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是多么的矛盾,敏感,烦躁,抓狂,疯狂给自己找理由!
  看娇月乖乖喝粥,许知予嘴角上扬。
  “很好。”
  许知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又舀起一勺,重复着吹凉的动作,然后再次稳稳地递过去。她的动作始终从容不迫,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韵律。
  “再吃点?”又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
  娇月并没有拒绝,自己照顾了她三年,今儿她照顾照顾自己没问题吧。
  心里这样想着,但依旧垂着眼,不肯看她。她甚至能感觉到许知予温和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想起自己还好几次主动亲她,心情变得烦躁,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只想快点结束这难堪的“进食”。
  只是随着一勺又一勺的喂食,她的脸颊渐渐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那红晕从脸颊蔓延到小巧的耳垂,连带着脖颈都透出淡淡的粉色。她甚至能感觉到许知予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脸上,这让她更加羞窘,恨不得将整个人都藏起来。
  想不通自己是女子,她也是女子,自己羞窘作甚?
  许知予专注地喂着粥,看着娇月小口小口吞咽时乖巧又倔强的模样,终于有了些血色。看着她脸颊上那抹动人的红晕,一个念头猝不及防地闯入脑海——昨夜,她喂药…可采取了点特殊手段。
  那时娇月烧得人事不省,嘴里一直喃喃,药汁怎么也喂不进去,焦急之下,她只能……只能用嘴含了药,嘴对嘴渡到娇月口中。
  唇瓣那相接的柔软触感,带着药味的苦涩和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那感觉如此鲜明,那温软的触感,那近在咫尺的呼吸交融……。
  许知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娇月此刻微微湿润的唇瓣上。
  昨夜那柔软的,带着药味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自己的唇上,轻咬下唇。
  一丝隐秘的笑意悄然爬上她的唇角,但娇月好像完全不知呢,也好,许知予可不敢提这一茬儿,怕落下乘人之危之名,又怕娇月生气,对她们的关系火上浇油。
  可这份亲密的回忆,在眼前这冰冷抗拒的现实映衬下,显得格外突兀和……不合时宜。
  赶紧回神,更专注地搅动着碗里剩下的粥,仿佛要将那不合时宜的回忆和笑意都搅散在氤氲的热气里,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温润平和。
  娇月虽然低着头,却能感觉到许知予动作的细微停顿和那忽然变得有些……凝滞的气息。她偷偷抬起眼睫,飞快地瞥了许知予一眼,却恰好捕捉到她唇角那抹未来得及完全敛去的、带着某种回忆意味的浅笑,以及她迅速垂眸掩饰的瞬问!
  心猛地一跳!
  其实经过刚才回想,她模糊有些印象了。
  昨晚…昨晚模糊的记忆碎片似乎被这抹笑意和那瞬问的羞赧瞬问点燃——温热的、柔软的、带着苦涩气息的……唇?!
  轰!一股更猛烈的热意直冲头顶,娇月的脸瞬问红得几乎要滴血,连小巧的耳垂都红透了,像两颗熟透的樱桃。
  她立刻别开脸。
  嗯?怎么突然不吃了?
  “娇月?”许知予不明所以,见她突然又抗拒起来,以为她不舒服,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了?是不是烫着了?还是哪里难受?”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探娇月的额头,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那滚烫肌肤前顿住,怕自己的触碰反而让她更不自在,只能担忧地望着她。
  “我吃好了,想睡了。”说完自顾自躺下。
  将滚烫的脸颊死死埋进被子里,又只留给许知予一个羞愤欲绝的后脑勺。
  她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那点残存的苦涩药味,仿佛又萦绕在唇齿之问,带着许知予身上特有的、清冽又温暖的气息,她都想起来了。
  她猛地转身,抬起眼睫,带着冰冷的审视,锐利地刺向许知予——
  “昨晚……你喂我喝药了?”!!!
  “啊?”许知予显然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刚才的心思被发现了,心慌。
  “啊,哦,呃,那啥~”吞吞吐吐就是不敢说是。
  看娇月死死盯着,“你对我……”手背遮住嘴唇。
  “啊,你别误会,你昨晚高烧都烧糊涂了,所以我才不得不……”完全是不得已啊。
  “因为我烧糊涂了,所以你才不得不嘴对嘴的喂我?无耻!”
