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萧衍看到枸那的时,面色稍寒,知晓此事为真。
恐怕萧大伯妄图打着给萧宸下药的主意,逼迫他们搬过去,后面到孙家时,再拿他的性命要挟萧宸按他的做。
他冷‘震惊’中带着些许怒意,“我只以为你顶多让我们兄弟俩自生自灭,哪成想你居然如此干净杀绝!萧大石,你可知按律令:投毒与贩/毒之人均以绞刑?”
还未等萧大伯含冤,萧衍又看向里正和其他人:“三叔公,诸位族老,实非我心肠冷硬,这事儿便是报官也是他罪有应得!”
他话锋一转:“咱们善才村清明至今,我不愿为了这么个歹毒小人让咱们村声名有损。看在您和诸位族老,乃至咱们村人份上,我不予报官。只是这断绝书,还请三叔公与诸位族老帮忙施手。”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能搅稀泥,那么现在扯到报官,这就必须得断绝关系。
说威胁也算威胁,可如若不是萧大伯这个狗东西企图想下药,又如何会发生这种事?总不能还要求他们和要害他们性命的人和睦相处罢?这谁能做到?不半夜拿把刀永绝后患,已然是仁慈。
里正和其他族老将这笔账,记在萧大伯头上。
里正狠狠瞪了萧大石一眼,又看向萧衍:“你可当真想好?一旦开宗祠,两家再无关系。”
在这个时代,若非有不可调解的矛盾或是仇恨,一般不会选择断绝关系,这种是非常严肃的事情。
萧大石不满:“三叔公……”
“住口!如若你有异议,那便上报官府!”
萧大石安静如鸡。
他知晓饶是侥幸假借其他事由遮掩过去,一顿板子却是少不了,且黄氏还在搅混水,万一真被处以绞刑呢?
萧大石可不知道投毒未得逞是流放,可即便知晓,流放无异于去死没什么两样,不过一个是早死一个是受累后晚死罢了。
比起钱财,很明显他更爱惜自己的小命。
萧衍朝里正和族老微微一拘:“我已想好,恳请三叔公同诸位族老为小子开宗祠。”
萧家属于外来人,在善才村没有自己家的宗祠,逢年过节顶多在家小祭,加上他们家里无长辈,请地位高重的智者帮着操持,是信重也是见证,不算逾矩。
“允。”
一场闹剧,到了戌时末才散场,萧宸还晕乎乎的。
他有些不可置信,还有些喜意。
“大哥,咱们真的和萧大石是两家人了?”
萧衍脱去外袍,将被子盖好,闻言瞥了他一眼,“怎么?你莫非还舍不得?”
萧宸连忙摇头否认:“我才没有!”
断绝关系这种事说起来轻松,实际上做起来很难,更别说如今还在里正跟族老的共同见证下解除,且不论是谁都会说都是萧大石的错,而他们家完全是忍无可忍,都威胁到性命的事儿,才不得已为之。
在上辈子,即便他为官,也难以名正言顺摆脱萧大石,却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这么早,还如此轻松地摆脱。
这真是……令人振奋!
都是兄长的功劳啊!!!
享受着不用动脑,不用被污名包围,享受被兄长维护的感觉,萧宸只觉得幸甚至哉。
心里正美滋滋,随后听闻萧衍谈及同赵婶子和陈芝兰的合谋之事,随即震惊极了。
好像……他兄长确实比他还要天资聪颖。
萧宸心里有些狐疑,还有些不太确定,实在是记忆太过遥远。
不过随后想到自己第一幅所作的画,确实是卖出了好价钱。只记得当时那家掌柜评语:初手之作,天赋过人。
所以,比他还要聪慧的兄长,应该也是如此罢?
不过……
“大哥,你身子还未好,应当多休养休养。”
萧衍眼睫微颤:“可你年岁不小,也该上书塾。”
“你也莫说有孙家,你要知晓花银子应当花在刀刃上,孙家也是如此。”
上辈子萧宸的师父是王秀才,两人是利益交换,王秀才于萧宸与其说是师徒,不如说是买卖两家。
不过自古重恩师,哪怕是开蒙之师,也要敬重。
这辈子两人尚无纠葛,可开蒙的事属实,是否想要走上辈子的路,还是重新换一条路,且看萧宸自己选择,萧衍并不打算干预,不过必须催促萧宸‘上进’势在必行!
萧衍叹息道:“你莫要担忧,还有我呢。”
“我这些天觉得已然大好,等明日去镇上买些麻纸回来,一日作十幅也是可以。”
萧宸:“!!!”
