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毕竟是为了救小八,还是可以忍痛出点血的。
  实在不行,司辰欢暗想,后续再把这人的小金库打劫回来也可以。
  谁料,文京墨忽然“啊”了一声。
  司辰欢心头一跳,下意识抬头看他。
  文京墨恰好开炉收丹,宽大青袍一挥间,几枚莹润光泽的丹药落入玉瓶中。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丹香,文京墨一手持丹,一边状似无辜对他道:“我没跟你们说吗?药师大会只针对三阶以下的药师开放,且药宗弟子禁止参与。”
  文京墨以金丹修为能炼出对元婴修士有效的四阶丹药,已是四阶药师,更何况,他还是药宗的亲传弟子。
  无论哪一条都不能参赛!
  司辰欢蓦地起身:“你之前根本没有提起!”
  要不然他们怎么会毫无准备,就跟着人一起前往药宗了呢?
  “那许是忘了,不好意思”,文京墨的表情根本看不出歉疚。
  司辰欢心底涌出一股怒意。
  他是故意的。
  司辰欢嘴唇一动,仅存的理智到底是压住了喷薄欲出的怒火,他忍辱负重问:“那文道友,还有什么办法吗?”
  说这话时,司辰欢的手已摸上了悬挂在腰间的长剑。
  如果这奸商还推诿的话,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文京墨仍是坐在蒲团上,闻言掀起眼皮,懒懒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没有察觉出他的杀气,只从少年因怒意泛着一层薄红的脸颊上扫过,眼底多了一丝笑意。
  “两个办法,第一”,文京墨束起一根手指,“比赛结束后找到大会的头名,同他交易买下魂果。不过先让你知道,药师这行最是耗费灵草资源,精贵得不行,往年拔得头筹之人无不是世家子弟。”
  他说到这,低低笑了一声,略带嘲讽道,“这些受家族供养出来的药修,就算他们想交易,背后家族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司辰欢看他不似敷衍,握着剑柄的手一松:“那第二个方法呢?”
  文京墨抬头直直看向他,不知是不是司辰欢的错觉,总觉得对方笑得不怀好意。
  “这第二嘛,求人不如求己,森不如你专修药道,自己去参加比赛好了。”
  “我?”司辰欢揉了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文京墨却收敛了笑意,他那秀美的脸在严肃时,倒真有几分神医的气韵。
  然后下一秒,他便掏出了一枚镌刻着繁复花纹的令牌。
  “我这刚好有不记名的药师资格令牌,便宜卖你哟。”
  ……
  药宗规定,只有持有药师资格令牌的人,才有资格报名大赛。
  而这令牌,往往要去药宗设立的药师堂考取。
  谁能想到有人以权谋私、公然售卖假证啊!
  许是司辰欢的表情太过一言难尽,文京墨又主动推出附加服务,“不用担心,我看你颇有药道天赋,本药修决定亲自教你!束脩给你打五折。”
  ……
  司辰欢最后还是没有买假证,文京墨倒是不死心:“相信我,本药师眼光毒辣,早就看出你有难得一见的药道天赋,不信的话,可以先跟着我炼药试试,免费的哟。”
  司辰欢对他这明显的招摇撞骗嗤之以鼻,不过,飞舟上闲来无事,试试也无妨。
  这天回屋时,已经是月上中天。
  云栖鹤早就躺在自带的暄软床榻上,他的体温将床被内捂得温热一片。
  房内没有点灯,借着从菱花窗格透入的清幽月光,带着点凉意的身体钻入被窝,床榻另一侧稍陷了下去。
  司辰欢喟叹一声,感慨道:“难怪话本里的少爷都想要暖床丫头呢,可真舒服啊。”
  云栖鹤鼻尖嗅到了一缕浅淡的药香,他微微侧过头,一双眼在昏暗中如清幽泉水,泛着点亮光:“你去哪了?”
  司辰欢也侧过身,一手枕在脑下,又嫌手酸,于是一把扯过云栖鹤的手臂,毫不见外地躺了上去。
  说来也是令人嫉妒,他竹马虽然没了灵力不能修炼,但手臂却还是覆着一层漂亮肌肉,靠着时格外有安全感。
  司辰欢不耐地动了两下,翘起的乌黑长发拂过云栖鹤侧脖,惹得他一时僵住。
  偏身上的人却还察觉不出,一直挪蹭,直到找好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方才停下来,将今天和文京墨的对话道出。
  云栖鹤有些心不在焉,托着司辰欢脑袋的那只手臂,指尖在他看不到的床沿,忍耐一般微微蜷缩着。
  直到听见文京墨说要教他炼丹时,云栖鹤才有了反应,“嗯?你答应了?”
