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方笑贻还以为是边煦,结果说话的却是张侃,他焦急地说:“老板,煦总怎么感觉不对劲啊?”
  方笑贻今天实在被这类电话整怕了:“哪里不对劲?”
  “他呼吸有点急,但又叫不醒。”
  方笑贻心口剧烈地一缩,有种鞭长莫及的强烈挫败感,但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念头又福至心灵。
  他喊道:“赶紧叫医生!别耽误,他可能是过敏了,记得跟医生说,他有胆碱荨麻疹,下午又碰过镍盐,快去!”
  第80章
  这一天过得是惊心动魄。
  张侃本来以为,自己大难不死,也该有点后福了,可谁知道后面只有更大的惊吓。
  边煦比他离谱多了,就那么静静地睡了下,人就进了抢救室。
  事实证明,边煦确实过敏了,并且这次症状异常,风团没发在体外,发在了内脏里,导致过敏性地休克了。
  这要不是人本来就在医院,喊来的医生又果断,一看他已然气促,什么检查也没等,先给他上了氧气,腿上推了针肾上腺素,又兵荒马乱地转进急诊。否则耽误两下,人会怎么样,真的很难说。
  但即便是打完了吸收最快的激素,边煦的血压一下还是没拉起来,在69/54盘桓了片刻。
  这个低压仍在休克区,会令人无力,并陷入强烈的濒死恐惧。
  边煦就在那种病理性地恐惧里醒了片刻,然后透过视频,跟方笑贻说了些胡话,说完人又昏厥了。
  只剩下视频对面的那个,心慌得人都快疯掉了。
  *
  张侃说边煦喊不醒的时候,方笑贻心里就很不详了。
  他马上给张侃打了个视频,隔着镜头,边煦躺在全白的陪护床上,脸色也白,有种不吉利的冷意。
  方笑贻头皮瞬间就麻了半边,边煦以前经常发荨麻疹的,但没有一次是这样的。
  他叫张侃把手机搁在边煦耳边,自己拼命喊他,但是边煦毫无反应。很快,镜头里又冲来一堆医护。
  方笑贻一数竟有5个,急匆匆地把边煦转了床往外送,那阵仗又把方笑贻吓得心口绞痛。
  要是边煦……这念头瞬间炸出他一身冷汗,方笑贻哆嗦着打开携程,想买机票。
  但他的手又滑又抖,点“机票”抖到“酒店”,脑筋也不在线,乘机人都填好了,才发现自己机场选错了。
  这根本不是能办事的状态,于是他暂时挂了视频,打给了谭小萱,叫她给自己买机票,要最快能到京的那班,再给他约个接机到市二医院的车。
  谭小萱听他声音都变调了,问他:“怎么了方总?是出什么事了吗?”
  方笑贻听不得这个字眼,飞快地说了一句:“赶紧给我买票订车。”
  说完火烧屁股地挂了电话。
  挂完,他在房里转了两圈,感觉有很多事该交代,但又一件都想不起来,最后抓着钱包冲出门,才终于想起一件:他没换鞋。
  他只好又回去换鞋,只是还没下楼,张侃的视频又来了。
  对面居然是边煦,他醒了,眼睛只睁了一半,脸上惨白但嘴唇殷红,看着极不对劲。
  但毕竟是醒了,方笑贻还没高兴起来,边煦又给了他一个重击。
  他一喘三停地说:“笑贻,我、我跟你说……点事。”
  方笑贻望眼欲穿道:“好,你说,我听着呢。”
  然后,边煦给他说了自己的银行卡密码。
  “还是、嗬……上学时用的那个,你还记得吗?”
  方笑贻声音发颤道:“你在说什么啊?说这干嘛?你怎么样?别吓我。”
  “没事哈,没事。”边煦嘴里这么念着,却又说他的钱在工行里,外头还有3笔应收款。还有他奶奶……
  那话听起来像在交代后事。
  方笑贻魂飞魄散地说:“别、别说了边煦,医生!张侃!快叫医生看看他。”
  边煦又不,还奋力睁了下眼睛,语序混乱道:“笑贻,我、我爱你,但我又没……没好好地陪过你,对不起你,不、不要怪我。”
  方笑贻眼泪夺眶而出,他刚要说:不怪不怪,我不怪你了。
  边煦却把眼睛一闭,紧接着镜头就被撞歪了,在糊成一片的虚影里,方笑贻听见有个女声在喊:“血压怎么还没上去!”
