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卢永昌:……
他和唐望关系一直不怎么好,是故意用上峰权职压着,才能让对方乖乖听话,但这并不到杀人的地步,除非……
他看向唐望,正逢唐望看过来,眼神里是极致的黑,锋利,杀意,仇恨,一览无余。
难道真的知道了?所有一切都知道了?
那自己之前在防什么!全部防错了地方!
柳拂风会这么笃定,当然是因为,他有更有力量的底牌——
“唐望,你把所有知道的说出来,包括账目,我还你妻子尸骨,如何?我知道她在哪里,纵使与其它受害女子尸骸混在一起,我也能精准找出哪块是她的骨头,尽皆拼出,你若愿意等,我还有一手绝活,能复原死者生前容貌,让你与她好好告别。”
唐望终于动了,一瞬间,他眼底湿润,抛却了仇恨杀意,全是见妻子最后一面的执念。
“若能如此,我平生所有,尽皆愿献出,包括我的命!”
“噗——”卢永昌吐了口血,阴鸷看向柳拂风,“你故……意的!”
说什么与他谈条件,哄他做口供画押,其实就是骗他的!这人根本没想救他!
他来不及说更多,因为形势又变了,有黑衣死士过来,举剑就杀。
根本无需殷归止命令,王府暗卫们齐齐行动,带走唐望和半死不活的卢永昌,同时掩护王爷,应对越来越多的刺客。
今夜既然咬上了,双方就都不会停止,对于对方团伙来说,要是能杀了肃王,折损再多人手又如何!
殷归止打过太多仗,对下属很有信心,对自己更是,但他现在不是肃王,是蕴公子,不能会武功。
柳拂风从未遇到过这么疯的死士,跟蝗虫一样,来不尽,杀不完,尽管肃王府在嫂子身边派了护卫,但人数太少,双拳难敌四手啊!
从没有哪个时刻,他像现在这样悔恨小时候没有学武功,没有哥哥的身手,他只有轻功,卯足了劲,也只能逃命,拉着一个人效率不止减半,但他怎么可以松开嫂子!
殷归止看着他额头越来越多的汗,听到他越来越急的呼吸,很想说你不用管我,我死不了,你要多顾自己,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前所未有的,在打架的时候,竟然心有点乱。
忽然一阵箭雨,有流箭飞过来,锋利的破空声起,转眼就会到眼前。
殷归止看到了,但不能执刀兵,用武功去挡。他迅速思考决定,就以这样牵手跑的姿态,暗中引导捕头方向,要在千钧一发的时机,假装跌倒或踉跄,撞开捕头,自己也不会受伤。
他没想到,柳拂风也是这么想的。
柳拂风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流箭,他的五感远不及殷归止,但他轻功好,动态视力好,只要箭出现在视野范围,他的判断会很迅速,动作会很快,他没武功,击不飞,挡不住,腿脚力度还缺失,但能迅速推开殷归止,以自己身体挡上去。
“噗——”
箭矢刺破皮肤的声音很闷,殷红鲜血立刻洇出,像在肩膀开出的花。
柳拂风被这劲力带的往前一扑,把殷归止扑到了身下:“阿蕴别怕……”
你是我哥放在心尖上的人,他不在,我当以命护你!
你不许有事,除非我死!
他其实知道,那个山坳里,哥哥给他留下的记号,并不是暗示他去营救,如果想他去救,哥哥不会只留下报平安的记号,会一路指引方向,暗示线索,他们兄弟有很多传话小秘密,外人不知道的。
可哥哥并没有那么做,也并不想他找过去,陷入危险,单纯是担心他找过去了,看不到东西,会更冲动,才不得不报个平安。
哥哥总是希望他好的,哪怕自己身陷险境,可能再回不来。
如果哥哥出了意外,当时最牵挂的,一定是嫂子,他不想哥哥难过,所以只要他在,只要他还有力气,嫂子就得安然无事。
箭支并没射透身体,不算深,殷归止快速拔出来,压住伤口止血,血不停洇出来,好像不会停。
那个人……
“我……有这么好么?”
值得你如此!
柳拂风很疼,知道自己在流血,但也知道,并不是致命伤,他微微笑着,轻轻拍了拍殷归止手背:“阿蕴知道就好,以后记住了,不准随便冒险……”
“我死,你都不准死。”
第43章 不要走
柳拂风很快晕了过去,殷归止撕下里衣布条,迅速为他包扎,也不再顾忌,左手抱住他,右手重执长刀,杀入重围。
他知道这处伤不在要害,但战场上,怕的不是受伤,是流血,血一旦止不住,人会很快濒危,而这里,没有大夫。
要快!
