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霍决将剑放下,向前一步,轻轻将容戎的脸挑起来,却见一张小脸上满是泪痕,不知哭了多久,又掉了多少颗泪珠子。
容戎被霍决接近,委屈悔恨顿时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淹没过来,哇哇大哭起来。
他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垂在两侧的手立刻就掐住自己,逼迫自己止住哭,抽抽噎噎的给霍决道歉,“对不起,我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
霍决心里本来有些不是滋味,看到容戎掉眼泪,心脏才更难受,像被浸到柠檬汁里了一样。
他又不是傻,事情的始末听着师徒三人一来二去就差不多明了了。
其实,他因为体质的原因,从来就没能安心过,要常常提防被人害,也不止一次被人追杀,走到山穷水尽、险象环生的地步,得知自己中了无药可解的毒,居然很坦然的就接受了。
只是想要再想办法检查一下,总不至于人家说他中毒了,就哭天抢地坐立难安的。
他真的感觉还好,真的。
只是容戎知道他被柳诉青下毒了,却没告诉他,主动同他双修,还是因为想给他解毒,这些事让他心里被搅合得难受。
简直像是一场虚假的盛宴,他以为被人喜欢地邀请,妥帖地接待,实际上主人家是可怜他,并不见得对他有几分情意。
想着自己这些天可能都是剃头担子一头热的情况,霍决越想越好笑。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想说的硬邦邦的,到一半语气又软和下来,估计是被容戎的眼泪给泡软了。
容戎听他这样说,人还偏过脸不去看自己,心里顿时跟被针扎了似的,密密匝匝地疼。
知道自己做错是一方面,真真实实被霍决讨厌又是另一方面。
以前他故意欺负霍决,霍决都不和他生气,反而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他。
一旦霍决真的生气了,那双眼睛像看别人一样冷冰冰地看着他,或者像看别的什么一样一掠而过,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容戎就觉得一股怒气窜出来。
他宁可霍决打他一顿,也不要不理他、不看他呢。
霍决等了半天,不见容戎继续说话,转过脸来,竟然发现容戎不知何时止了眼泪,气鼓鼓的。
正拉住他的衣摆,神态又可怜兮兮的,“我还没给你解释呢,你还要不要听?”
“当然要听。我不发话,你难道就不说了?”
“你发不发话我都要说,本来就是我该给你的解释。但你不看我,我就说不下去。”
霍决不知作何反应,直愣愣地看着容戎,半晌,又扭过脸去,只将红红的耳尖对着容戎,“哭得和小花猫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话音刚落,衣摆落地,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就跳进了自己怀里。
霍决抱着变成原形的容戎,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容戎两只前爪已经搭住霍决的肩膀,用嘴筒子戳戳霍决,道:“那我变成狐狸,你看着我,行吗?”
第202章
不知是不是被上界浓郁的灵气滋养了,容戎一身的毛更加蓬软。
如此一团被霍决抱在怀里,毛茸茸的嘴筒子还不轻不重、一下又一下地挨蹭着自己,再硬的心肠也能被化成春水了。
容戎用粉红的舌尖舔舔霍决的脸——这不是他有意讨好,完全是生物本能,化成原形之后,行为便有点不受控制了。
容戎眼睛哭红了,脸颊此时也蒸腾起来,还好毛毛厚实,看不出来。
霍决托着容戎毛乎乎的屁股,一手抓住他的一只小爪子,不让他乱动,“我现在看着你,你说吧。”
容戎已经满足了,他便从那一天和柳诉青重逢时说起......
