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赖栗不一样。
  戴林暄可以给他很多钱,可谁来给爱呢。
  戴林暄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私有弟弟的借口,他分不清,也不想分清了。
  如果在国外,赖栗要是再小个两岁,以他们之前的监护关系,他可能都得进去蹲个几年。
  戴林暄叹息着笑了声,下车走到大厅门口,踌躇两秒又离开,徒步去了小区附近的花店,运气好,人家还没关门,正在打扫卫生。
  现在花的品种越来越多,除了常见的那些,戴林暄一个都不认识。
  这个点少有顾客,店主有点惊讶,今晚竟然连着遇到了俩。他笑着问送什么人,可以帮忙推荐。
  戴林暄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送弟弟?太奇怪了,没见谁家兄弟间会送花。
  “是不是送对象?”店主热情道,“玫瑰就很合适,品种颜色又多,不止红啊白啊,你看这一溜儿都是,你要是预定,品种还能更多。”
  戴林暄扫了眼,粗略数数起码十几种。
  “还有别的花吗?”
  “有啊。”店主拉开保鲜柜的门,“可以随意搭配。”
  戴林暄依着自己的审美挑了十几支,又搭配了两支细长的、叫不出名的植物。
  “要剪枝吗?我给你包起来。”
  “不用包,回去就插花瓶了,绑根带子就行。”
  “那给我省事了。”店主走出收银台,弯腰来到花桶前,“我给你添支玫瑰吧,白的行不行?”
  戴林暄本想拒绝,可视线落在色彩多样的花朵上,还是犹豫了一瞬。他挑了一朵赖栗绝对认不出来的玫瑰品种,插进混搭的花束里。
  他不清楚玫瑰的价格,付款的时候特意多付了二十块钱,等店主听到收款声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远了。
  戴林暄乘上电梯,回到了家门口,智能锁闪烁着红光,捕捉着前方的人脸。
  他看了眼手机,发的那些消息赖栗还是一条没回。他心里一咯噔,下意识抬手挡住了脸。
  结果智能锁扯着嗓子来了句:“人脸识别失败!请退后。”
  戴林暄差点被自己蠢笑,赶紧解锁进屋。
  玄关昏暗,客厅也没什么光亮,戴林暄没看定位,连赖栗在不在家都不清楚。
  他没开灯,拎着花,循着微弱的夜色走进卧室……床头亮着暖色的灯光,之前的四件套被换成了青色系,不像赖栗喜欢的风格。
  最重要的是,只有上半部分被褥有一点轻微的隆起,像是枕头之类的东西,绝对不可能是个人。
  戴林暄下意识去扯领带,手却摸了个空。出门前他刚和赖栗做过亲热事,只是去吃个饭,压根没系领带,低领内衬,连扣子都没有。
  可仍然呼吸困难。
  他沉默地看着床,一时间不怎么敢动。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好像什么都想了。
  其实只要把手伸进兜里,拿出手机看一眼定位,或是拨个电话给跟着赖栗的保镖,就能知道他在哪,去做了什么,是临时有事还是去见朋友……又或者单纯地后悔了。
  可戴林暄却好像被剥夺了所有力气,抬一下指尖都难。
  诞市很大,国内也很大,不过如今这个社会,想找出一个人来并不难,除非一辈子躲进深山老林里。
  赖栗能做到不留踪迹吗?
  他聪明伶俐、善于藏拙,还真说不好。
  不论是回国前还是回国后,戴林暄想过割席、想过一起下地狱,想过就这么一辈子烂在一起,独独没想过赖栗彻底消失。
  哪怕是离开他,也要处于他随时能看到的环境里……
  该怎么做呢。
  “哥。”身后冷不丁地传来一道声音,“看什么呢?”
  戴林暄消失的呼吸陡然一松,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抖了下,花束在空中一晃,碰掉了几片花瓣。他吐出一口酝酿许久的热气,在氤氲中缓缓回头:“……怎么现在才洗澡?”
  赖栗正在擦拭湿润的头发,走过来,把毛巾递给他:“刚出去了一趟。”
  戴林暄垂眸看了眼毛巾,体温渐渐回暖。他身体已然形成了本能意识,自然地把花束放到一边,上前帮赖栗擦起头发。
  他轻声问:“这个点出去做什么?回消息的空都没有啊?”
