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云栖鹤意味深长道:“别的门派不一定,但有了白芷一事,药宗为了颜面绝对会答应下来,只要有了第一个,其他的门派便不难了。”
  司辰欢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不禁也兴奋起来:“这么说,等到那天,书院藏书阁的玉简我也能翻阅了!”
  那时鸿蒙书院虽然还藏着百家典籍,却是束之高阁,上了层层封印禁止翻阅,藏书阁不过摆设。
  云栖鹤看他一眼:“你会去主动读书?”
  司辰欢噎了一瞬,嘟囔两句:“随便翻翻还不行嘛”。
  不过他还是眼角眉梢都飞扬起来:“我不看,书院其他弟子也可以看了!要不然每次找些心法典籍,还要进入秘境出生入死,白添了许多无辜冤魂。”
  他没有念着自己,倒想到那些为修炼而不得不冒险的低微散修,满脸都是真诚的喜悦。
  云栖鹤看着这样的少年,只觉一颗心都要融化。
  “对了”,司辰欢后知后觉,“你怎么知道我在猎阴大会上跟人闹矛盾?你去查了?”
  云栖鹤垂眸,看着他被自己摩挲泛红的那一截皮肤:“一些小人罢了,自然要受到惩罚。”
  司辰欢顺着他的眼神垂落,默默将自己的手腕抽-出:“别摸了,好痒。”
  他没有去问云栖鹤口中的惩罚是什么,正如他所说,一些小人,不足挂齿。
  云栖鹤有些可惜地看着司辰欢光滑的手腕,借着垂落衣袖,他指腹微捻,贪恋指尖残留的那一抹温热。
  司辰欢将衣袖整好,感慨道:“说来可惜,我还没去拜见过你的母亲白姝前辈,要是能见一面便好了。”
  传说中研制出化魔丹的药道天才,将玄阴门门主迷得神魂颠倒的门主夫人,还有云栖鹤的母亲,无论哪一个身份都让他心驰神往,无比好奇。
  云栖鹤一时愣住,怔怔看向他。
  司辰欢还以为自己让他为难了,忙摆手:“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白姝前辈不是正养伤,还是不要去扰她清静了。”
  “不,一点都不打扰”,云栖鹤摇头,眉眼中竟透出些自责,“是我考虑不周,应该早些带你去见母亲的,让她看看你。”
  嗯?
  司辰欢觉得这话有些莫名奇怪,为什么,云夫人要看看他呢?
  第34章
  “我说,这样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古木参天,遮掩了日光,山林间光线昏暗,墨绿色的粗壮藤蔓随处悬挂,不时传来窸窸窣窣之声,似有动物窜过。
  司辰欢抬脚踩碎了地上的枯枝落叶,心惊胆战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后才微微放松,然而一颗心还是悬在半空,他看了看旁边云栖鹤映在苍翠林间的侧脸,试探性问,“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
  他没想到云栖鹤带他去看云夫人,竟然是抄小道偷偷溜进去啊!
  这还是那个最为尊规守矩、礼仪周全的竹马吗?!
  云栖鹤安抚性地拍了拍他手背,“莫怕,我是无意间才撞见这条小路,平时少有人来。”
  司辰欢听他语气笃定,缓缓放下心来,不免问道:“为什么要如此曲线救国,不能直接求见云夫人吗?”
  云栖鹤的脚步有一瞬息停顿,然后方才落下,他语焉不详道:“我娘病情特殊,在药宗重地,除了寥寥几人外,一律不得入内。就连我,也只有这几日允许见面。”
  司辰欢心中涌现出怪异。
  云夫人养病可以理解,但为何还限制她和外界沟通交流,这倒更像是……监禁一般?
  但他没有问出口,只“嗯”了一声,又打起退堂鼓来:“既然拜见如此严格,那我们还是回去吧?”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主要是云栖鹤身份特殊,万一被发现了,以后药宗都不允许他来探望怎么办?
  云栖鹤摇摇头,还没说话,眉宇中忽然现出一抹凌厉,蓦地看向一侧。
  司辰欢迟了几息,方才听到隐约踩碎枯叶的脚步声。
  他瞪向云栖鹤:说好的少有人来呢!
  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司辰欢以眼神示意他:走?
  云栖鹤摇头,看向小道前方,几乎隐于幽暗的山林深处。
  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想着偷偷去见云夫人?!
  司辰欢惊讶之余,方才察觉出他对带自己去见母亲这件事的执念!
  然而来不及反驳,云栖鹤便扣着他手臂,飞速朝前掠去,劲风带起碧绿藤蔓不住摇晃,落叶飞舞。
  他们刚离开没多久,有两位穿着浅青色衣衫的药宗弟子出现。
  其中一人嗅了嗅鼻子,似有不解:“好像有人来过?”