  “那怎么可能,他肯定是在骗我?”司辰欢先是否认,后又接着道,“不过你别说,炼丹好像也挺简单的,就是先挑选药草、然后炮制……我今天第一次炼丹就成功了!”
  司辰欢忍不住伸手比划起来,昏暗中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兴奋说了半晌,末了,他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对云栖鹤道:“你说,难不成文京墨没有骗我?我果真是个炼丹奇才?”
  毕竟也没听说过谁第一次炼丹就能成功的,虽然只是最基础的一阶丹药。
  司辰欢都反思起自己前二十年的修行生涯,莫非自己当真选错了路?会不会当个药修,比当法修来得更快?
  说起来药修也不错,有一大堆修士争着当保镖,如果自己当真能成为药修大师,两年之后还用得着怕被人杀死吗?光是车轮战都能把那化神期给拖死!
  司辰欢越想越美,看着云栖鹤的眼也亮晶晶的。
  “……”
  云栖鹤在这样的注视下,只能“嗯”了一声。
  然后给他掖了掖被角,也没有抽出手臂,然后放轻了声音,冷硬的五官也仿佛柔和了弧度,近乎温柔道:“睡吧。”
  司辰欢心满意足地进入了梦乡。
  翌日。
  云栖鹤算准司辰欢练剑结束的时间,从房间里出来,朝一个方向走去。
  飞舟精巧,房间排列呈一个凹字型,云栖鹤穿过走廊,在一处房间停了下来。
  淡淡药香从正对着走廊的半开木窗内传来。
  越过窗棂,云栖鹤看见房间内正摆着炼丹炉,炉边的长桌上散落着几株泛着光晕的灵草。
  两人正侧对着他,在桌前忙碌。
  其中,一红衣少年卷起了衣袖,露出白皙纤细的小臂,他手中正拿着一株灵草,用不甚熟练的手法炮制。
  他旁边的青衣人不时指点,甚至上手纠正他的手法。
  两人垂落的衣角重叠,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也挨在一起。
  仿佛亲密极了。
  “嗒”一声,木窗处像是撞到什么,发出一声轻微响动,让房内沉浸炼药的两人抬起头来。
  只见窗外,云栖鹤一身雪衣,头发用银带束起马尾,深邃清冷的五官映着身后不断变幻的漫卷白云和碧蓝苍穹,耀眼极了。
  司辰欢看见他,眼睛一弯,挥着手叫了他一声:“阿鹤,你怎么来了?”
  他身后的文京墨挑了挑眉,原本正搭在司辰欢小臂、纠正他动作的手停在了原处,就着这个略带亲密的姿势,对窗外的少年道:“请问有事吗?”
  云栖鹤的眼神停在他们皮肤相接处,冷白的皮肤几乎和身后漂浮的白云一般。
  他扯了扯嘴角,眼底却没有笑意,他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文京墨在他的注视下,那只手不紧不慢,顺着司辰欢的小臂曲线划到他食指、拇指处,调整了他的姿势,“该这样才对”。
  然后在司辰欢反应过来前收手,对窗外的云栖鹤颔首:“贵客登门,岂有不欢迎之理?快些进来,莫在窗外站累了。”
  说着前去开门。
  司辰欢也被文京墨那一摸给搞得起了层鸡皮疙瘩,不过很快发现调整手法后,手中那株灵草的杂质排出的更多了,于是眉梢也不免带了笑。
  正抬头想跟文京墨得瑟,却正对上还在窗外停留的云栖鹤视线。
  他竟然还站在那!
  不知怎么,看到竹马冷硬的五官,司辰欢那点刚浮现的欣喜冻住了,莫名涌出点心虚。
  他放下那株灵草,像做错了事一样将手背在身后,对云栖鹤尴尬笑了两声。
  云栖鹤却收回目光,不再看他,消失在了窗外。
  下一刻,高挑身形的从门口踏了进来。
  司辰欢还没松口气,忙凑上前去,讨好地请云栖鹤坐下,给他倒茶。
  倒是真正的房间主人文京墨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司辰欢忙碌,嘴里笑道:“还是多亏辰欢待客有方,若没有你在这帮我,恐怕要慢待云兄了。”
  云栖鹤原本抬手喝茶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
  茶杯放回桌上,发出细微的“砰”声。
  司辰欢一颗心却也跟着跳了一跳。
  这么觉得,竹马今天似乎不太开心?
  云栖鹤没有看他,只对文京墨淡淡回道:“他照顾我向来照顾习惯了,对旁人却没有多加注意,若辰欢和文道友相处时有所冒犯,还请文道友海涵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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