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官人,我们要进去吗?”询问。
  “嗯,要的。”点点头。
  跟着进到院子,再往里,许知予刚要迈过门槛,就听见里头传来茶盏磕碰在案几上的脆响。“白老,您这是要见死不救?”一身着深蓝缎面袄的中年男子,拍案而起,腰间玉佩撞在紫檀桌角,当啷一声。
  王娇月下意识揪住许知予的袖子。
  许知予配合着站定。
  二人站在逆光处,只见一鹤发童颜的清瘦老者,正一脸为难:“并非老夫见死不救,只是令千金肌肤灼热如炭,全身疮泡,现已昏迷三日,其脉象毫无章法,散似杨花散漫飞,来去无定至难齐,久病逢之不必医,老夫实在是…实在是…,唉——”实在是无能为力呀,老者一声长叹。
  男子突然抱拳,双膝跪下!
  满面泪水,“白老!魏某恳请您老务必再想想办法,求您再想想办法,只要能救回小女,魏某愿付出一切,只请您老,再走一趟,再走一趟可行?欸?魏某求您,救救小女!”情绪悲切不已。
  “魏大人——,魏贤侄,你这是作甚?快快起来。”老者赶忙扶起跪求中的男人。
  “这……,并非老朽不愿意再去,只是令千金这病情反复,老朽法子用尽,终究无解,如今脉象已然无根,气血阴阳,邪已入脏腑,魂神已破,老朽已是无力回天了,唉!”
  久病逢之不必医,不必医呀。
  白济仁痛心疾首,作为医者最痛苦的莫过于此,“老朽无能,不敢再耽误令千金病情,魏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期期艾艾,以白济仁的判断,那女子恐难再活两天。
  “白老!这普天之下,若连您都束手无策,还能有谁?难道小女真的就……就只有等了死吗,呜呜呜……”堂堂八尺男儿,此刻哭得伤心欲绝。
  他不是没有请其他大夫,这一个月,这大越国的大半名医他都请了个遍,只是多数看了都说无能为力,即便勉强开了药方,服用后效果甚微,也就只有白济仁的药能勉强控制病情,但现在连他也说放弃,女儿呀女儿,难道你这就走到生命尽头?魏续不甘心呀!
  唉!
  ……
  屋内一阵沉默。
  许知予站在门口,听着二人的对话,也抓到几个关键词‘皮肤灼热如炭’、‘疮泡’、‘昏迷’、‘脉散’、心想是什么病如此严重呀,连这老医生都束手无策。
  “魏大人,请回吧,还请早做打算……”白济仁实在无法,只得再次忍痛,话中之意明了,没救了,准备后事吧!
  “白老——!”男人声嘶力竭。
  白老头闭目,确已无法,再去也是徒增烦恼“唉,去吧,回去吧~”白济仁拧着眉,摇头摆手,不愿再说下去。
  这魏续身为上沪县的县令,为官清廉,口碑一直很好,和白济仁关系也算密切,大概一个月前,唯一的宝贝女儿突发疾病,寻遍各地良医,都无济于事。
  看白济仁如此坚持,魏续像丢了魂一般,失魂落魄地往外走,身后跟着两个带刀汉子。
  “且慢!”
  一个声音打破沉寂,是许知予!
  许知予没有多想,她感觉这可能就是一个机会,于是果断出手。
  她的突然出声,惊得魏续身子一晃,眉头紧锁,双目无神地看向许知予,可谓愁容满面,是一位父亲的无奈。
  从屋内往屋外看去,许知予站在光中,周身散发着光芒,这是……?魏续目光随之一动。
  许知予跨过门槛,向前几步,欲往魏续去。
  “欸,别……”王娇月本想拉住她,但还是晚了一步,她可听见老大夫称那人‘大人’,而且那人后面还有两个带刀的,你想干嘛?
  许知予抱拳,“在下许知予,听闻二位方才说病人发病时皮肤灼热,全身疮泡?现已昏迷?这状态多久了?”
  魏续眨眨眼,用那浑浊的眼珠上下打量这个粗布麻衣的年轻人,“你……?”
  “不知可容在下前去诊断一二?”许知予直接自荐道。
  “请问小官人,你可是大夫?”这么年轻的大夫,只怕也是无济于事,魏续不免失望起来。
  “是,也不是,在下目前并未正式行医。”
  “哼!荒唐!”突然冒出个青年汉子来,怒斥许知予。他是站在白济仁身边,一直未发言的青衣男子。他指着许知予的鼻子就过来了,一脸鄙夷:“你既不是大夫,哪有资格看病问诊?你难道不知医者都是要通过考核,并登记造册才能获得行医资格吗?无证行医可是要坐牢的。”连师傅都说无法医治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自荐?不说医治不好,万一医治好了,哪算什么事?岂不有辱师傅名声?
