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老师投来目光:“这位同学有什么想法?”
  姜孝手忙脚乱地拉了下赖栗的衣袖,后者却咬紧牙关,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错愕的事,迟迟没有说话。
  所有人都看着这里,黄皓偏过头,恨不得拿个口罩把脸捂起来:“不好意思老师,他低血糖,我能带他去医务室吗?”
  赖栗的脸色看起来确实很差,老师没有怀疑,让他们赶紧去。
  黄皓如释重负,小声喊道:“祖宗,走!”
  赖栗如梦初醒,快步离开了教室。他在连廊上停下脚步,轻声开口:“你回去吧,我有点事。”
  黄皓犹豫地问:“你后面的课还上吗?”
  “不上了,不用替我喊到。”赖栗头也不回地说,“我会跟辅导员请假。”
  “好吧……”
  黄皓转头回到教室,心想还记得请假,应该没什么事。
  *
  夜色渐深,一辆市价百万的黑车停在了破败拥挤的城中村小门口。
  车门从里面打开,一只手伸出来,朝路边戴着黑色棒球帽与口罩的青年招了招手。
  青年看了眼巷口,弯腰上车:“不是让你低调点吗?”
  “你是说车吗?”中年男人无奈道,“这是我最便宜的车了。”
  “……”青年压住脾气,“一直有人跟踪我,你被发现可能不好解释。”
  “我要跟谁解释?谁跟踪你?”中年男人吃惊道,“不会是赖栗找的人吧?”
  青年看着他。
  男人紧张道:“他跟踪你干什么?难道他知道了你的身份?”
  “没有。”青年深吸口气,温声道,“他只是看我不爽。”
  “他一个鸠占鹊巢的野种有什么资格看你不爽?!”中年男将窗户打开半边,一股酸臭的垃圾味扑面而来,他颇为嫌弃,还不忘演出几分虚假的心疼:“你就住这种地方?”
  青年垂眸:“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地方了。”
  “都怪那两兄弟!不然你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中年男人叹了口气,“自楚啊,你暂时别去学校了,我尽快给你找个安全的住处,你先安心待着,后面的事交给我……”
  ……
  十分钟后,宋自楚下了车,又扫了眼巷口,不出意外没发现可疑的人影。
  赖栗派来盯着他的人就和戴家这位三爷一样蠢得挂相,被糊弄了好几次都没察觉。
  他都换住处了,那人估计还在原来的地方盯着呢。
  宋自楚拉了下帽檐,低头在城中村里穿梭,最后用门禁卡滴开了一个院子的偏门。
  无论动作多么轻盈,劣质的铁门打开时总会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让人心跳加速。
  宋自楚很不喜欢这种动静,会让他有种暴露的感觉。
  他走上外置楼梯,在门口停下,掏出钥匙插入锁孔。
  门刚推开一条小缝,他就敏锐地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尽管早上出门前插在门缝里的头发丝刚刚才飘落,侧边的窗户也不足容纳一个人闯入。
  他握紧兜里的刀,缓缓将门推开。
  房间十分昏暗,只有十几平米,站在门口就能一览无余,两巴掌大的窗户被报纸糊着,床铺叠得整整齐齐,一套服务生制服搭在旁边的椅子上……一切都还是出门前的样子。
  宋自楚注视片刻,心跳还没来得及落回原地,一把小刀突然从侧方抵住了他的脖子,一道鲜红的血液飙射出来,溅在了银灰色的门框上。
  余光里,昏暗的门后站着一道朦胧的人影,对方乌黑的瞳孔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声音是不带丝毫情绪的轻:“他没告诉你,我会来找你吗?”
  “——怎么不藏好呢?”
  第49章
  被割破的不是脖子,而是胳膊。
  宋自楚反应极快,没去管伤口,而是第一时间利用狭窄的玄关空间捅向赖栗的腰,可刀尖还没来得及碰到衣服,赖栗就一脚踹了过来,巨大的冲击让宋自楚整个人倒飞出去,摔在了单薄的铁艺床上,硌得咯吱咯吱响。
  他却感觉不到疼似的,倒下的一瞬间就鲤鱼打挺地扑起来,眉眼间逐渐染上了几分亢奋。
  赖栗踢上铁门,“咣”得一声!他毫无情绪地迎了上去。
  锋利的寒光不断地在空气里划过,周围的桌椅板凳倒了一地,密度板制成的廉价衣柜在受到撞击后发出“咔嚓”的崩裂声,眼看就要倒下,又被赖栗一脚踹回了墙角,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怕闹出动静?你在畏手畏脚什么?”宋自楚喘着粗气说,趁机一个回旋将赖栗横扫在地,同时乘胜追击,膝盖死死地压住赖栗的腰腹,手里的刀垂直向下!