柳诉青和霍决见面后,升起结界好好打了一场,本来在伯仲之间,柳诉青不及霍决修为深厚,快要落入下风。
但容戎急着劝架,化成人形衣服没穿,霍决分心给他披衣服,被柳诉青趁机打入了噬焱花的种子。
种子随着灵气进入对方心脉,本来应当无知无觉的,但霍决体质特殊,为了提防暗地里的偷袭,常年保护着自己心脉,挡了一挡,这反倒让他元气大伤,休养了几天,还借此卖惨要求容戎替他护法。
现在想来,他当时还以为柳诉青这几十年来有什么机缘,修为大涨,没料到是噬焱花的种子在攻破自己的心脉,实在是没放在心上。
容戎那时也不知道噬焱花种子的事情,他顾及亲情,和柳诉青回了家,但柳诉青的控制欲已经隐隐显露,容戎察觉,下意识便要远离,趁着下一期拍摄《无尽恐怖》的机会,执意要走。
没想到为了控制失忆的容戎,柳诉青谎骗是霍决联合师父钟离延害容戎不能和父母团聚,并将封有碧灵花汁液的玉牌给了容戎,让容戎趁机喂给霍决。
容戎当时难过,是因为乍听父母本有机会回来,却被封住通道,不能与他团聚。
他私下也查了噬焱花的毒性,确实和柳诉青给他说的无误,但那时他在柳诉青家,不知无形之中中了蛇精的天赋法术,被改变了记忆。
他本就失忆,再做手脚实在是简单不过的事情,更何况修为没有柳诉青高,连戒备心都没多少。
不过他也知道不能听信一面之词,便去诈霍决的话,谁知真相与柳诉青的话完全不一样,容戎对柳诉青的话已经生疑,自然不会给霍决下毒,但他一直保留着玉牌,这种紧要的东西,不可能随便收起来。
正是这样,他才一直主动想办法想帮霍决将种子取出。
既然毒已下了,能神不知鬼不觉取出最好,毕竟没有汁液浇灌,不过是无毒的种子,两方都不至于战火升级。
谁知道,只要他佩戴着玉牌在霍决身边一天,碧灵花汁液的味道便被霍决吸入一天,丝丝缕缕调动他体内噬焱花的毒性,让种子生根发芽。
只是有一件事,他与霍决双修,找遍了霍决的经脉识海,都没见过所谓噬焱花的种子。
他将下巴磕在霍决的肩膀,“对不起,我实在没用,没帮你把种子取出来。”
霍决抱着他,一点点捋事情的前因后果,“所以,你之前说要我做你的道侣,就是为了合理和我双修,帮我取出种子?”
容戎愣怔,长长的睫毛抖了抖,眼珠转动,“没错,你们道君不都有什么规矩吗,不结道侣不能双修,我怎么敢......”
他靠着霍决的肩,没看见一句一句,砸得霍决僵在原地,眉宇间仿佛结了冰。
霍决只觉一股憋闷的浊气堵在胸口,没等容戎把话说完,就拉开容戎,冷笑道:“没结道侣不能双修,你不还是和我双修了吗?是你这样,还是你们狐狸精都是这样,不问别人的想法,就强迫别人?”
容戎被霍决突如其来的火气整懵了,直言说:“你不是愿意得很吗?怎么又说我强迫你了?”
“是,是我一厢情愿,还要感谢你愿意和我双修!”
霍决想到自己之前那副沉迷其中的样子就火气上涌,将容戎抛下去,扭过头走开了几步。
容戎身形矫健地落地,用爪子挠了挠后颈,不知道霍决怎么闹开小性子来了,不像原来那个冷冰冰的道君,也不像自己温柔可靠的道侣。
就是脾气再好的人被这样几次三番的针对也会不爽,更何况容戎脾气不好,他立刻就委屈起来,但自己做了错事,霍决怪他又觉得应该,只能一边委屈一边哄自己,让自己理解霍决。
挣扎间,嘴皮被牙齿咬破了,再被眼泪簌簌一冲,又疼又痒,容戎趴在地上,大尾巴卷着自己,不将脑袋露出来。
自己缓了会,又悄悄挪开尾巴看看霍决的情况,霍决背对着他,只能看见一个有些萧瑟的背影。
容戎觉得霍决真该萧瑟,接近自己被自己哥哥下毒不说,还被自己隐瞒中毒的事情,悄无声息又激发了毒性,现在肯跟着自己来上界救父母,才知道这件事,体内的灵气直接能被纯血族予取予求了。
虽然师父说有办法救他们,详情也没说就匆匆走了,实在叫人心难安。
越想越觉得自己太坏了,霍决真是倒霉和自己在一起。
直到眼周的绒毛都被泪水打湿,刚好露出点缝隙,正看见霍决转身也看他,视线一对,立刻又转过去。
容戎仿佛被鼓励似的,蹦跶起来跑到霍决脚边,使劲仰着头看他,“你别生气了好不好?等师父回来,我让他们帮咱们解毒,以后也不强迫你和我双修了,等毒解了,你想去哪都行,不用陪我救人了......走之前你想揍我一顿也行,我绝对不反抗。”
容戎居然有种壮士断腕的感觉,他心痛,但更想哄好霍决。
不像霍决听了更是心寒,气急反笑道:“现在见到你师父,就不需要我帮你救人了,急着赶我走是吗?”
容戎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以为你不愿意再见我。”
越说,声音越小下去。
霍决垂眸看他,仔细观察他的神色,见他的伤心不死作伪,又看见一绺绺打湿的绒毛,刚封闭起来的心脏又拉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