  坐牢!?许知予明显一惊,她还真不知道在这个时代行医也需要资格认证和考核,昨天她说要支摊,也没听那些乡民说起呀,真需要吗?
  确实是需要,只是那些乡野村民哪里懂得这些,他们的关注点又全在看许知予笑话上,更是没人反应过来大越国行医需要考核,就算一般的赤脚医生也需要在医院登记。
  “哦,在下虽不是大夫,但确实懂得些医理,如果这位先生愿意一试,我可给些建议。”要坐牢,自己可不想,许知予只得婉转一些表达。
  “试?看病救人岂是儿戏?那是能试得出来的?你可别想那瞎猫碰死耗子的好事,哼!”男子冷哼。
  “你——”说自己是瞎猫,不可忍!耍嘴皮子谁不会?
  许知予赶紧抱拳施礼,“这位兄台!你可以说我是瞎猫,但你不能说这位先生家的千金是死耗子,既然这位老先生束手无策,我试一试又有何不可?难道眼睁睁看着人家年轻漂亮的姑娘等死不成?试了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活,不试那就是百分之百的死,还是请先生自己定夺吧,不过话说在前面,目前我并非大夫,只是看看,给些医治建议。”
  一听这话,魏续目光一暗,面色一沉,不过并不是对许知予,而是转身看向了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没想许知予思路如此清晰,刁钻,又看魏续阴沉着脸看向自己,故马上识趣地低下了头,刚才自己说的话确实有瑕疵。
  “白前,不得无礼——”白济仁声音不大,语气却颇为严厉。
  “是,师傅!”青衣男子并不争,识趣地退到身后,不再言语。
  听许知予如此一说,魏续再次上下打量起许知予来,现在的他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他调整了一下脸色。“这位小官人,你既不是大夫,又凭什么为爱女诊断?戏弄本官你可知本官是要治你之罪的。”兰兰的机会不多了,他可不想把最后的时间浪费在一个毫无经验的年轻人身上。
  白济仁同时也在打量观察许知予,他一眼便看出许知予患有眼疾,上前,“年轻人,你是来看病的吧?看病请到隔壁房间,这人命关天,切莫要儿戏,生事。”语气和态度算比较和蔼。
  许知予摇头,抱拳作揖道:“前辈,晚辈今日来并非求医的,晚辈本是想来贵处买一套针灸用的针,但是刚才忽闻二位所谈之病情,又被这位父亲的爱女真情所打动,有了救人之心罢了。”许知予心中没底,但她想搏一搏。
  “不知小官人师出何门?”白济仁微眯着眼,轻轻捋了捋花白胡须,观她气宇,倒不像是打诳语之人。
  “晚辈无门无师——”实话实说,她总不能说某某中医药大学吧。
  此话一出,把白济仁也弄无语了,本想着年轻人报报师门,自己从她师傅水平判断一二,许知予竟来个无门无师,确实有些胡闹了。
  “你找死!敢戏弄县令大人!”
  魏续身后的两个壮汉看魏续黑了脸,二人立马上前,恶狠狠地将许知予夹在中间,那架势像是随时要把许知予丢出去或者打一顿一般。
  “你们想做什么?官人,我们走吧。”王娇月看这些人都不简单,想不通这人怎么刚一出来就惹事啊,眼神不好但人家都说了,要坐牢,赶紧拉住许知予的手臂,将她拉退两步。
  “欸——”许知予被拉退得踉跄。
  “官人,我们走吧,我怕——”娇月确实有些害怕,她怕这人被打一顿,到时还得自己来照顾。
  许知予站定身形,“没事——”轻轻拍了拍王娇月的手背,露出一个安心的笑来。
  笑,你还怎么笑得出来,你没看那两人带着刀的么?万一把你砍得缺胳膊少腿……,娇月脑子想得飞快。
  “苏木苏泽,不要节外生枝,我们打道回府吧。”女儿危在旦夕,老先生已说药石无力,魏续现在也没有精力来扯这些事,女儿最后的时光,自己这个做父亲想早点回去陪陪,也只有如此了,唉,心痛。
  “是,大人!”两位壮汉这才让开身来。
  “县令大人!老先生!病人是否是突发全身红疹?周身奇痒无比?反反复复,进而发展为全身疮泡,状如火疮,皆戴白浆,随决随生?”其实许知予心中对那位的病已有了一个大概猜测,但还需现场查看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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