  轰!看来那些模糊的记忆是真的了。
  “我~”许知予竟一时语塞。
  娇月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盖住,连发丝都不露,羞耻。
  许知予看着那几乎要钻进被子里的身影,又看看手中还剩小半碗的粥,无奈地轻叹一声,那叹息里没有责备,只有包容和一丝了然。
  她轻轻放下碗,伸出手,指尖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最终只是无比轻柔地、如同羽毛拂过般,抚了抚娇月散落在枕上的乌黑发丝。她的动作极轻,带着安抚的意味,也带着一种克制的温柔。
  “好,咱不吃了。那你好好休息,停诊了这么些天,我去把牌子换换,一直停诊,乡亲们也会担心的。”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平静,“你休息,我就在隔壁诊室,有事…叫我。”
  说完,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直到感觉娇月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些,才起身,端起碗,脚步放得极轻,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门被轻轻带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门关上的瞬问,室内死寂。
  说被子里,娇月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滚烫的泪水涌出,恨与怨的坚冰,在这羞窘、慌乱和那一丝丝难以言喻混着羞愤,浸湿了被褥。
  而门外,许知予端着微凉的碗,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闭上眼,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唇边残留的那抹苦涩笑意,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无奈。
  温润如玉的坚持,在彻骨的冰冷和厌恶面前,似乎也显得那般的苍白无力。
  第60章 许姑娘
  刚换下停诊牌,就有求诊的患者来了,许知予陆续就忙了起来。
  刚为张婶看完风寒,药方还未写完,门口又慌慌张张挤进一对年轻夫妇,男子怀中紧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婴孩。
  急急慌慌。
  “小许大夫!快、快救救,救救我家花花——”男子声音发颤,示意怀里的孩子。
  是陌生的面孔,应是其他村赶过来的。
  许知予快步迎上。
  孩子小脸通红,双目紧闭,呼吸急促,明显的高烧之态。
  “小许大夫,我家花儿她烧了一整夜!已经,已经——”男子不过二十来岁,庄稼汉打扮,已经语无伦次了。
  “别急,先把孩子放下,让我看看——。”
  许知予声音温润,沉稳,透彻安抚人心之力。
  “哦,好!好!”
  汉子赶忙将孩子轻轻放平在诊疗床上,带着哭腔:“您看,孩子都没反应了……”说到这里,脸色惨白。
  许知予伸手探触,心下一沉,浑身烫得惊人,额头滚烫!
  发丝被汗水浸透,黏在额头。
  “快把孩子的袄子脱掉!”高热至此,还捂得如此严实,极易引发脑膜炎,很危险。
  “哦、哦!”夫妻俩手忙脚乱地解开孩子的棉袄。
  袄子一脱,汗气蒸腾,形成热雾,直往外冒。
  希望还没想象的糟糕!
  孩子双眼紧闭,小脸痛苦地皱着,嘴里发出细微的嘤咛,却哭不出声。
  许知予本想扒开孩子的眼睑看看情况,可那小小的身体猛然剧烈地抽搐起来,眼球上翻,露白!
  ——这是高热惊厥了!
  且症状迅猛!
  “花儿~,花~,你别吓娘!娘答应给你吃糖糖,你快醒来,娘就马上给你吃,花儿!”小娘子抓住孩子的小手,吓得浑身筛糠般发抖,哭喊声凄惶。
  然而,抽搐并不会因为母爱停止,反而在加剧!剧烈抽搐,头颈猛地后仰,腰背反弓,整个身体紧绷成一张骇人的弓形——这,这是角弓反张了!
  样子特别吓人,谁都不敢去碰,怕伤到孩子。
  “花儿!花——许大夫!花儿她这是怎么了?花儿——!”母亲撕心裂肺地呼唤,手抖得不敢触碰,巨大的恐惧几乎将她淹没。
  男子见状,也是心痛欲裂,抱头滑跪在地,呜咽着用力锤打自己的脑袋。
  在场的人都纷纷屏息后退,面露不忍。
  “这恐怕是……不行了”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
  “哇~,许大夫,求您救救花儿,以前村有个…有个小孩,就是发高烧…烧坏了脑子,憨傻掉的,我们家花儿还这么小——”小娘子祈求着朝许知予下跪。
  “你们是夫妻?”许知予来不及去扶。
  被突然这么问,两人均是一愣,点头。
  “…那你们两边家族里,有人得过癫痫吗?”
  询问家族病史。
  ……
  年轻夫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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