*Ɩ 旁的那位祖宗,出于某种强烈的求生欲,他连忙止住了话头。
琴酒却听出了他的未竟之意,微凉的目光顿了顿,又再度落到他身上,望向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轻嘲之意:“那可未必,说不定只是你单方面把他当朋友呢。”
浅川凉下意识就想开口反驳,可一想到黑泽阵这个活生生的例子,他顿时又没了底气,只能将原本想要说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