萧宸大惊:“不可!”
一日十幅,这怕不得晕厥过去。
萧宸看着面色依旧煞白的萧衍,果断反对:“不可,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萧衍虚弱地依靠墙面:“你莫要阻拦,我自当省得。一日十幅,从卯时初至子时末,还是可以的。”
他惆怅道:“趁着身子还好些……”
萧宸只觉得头皮发麻,满脑子都是我兄长人真好,真关心我,就是太不为自己着想。
一日十幅,这能撑得几日?就他这病恹恹的身子,怕是只需一日,就得驾鹤西归。
“大哥,你听我一言,这作画可不是简单的活计,作多了手骨疼,还容易得眼疾!”
萧衍摇头:“我今日作了十几幅绣图,图稍小,大些费点事儿,不妨碍。只要能供你识字,我也算心愿已了。”
第12章 奸臣12
为了打消萧衍想法,萧宸只能硬着头皮上。
“大哥,要不此事让我来?”
萧衍眉头微蹙:“这如何能使得?你从未作过画,且年岁尚轻,如何能叫你背负这些?”
“其实我私下也曾作过,只是一直未曾叫人察觉。”萧宸面不改色胡诌。
“大哥,我是真心喜好书画,且科举也要作画,如今只是提前习过,也算是熟能生巧。”上辈子靠卖书画挣盘缠,作书画作到手抖的萧宸如是道。
萧衍面色犹疑,终是道:“那好罢,既是心仪,可切莫落下。也怪我无用,竟叫你这般小子养家。”
事情拍板,萧衍一场好眠。
次日清晨,萧衍醒来时,萧宸已然去隔壁赵婶家取饭。
有断绝关系在前,自然不能再同萧大石租借田地,把这几日的饭食换成铜钱,当做费用。
萧家无壮丁,故而将田地租给赵婶子,条件同等之前,只是免去赠送与药钱,属于正常租借。
赵婶子也算厚道,虽说没有大鱼大肉,分量却能饱腹,还会带点油水,一看就是补贴萧家兄弟。
吃完饭食,萧衍拿上全部家当,裹在厚厚的衣裳里,同萧宸缩在驴车一角。
洪叔是村里为数不多有驴车的人,他儿子争气,在镇上的饭馆后厨帮厨,颇得掌勺的看重收为弟子,加上他为人勤快嘴巴甜,同时也是洪叔家老实本分,故而才得来供菜活计。
为了给饭馆提供新鲜水灵灵的菜,洪叔每日清晨都会往镇上拉货,偶尔会捎带村里人,挣些散钱。
“衍哥儿,往筐子靠些,那儿挡风。”洪叔慈爱地关心。
这两孩子没爹没娘,让人心疼。都是村里人,大多都是能帮就帮。
萧衍道谢后,往堆起的篮筐坐了坐,果然风小了些。
善才村离镇上有一个时辰的脚程,坐驴车稍快一些,不过也有大半个时辰。
乡里路途陡峭,有些颠簸,却也能忍耐。
到了镇上,洪叔说道:“今个午时初,我在这儿等你们,莫要忘了时辰。你们也仔细些,莫要叫拍花子把你们哥俩拍了去,有事儿到李记饭馆找叔。”
萧衍取出两枚铜板塞给洪叔,不顾他的拒绝:“我知晓您是好心,可一码归一码。您若不收,日后我也没脸再找您。”
洪叔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再看萧衍牵着萧宸走到青石铺成的路,怜爱地摇摇头。
穷人孩子早当家,这都是命啊!
“咱们先去布庄瞧瞧,添点衣裳棉被。”
萧宸自然没有异议,因为这些天来他发现他兄长有些执拗,根本劝不动!
还能怎么办呢?他兄长只是太疼爱他罢了!
询问了几家布庄,有热情招待,也有一看他们穿着带着补丁,便冷脸相待,这些萧宸已然习惯。
只是上辈子他根本不在意,可如今有兄长在,兴许是习惯了被关心,有一点点甜头,就吃不惯苦头,心里满是不忿。
他在心里默默想着,等他得势,定要叫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好看!竟敢看不起他兄长!令人愤怒!
他兄长多好的人啊,怎么能遭受这些不平对待?
就很气!!!
“这色如何?”萧衍没有察觉他的想法,拿着一匹青色布头询问。
现下花色不多,穷人大多喜穿黑、褐,颜色较暗沉的颜色,当然也有其他花色,主要是为了方便做活,怕盖不住脏色,这才用深色做衣裳,不然谁不喜欢其他花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