  另一人道:“不可能,此处偏僻,还设有阵法,怎么会有人闯进来?”
  那人瞪他一眼,语气严肃:“这等大事,自然要慎之又慎,况且我们才将阵法解开,如果有人这时进入可就不妙。”
  另一人被他提醒,也收了轻视态度,想到什么,不由后怕地拍拍胸:“是啊,前几天正是去往瑶池、解开阵法时碰上了云栖鹤,若是被他看出什么,宗主绝饶不了我们。”
  “好了,不要废话,赶紧落阵。”
  两人双手结印,嘴中念念有词,山林间忽然狂风呼啸,枝叶拍打间,无形的巨大阵法轰然落下。
  茂密山林中,正往前飞掠的两人只觉身后有奇异劲风袭来,尚来不及反应便被瞬息卷起,狠狠砸向旁边一处藤蔓丛生的斜坡。
  呼——
  最后一丝风也平静下来,古木林间又恢复了往日死寂。
  两人放下手,其中一人手中忽然多了一块古朴罗盘。
  罗盘表面呈现浓郁的墨色,只见其上凌乱穿插着许多白色线条。
  “这批货刚送进去,气息还杂乱着,得等一会儿才会被圣藤吞噬。”
  “行了,快回去复命吧,若是晚了……”
  想到宗主那些要命的手段,两人都不由打了个寒战,飞快朝外掠去。
  因此也没注意到,罗盘上悄无声息增添了两道线条。
  药宗大殿。
  空气中流淌着沉闷和惊疑的气息,众人噤若寒蝉,连呼吸也不敢大声,殿中静得落针可闻。
  “铛”的一声,是首位的黑衣仙君将茶盏放回茶桌上发出的声音。
  这一声如同打破了某种死寂,黑衣仙君问向旁边的人:“白宗主,此事您看,该如何处理呢?”
  药宗宗主白宿一袭朴素青袍,慈眉善目,气度柔和,就如寻常的凡间大夫,令人见之心喜。
  他柔声道:“这两人搬弄口舌,毁人清誉,实在不该。但他们好歹是药宗弟子,此次犯错也是老夫平时管束不严,所以将两人贬到外门侍弄药草,至于门主所求之事,可再进一步商讨,您觉得如何?”
  他这番处理可谓是明着保下了自家弟子,令堂下跪地求饶的两名弟子暗自心喜,也让其余药宗弟子心生敬意,果然还是宗主疼惜他们,不像那黑风煞气的玄阴门,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云琅定定看了他一眼,似乎穿过这张祥和的面皮看见了什么。
  “既如此,那云某可要和宗主再好好商讨典籍一事。雪庭——”
  他叫了一声,在他身后、姿态恭敬的黑衣弟子上前,他虽然蒙着眼纱,却如能视物,精准地给白宿呈上了一份拟好的契约。
  白宿接过,顺手放在茶桌上,扬声让殿中弟子退下。
  此时,殿外恰好出现两道身影,步履匆匆,似有要紧事禀报,但走近了,才发现还有外人在场,于是只好候在殿外。
  “你们来得正好,将堂下这两人,送去外门侍弄灵植吧。”
  那两人行礼应“是”,上前来,一人一个,将之前在司辰欢面前搬弄口舌的弟子压了下去。
  待离了大殿,那两名弟子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们见押送的师兄神情平和,以为是好相处的性子,便讨好道:“师兄辛苦了,劳烦师兄送我们过去。”
  另一人正是之前说白姝谣言的弟子,此刻道:“还是宗主英明神武,那云门主也太霸道了些,竟为了一些小事劳烦宗主。”
  押送的弟子面色古怪,倒没有出声制止。
  而是一路将两人带到了偏僻山林中。
  “师兄,这好像不是去外门的路吧?”
  其中一人后知后觉,正想转身发问。
  忽然间却觉脖间一凉,视线陡然颠倒,看向了耸立直上的巨木。
  他眼睛艰难下瞥,这才看到,一具还立在原地的无头身躯。
  “啊啊啊——”
  鲜血飞溅,剩下一人的尖叫也戛然而止。
  簌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押送的弟子退后两步,便见碧绿藤蔓中,忽然窜出几条通体漆黑的藤蔓,卷起地上尸体和血迹,倏忽便消失不见了。
  一人感慨:“这灵植,侍弄得越发好了。”
  -
  “司酒司酒,醒醒——”
  司辰欢被人摇醒,映入眼帘的是云栖鹤面带着急的神色,以及,一群小萝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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