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他现在是个脆皮,方笑贻本来是要爱的。
  但是眼前忽然一亮,方笑贻眼睛还没眯起来,又见他在看自己,那目光分明炙热,却又能滴水似的,嘴角也撅着抹微微的笑意。
  一下也说不上是种什么震撼,方笑贻只觉心口为之一颤,耳朵和眼睛瞬间齐坏,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别的了,只剩对面的这张脸。
  他一下跟被定住了一样,眼神和表情都呆了。
  边煦想亲他的冲动,也滋生于这道凝固的对视之中,他还是傻了可爱一点,不然就会装傻气人。
  于是六、七秒后,方笑贻回神的瞬间,边煦的脸已经近在咫尺了。
  温热的呼吸扫过来,方笑贻心脏战栗的狂跳,他想逃避,但又莫名觉得解脱。
  他确定了,边煦喜欢男的——
  然后呢?方笑贻刚要撇开视线,顺便转开头。
  边煦却忽然伸出左手,把他后脑子一包,定在那里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方笑贻头转不动了,脸皮都被他扫得发热:“边煦,别问了。”
  边煦眼帘垂落,瞬间就想退开了。他生平第一次被人拒绝,身心皆是巨震,难堪又难受。但身体一动,强烈的不甘心又迷了他的心窍。
  “没事,你说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干脆说清楚,”边煦重新盯着他说,“你是不喜欢我,还是不能喜欢?”
  方笑贻盯着他的卧蚕,叹了口气说:“不能。”
  边煦心里有点刺痛,违背自尊,又忍不住纠缠:“你再看看呢?遇到你之前,我也不喜欢男的啊。”
  方笑贻眸光细微地晃了下,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震撼。
  说实话,他有点难以置信。
  边煦看在眼里,等了片刻,心烦道:“你把我害惨了,还在这儿当哑巴。”
  “我……”方笑贻一阵语塞。
  此刻边煦是来真的,方笑贻也不敢再抖机灵了,说他是自己害自己,或者叫他去买点中药调理一下。
  方笑贻只好沉默,想往后退,离开这个让他如坐针毡的距离。
  可边煦又摁得紧,非不让,跟他较劲似的。
  可这有什么用?要是按个头就能在一起,世上哪还会有单身狗?
  方笑贻伸手在他肩膀上一推,也有点恼火了:“那不当哑巴,我说实话你又不爱听,怎么弄?”
  边煦被他一推,那力气不小,带着一股躁劲。
  边煦上身晃了晃,但没松手,甚至为了维稳,他干脆把方笑贻腰也搂了,边搂还边大发牢骚:“所以你以后是打算都不跟我说话了吗?”
  方笑贻其实没这个意思。
  边煦在他心里的分量,其实挺重的。他一直是把边煦跟谭威放在一块的。但他跟谭威认识多久了?穿开裆裤就认识了。所以除以时间,这家伙的密度,已经是谭威的很多倍了。
  可边煦犹不满足,还越推,接触面积越大。
  方笑贻也是无能狂怒了,只好又把他一推,吼道:“是!不说了!绝……不说!你tm的满意了吧?”
  边煦被他踩了一脚,往后跄了下,背登时撞到了背后的蘑菇墙。
  那个凸起硌得他左肩胛骨生疼,但他一时没顾上,因为他听见方笑贻说的话了。
  不说了,还要绝?绝什么?绝交吗?
  边煦太阳穴那儿仿佛有根筋,蹭的就拉紧了,绷得他头痛又委屈:那就绝!绝得更彻底一点。
  方笑贻还没回过神来,就见边煦眼神一狠,而后左手猛然发力,把自己的嘴,压到了他的上面——
  弹软的触感瞬间传来。
  那片刻方笑贻在发愣,整个大脑空白,空得忘了反应。
  边煦啄完,看他瞪着个眼皮在那儿灵魂出窍,也不反抗,也不亲,是个柔顺的呆瓜模样,心里那些张牙舞爪的怒气,忽然就平息了一大截。
  因为亲嘴太让人开心了,像碰到了一个热果冻,触电似的,心脏也跳得七荤八素的,整个人像被打了甜蜜素……
  只是他没能甜出2秒,方笑贻就元神回归,瞳孔地震地踩了他沉甸甸地一脚。
  “嘶!”