  赖栗捞起旁边的椅子砸向宋自楚的脑袋,同时完全不顾及刀尖正对自己的脸,抓住宋自楚的胳膊一顶一拉,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宋自楚的大脑,哪怕他极能忍痛,也控制不住地停滞一秒。
  鲜红的血液从赖栗的脸侧渗出,沿着利落的下颌线滴落。
  他捞起旁边的椅子,猛得砸向宋自楚。
  “砰!”
  隔壁传来怒吼:“大半夜的闹你妈呢!鸡儿逼儿痒了去夜总会,这破出租屋里没人想听你们交|配!”
  椅子只是落在宋自楚的肩侧,伴随着骨裂一般的剧痛。宋自楚有些意外,咧嘴笑了起来:“怎么,舍不得杀我?”
  赖栗眸色冰冷地注视他:“你和戴恩为什么关系?”
  “你猜不到吗?”宋自楚低低笑了起来,他本质上和赖栗是一样的人,了解赖栗的愉悦点与薄弱之处,“收到亲子报告的时候你是不是很兴奋?可惜啊,那纸报告的样本来源是我,我才是戴恩为的亲侄子,戴林暄的亲弟弟!而你,不过是一个鸠占鹊巢的野种。”
  “鸠占鹊巢?”赖栗简直觉得好笑,“我一不姓戴,二不受戴家抚养,我占了谁的巢?”
  “你不信?你不觉得我长得很像……呃!”
  赖栗一拳砸中宋自楚的脸,一字一顿地问:“再说一遍,像谁?”
  宋自楚抹了下嘴角,回过脸:“你对那个假爹也有这么强的占有欲吗?”
  “……”赖栗松了松骨节,起身立于夜色中。
  他对戴恩豪的印象只限于前几天的那一面,苍老,枯朽,让人很难注意本身的五官。宋自楚像不像戴恩豪,他还真没注意。
  如果宋自楚真是戴恩豪的种,那他跟戴林暄……
  光是想想,都有无止境的杀意弥漫开来。
  赖栗突然问:“还有多少‘蟋蟀’活着?”
  “那可不好说,光我知道的就有五六只。”宋自楚咳了几声,吃吃笑了起来,“即便擂台倒了,也还被圈在‘笼子’里长大,没有你幸运。”
  “你们在为谁服务?别告诉我是戴恩为。”
  “谁知道他们?我不为任何人服务。”
  赖栗居高临下地嘲弄道:“这么忠心耿耿?十二年了,还没丢掉被驯养出的‘良好品质’?”
  宋自楚幽幽道:“我唯一忠诚的就是当初的诺言——我们永远都会保护彼此啊。”
  赖栗不为所动:“互相捅刀的方式?”
  “那只是‘表演’,是年幼弱小时的无能为力……”宋自楚的脸色上一秒阴狠,下一秒又露出愉悦,“如今我可以回到戴家,得到戴林暄一样的待遇,不用再为了保护彼此伤害对方,小……你现在应该更喜欢被叫‘小栗’?”
  “小栗,我们可以像从前一样配合,成为这世间唯一值得对方依赖信任的存在,没有疼痛的隔阂,我们会变得比以前更亲密……”
  “只要我们一起,那些暗中的谋害都可以被击溃,不论是戴家还是别的什么,最后都可以属于我们,过去的那些垃圾都会被我们踩在脚下!”
  “你报过‘演讲’兴趣班吗?”昏暗的光线里,赖栗漠然地俯视宋自楚,“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我从没觉得自己有过伙伴。”
  宋自楚脸色一冷,扬起旁边的书本砸向赖栗。
  趁赖栗避让的空隙,他迅速翻身去抓之前滑手的刀,回手甩飞出去,说翻脸就翻脸:“你可要小心点了,万一有人报警,你要怎么和你亲爱的哥哥解释自己夜闯民宅呢?”
  赖栗早有防备,抓起椅子挡住直击面门的寒光,宋自楚丝毫不给喘息的机会,又侧扑过来。
  赖栗倒向冰冷的地板,直接抬手扣住宋自楚伤重的肩膀,并在他压下来之前抬起膝盖,狠狠一顶。
  一击即中。
  本就在苟延残喘的宋自楚彻底倒在地上,因疼痛发出急促的喘|息,语气却很兴奋:“你不敢杀我。”
  “为什么?”
  “怕戴林暄知道后抛弃你吗?”
  “是啊,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接受自己辛苦养大的弟弟是个杀人犯呢?”
  戴恩为那个蠢货听信谣言,觉得戴林暄和赖栗是个玩弄与被玩弄的关系,可宋自楚多了解赖栗啊,正如他了解自己,如果戴林暄做过谣言里的事,他早就死一万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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