  他也跟着膝盖一软,扶了把墙才站住。
  *
  头晕、胸闷、窒息、发冷、心悸、耳蒙、看不清……等这些症状通通轮了个遍,边煦才终于从昏迷转入了睡眠。
  等再醒来,他还没睁眼,最先恢复的居然是触觉,因为他感觉到有人在他胸口摸索。
  垫了块布还是什么,但没隔衣服,因为对方拐弯的时候,边煦能感觉到有截指尖在皮肤上爬过。
  谁在给他擦身体!
  边煦不喜欢陌生人碰他,惊了一下,睁开了眼睛,同时按住了那只手。
  只是入眼的还是夜色,病房里熄着灯,只借了一点外头的光亮,边煦也看不清人,只看见床弦中间坐着个人形的轮廓。
  偏瘦、弓着上身,右手还提着自己的上衣下摆,而左手被自己一按,居然抖了一下。
  那一下很微妙,有种难以言喻的穿透感,边煦眯起眼睛,喊了一声:“笑……”
  只是喉头还在水肿,后面的音没发出来。
  但那个人影听懂了,屁股立刻往前一挪,上身随即俯下来说:“是我。”
  那语气哽塞而担忧,凑过来的眼睛也亮,毫无睡意。
  边煦对上它,身上其实还很难受,但心里一下熨帖了。
  低压那阵,他总感觉自己撑不住,所以睁眼还能看见牵挂的人,心里只有庆幸和欢喜。
  于是他隔着衣服抓了下方笑贻的手,又用气音说:“你凑近点,我看看你。”
  方笑贻眼眶酸涩,凑近了,又还没停下,直到贴到了他的嘴。
  边煦没想到他会这样,愣了下,但还是回应地啄了他一口。
  方笑贻更用力地嘬了他一下,又还是后怕,稍稍离开了一点:“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边煦劫后余生,放肆地说:“哪里都不舒服,你再亲我一下。”
  方笑贻二话没说,又亲了他一下,并且还出乎边煦的意料,不是蜻蜓点水地敷衍,而是含吮完嘴唇又扫进口腔,水乳交融的温存。另外手也从衣服抽出来,穿过后颈,去搂他的脖子。
  方笑贻今天主动得不像样,自己划的边界全没了。
  边煦心里虽然明白,他是因为吓到了,但有便宜不占那是傻,便也轻轻地咬他。
  夜间的病房里有鼾声,能完美地掩盖暧昧的水声,但也依旧有扫兴鬼,很轻地咳了一声。
  方笑贻知道是张侃。
  因为边煦需要盯着,护士把他俩排成了邻居。
  方笑贻是20分钟前才到的,当时张侃还在玩手机。但是方笑贻接班以后,张侃也睡不着了。
  无意之间,他就吃了个超级大瓜:他的领导,说爱他的老板。
  张侃直接被他爱懵了,当然,张侃不是老封建,他只是没想到!
  因为边煦这俩看起来都挺直男的,而且在公司装得还挺有分寸,也不拉丝。
  不过他俩眼下在拉了,物理拉丝。
  张侃虽然看不清,也还是有点尴尬,忍不住咳了一声,提醒他们这里是病房,不是无人区。
  但是方笑贻一改内敛的作风,竟然没理他。
  边煦这么一倒霉,把他心里吓出了个洞,惶恐从中源源不断析出,他需要慰藉,又厮磨了两分钟才结束。只是脸撤开了些,但人还在边煦身上趴着,跟他窃窃私语。
  “我这样压着你,会不会喘不上气?”
  边煦在他背心里按了下:“不会,趴着吧。”
  方笑贻顺势把头放在了他的右颈窝里,拿鼻梁抵着他的脸侧。
  只是这种紧贴,透着一种没安全感的意味。
  边煦有点愧疚,用脸蹭了蹭他的鼻尖:“吓到了吧?”
  方笑贻这次没嘴硬,“嗯”了一声。
  边煦单手顺着他的背,安慰他说:“好了,没事了。”
  这绝对不叫没事,但方笑贻现在舍不得怼他,只抱着他,感受体温和心跳。
  两人安静地搂了一会儿,边煦觉得他这样腰累,就往外挪了下,叫他上床。
  “算了,挤不……”方笑贻顿了下,“把你挤晕。”
  “说的你像是有200斤似的,”边煦拍了下空出来的位置,“上来,我有点冷。”
  他身上是挺凉,这是低压的后遗症。
  方笑贻这才爬上去,把他的手包在双手中间,一个劲地跟他嘀咕,因为边煦6小时内不能睡觉。
  边煦说了下产线上的事,方笑贻又跟他说展会,东拉西扯,最后忽然说到前面那个视频。
  方笑贻吓了个半死,边煦却说没印象,他当时意识模糊,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方笑贻一听却更难受了,因为这个只能说明,那一刻比自己以为的还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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