  边煦估计脚趾盖都黑了,背上也疼,但他心里没那么憋屈和难受了,反而还有点爽。
  方笑贻一自由,就拿手背揩了下嘴,弹到对面墙上去了。
  边煦则倚在这边没动,一边跟他干瞪眼,一边惊讶于他竟然没被气走。
  然而方笑贻只是觉得,就这么跑了,显得太柔弱可欺。而且他没想真的跟边煦绝交,所以总得说点什么。
  檐下的气氛尴尬又微妙。
  方笑贻心里想抽他,想起刚刚的遭遇,又想吐血,骂他说:“活爹!你是真不在乎我怎么想你啊。”
  “在乎啊,”边煦说,“不在乎怎么会变成这样?”
  方笑贻看他的眼神很复杂,好一会才说:“……以后别这样了边煦,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了。”
  边煦本来想说:不可能的,你心里清楚。有一就有二,我只会越来越这样。
  但方笑贻看他的眼神有点哀求,边煦就有点心软了。
  人家一个直男,被强吻了,也没怎么自己,还在试图讲道理、粉饰太平。他不想失去自己吗?
  边煦一边想,一边问:“我真的不行吗?我长得可以吧?也算有两个钱。”
  方笑贻在心里叹了口气,语气放软了一点:“不行的。”
  你应该找个,活得更轻松的人在一起。
  第46章
  “我今天就不送你了。”
  那天晚上,方笑贻走前,边煦最后对他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一连3天,哪哪儿都热闹得很,除了边煦,他不见了。
  头天早上,方笑贻对着未添新词的对话框,蓦然还是松口气的感觉。
  边煦是个胡来的,万一他一觉睡醒,又来大放厥词,说他俩之间,只能在男朋友和陌生人里二选一,方笑贻想想头就大了。
  另外,他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捋一捋眼下这一团乱麻。
  边煦怎么会喜欢他?是因为脸吗,符合审美?还是因为老杨,他对自己有点移情?
  后面怎么相处呢?
  以及原来在自己的意识深处,依然是觉得自己的生活,这样不轻松吗?
  揣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白天有事做的阶段,时间倒是一晃就过去了,只是不能闲下来,尤其是睡前。
  因为每次一看手机,又是什么也没有的一天,方笑贻心里就越来越烦躁了。
  边煦这是什么意思?是手机又丢了?还是纯粹不想理他?
  好几次,方笑贻键盘都打开了,想喷火,最后莫名又犟住了:自己一个被强吻的,都没怎么样?他倒还拽上了。行,那就看他能拽到什么时候?
  只是这个吻,也是个提不得的字眼,一提起,脑子里就会放电影:那么近的眉眼、那么软的……
  方笑贻越想表情就空白,因为他想起了很多细节,但却不觉得恶心。
  就这样一晃到了4号,早上还是阴天,到了下午,又下起了中雨。
  方笑贻快2点才从四海市场回来,吃了几口去洗了个澡。
  出来路过客厅,王玉华正一个大盆里头欻欻地刷小龙虾,看他一脸恹倦,心里就一阵心疼。
  他这几天上午都在市场里,帮中介招人。自己嘴笨,人家看不上。他姐又说不了话,也替不了他。
  王玉华只能说些没用的废话:“你去睡会儿吧,我叫谭威稍微晚点过来。”
  谭威今天在附近的酒楼吃席,但太难吃了,他晚上不去了,说要过来蹭饭。
  方笑贻几天没睡好了,实在有点头疼,“嗯”了声,回屋开了个飞行模式,躺下了。然后迷迷糊糊的,做了个白日梦。
  梦里像是秋末,他也不是现在的年纪,要成熟和气派得多,穿着打领带的白衬衣和及膝长的毛呢大衣,正在四海的路边打车。
  可是打了半天也没打到,就随手招停了一辆三蹦子。
  那三蹦子和现在却又一样,哐当哐当地停到跟前,前车玻璃开着一半,里头的司机一抬头,那脸居然是边煦的。
  他也是二三十的样子,叼着根烟,穿件黑色的冲锋衣,人比现在暗沉和结实些,看着很落魄。
  他也不跟自己说话,不认识似的,一味地开车、抽烟,最后把车停在了一个落满金色银杏叶的路口,才说:“我就送你到这里,前面的路走不通了,你自己走吧。”
  方笑贻只好下了车,下来才想起没给钱,可谁知一转身,背后什么也没有。
  没有三蹦子,也没有边煦,好像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方笑贻心里一急,就急醒了。可醒来又像在另一层梦里,屋里不知几时已经黑了,而眼前一尺的地方,又是梦里刚消失的脸。
  只是它又变年轻和细腻了,是现在的边煦的脸。
  午睡太久,骤一睁眼,方笑贻脑子整个还是糊的,又被梦里的情绪裹挟,总觉得这个马上也要不见了,连忙伸手想去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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