殷归止速度很快,下刀没留手,护卫们很快围拢过来,伴在他身侧,他们经历过太多次战斗,默契早写进了呼吸里,根本不需要过多的指挥,他一个动作,手下就知怎么配合,如何列队,主要攻击哪里。
任何时间,任何环境,御敌都不是问题,但今夜王爷有点着急,速度太快,冲的太靠前,今夜来的都是他亲自训出的亲兵,竭力控制住战况,稳住后面阵型,肯定是没问题,但前面的压力全都王爷自己扛了,多少会有些凶险。
乌云遮月,寒风渐起,四外视野模糊,没有人群火把的地方,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殷归止单手抱着柳拂风,像是没多任何重量似的,在速度奇快下,仍然游刃有余,对方死士有一个算一个,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对方没完没了,他的气力也没完没了!
他知道今夜碰撞,这个团伙压力很大,现在怕是在赌,想要拼出个有利结果——比如杀了他这个肃王。
呵,不自量力!
腾挪飞纵,旋身鞭腿,长刀之下,血花飞溅。
很快,他衣袍上全是溅到的血,干脆脱下来,整个罩住柳拂风,不让他沾惹半分,一群死者杀过来,他分明能更漂亮躲过,还是长刀覆背,单膝跪地,借力飞起,旋腰杀死这一圈人,也不想怀里人伤一根头发丝。
他升职速度越来越快,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头发散开,衣角飘摇,手中长刀饮满鲜血,随手一甩,便收割一条人命。
“阻本王者,死!”
声音并不怎么高的一句话,邪气十足,像是阎罗王从地狱出来,宣告死期。
黑衣死士们愣是被镇住,隔着重重自己人的尸体,不敢再上前……
殷归止抱着柳拂风回到了小院,这里更近,王府要远些,被暗卫疯狂赶路拎过来的太医正在恭候,立刻上前为柳拂风诊治。
“王爷应对及时,回来的也快,皮肉伤而已,好治。”
太医手脚麻利的解开肃王临时包扎的绷带,清洗伤口,上药,重新包扎,再次摸脉——
“失血量不算多,但这位公子好似先天不足,胎里有点弱,留下了病根,趁此机会调养一下才好……”
“当然,你尽管开药,”殷归止想起一事,“他还有些虚,能补的话,给他补补,药材不够去王府取。”
“虚?”
太医知道王爷是在暗示哪个方面虚,垂眼取脉,摸了又摸:“没有啊,除了皮外伤和胎里弱的病根,小公子其它都很好。”
殷归止:……
“照你脉案,先治吧。”
“王爷,外面的事——”有手下敲门,进来请示。
殷归止撩了下眼皮:“还需要本王示下?给他们脸了?”
“是!”
大家很知道该怎么做了。
肃王府送了王府尹一个功绩——把卢永昌送去,了结这桩连环杀人案。
卢永昌还没有死彻底,毒种毒发没有那么快,身上肩伤也不致命,有唐望在,他们的确也没那么需要卢永昌的口供,而且柳拂风今晚行动前就有计划,裴达在战斗快平息时,带着捕快到达了现场,周青最知道怎么回事,哪能博了柳拂风的面子?
当然,王府尹闻弦歌而知雅意,案子破了,添了功绩,非常不介意顺手帮个忙,请肃王府的人去帮忙审卢永昌,万一能有点有用的东西呢?
至于唐望,暂时被请进王府,他藏的兵器下落,自有人去找,做的所有仓房账目,也一箱一箱,全部搬到了肃王府。
宗公子这边,则有点失望,人手折损太多,已经到出乎意料的地步,这位肃王杀神的杀伤力简直……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公子,”李冠犹豫,“主上会责罚。”
宗公子眯眼:“肃王还没死。”
李冠没说话,他觉得,肃王可能死不了了。
宗公子:“尾巴打扫干净没有?”
“尽量在做了……”
李冠将最新消息汇总报告完,给公子倒了杯茶:“卢永昌就算交代了什么,也不是公子的责任,他早已背叛,公子本就该照规矩处置他,只是他那边一套规则没弄到手……有点可惜。”
“不可惜。”宗公子指尖摩挲过茶盏,慢条斯理,“他即死了,他那套也没用了,上头会重新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