  赖栗掀开被褥。
  戴林暄怔了下,被褥里躺着一束花,依旧是一群乱七八糟的玫瑰,不过这次包着礼纸和黑色蕾丝。
  玫瑰都是他刚才见过的品种。
  赖栗和他在同一家花店里买的花。
  “怎么……”戴林暄不知怎么的咳嗽了声。
  赖栗以为他要问怎么买花的时候,戴林暄略显刻意地笑了声,问:“怎么不让老板给你搭配?”
  “我送花给你,当然要我自己搭配。”赖栗理所当然道,“丑你也得喜欢。”
  他和他哥之间的一切东西,都不会让外人插手。
  赖栗想了想,又不情愿地说:“我会努力提升审美的,你得给我时间。”
  “特别喜欢。”戴林暄诚心道,“我们还挺有默契。”
  “你买来送我?”赖栗看了眼边几上的花束,“它看起来像下一秒就会插进花瓶里。”
  赖栗现在头发短,戴林暄擦了会儿都快干了:“你不会以为送花只能送玫瑰吧?”
  赖栗:“……送我的为什么放在那儿?”
  “一回来就让我给你擦头发,都没反应过来。”戴林暄拿起来花束递给赖栗,“祝你……”
  情人之间送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并不需要特地找祝词。不过赖栗也不懂这些,仰头等着他哥的后话。
  戴林暄看着他,一时卡词了。
  “……祝你事事得偿所愿。”戴林暄摸了摸赖栗的脸,虚伪道,“永远恣意、自在。”
  赖栗盯了他一会儿,对于这个祝词非常不满意。
  不过现在不是该计较的时候,他哥心理状态不好,他得多点包容。
  赖栗朝被窝扬扬下巴:“你把花拿起来。”
  戴林暄照做:“你这跟谁学的?花藏被子里,花瓣不得掉一窝?”
  好在这些花都没到开谢的地步,只落下了一两片不太紧实的花瓣。
  戴林暄正要捡起来,就看见了玫瑰中间的黑色方形礼盒。他愣了一下,这个形状的盒子……
  赖栗催促:“打开。”
  戴林暄踌躇了会儿,打开礼盒,里面的东西属于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一枚戒指。
  赖栗看他半天没反应,不耐烦了,直接抢过戒指,抓起他的手戴进中指。
  “不、许、摘。”赖栗一字一顿地说。
  “……怎么想起来买戒指?”
  赖栗不悦道:“之前不是说回来补给你吗?你根本没记住!”
  戴林暄瞬间想了起来,那是他们还在海岛的时候。不过他确实没放在心里,毕竟当时的赖栗并不是在认真承诺,只是在反问他,指不定睡一晚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戴林暄叹了口气,实话实说:“我没想到你会记得。”
  “我怕忘了,特意记了备忘录,一回来就让人赶工订做了。”赖栗说,“而且我本来就没忘,那天很特殊,是我第一次说——”
  戴林暄捂住他的嘴,托着他的下巴,将他脑袋压向自己怀里:“怎么这么……可爱。”
  赖栗从十岁到二十二岁,就没听戴林暄以外的人这么说过。所以这句评价要么是在哄人,要么主观因素极强。
  他不太喜欢这两个字,可这是他哥的评价……于是别扭和高兴两种情绪扭打在一起,弄的他表情都不太自在起来:“你还洗澡吗?”
  “肯定要洗,身上一股雨腥气。”戴林暄用戴着戒指的手撩了把他头发,“还有点湿,给你吹完我再去。”
  “我自己吹,你去洗。”
  “好,一定要吹干。”戴林暄走到浴室门口,突然反应过来,赖栗出去了一趟,回来才洗澡。
  “……”
  一瞬间,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被一扫而空,转换为无法消除的燥|热。戴林暄冲了会儿温水,冬天太冷,冲凉水万一生病了,赖栗还得生气上火。
  水流淋透了手指,戒指看起来更亮了。这是一款比较普通的宽面素戒,没什么特别的雕刻,属于两枚放一起都看不出是一对的程度。
  戴林暄无声地笑了笑,关掉花洒离开了浴室。
  两束花都被赖栗插了起来,摆在了显眼位置。他正靠坐在床上把玩精神药物的瓶子:“现在吃药吗?”
  戴林暄坐到床边,拿走药瓶放回抽屉:“都几点了?明早再开始吃。”
  赖栗顺从地嗯了声。
  戴林暄:“往里面挪挪。”
  赖栗不说话。
  戴林暄看着他,笑了会儿,凑近亲在他嘴角:“屁股疼啊?不是都说得第二天才疼吗?”
  赖栗耳朵里只有后半句,不可思议道:“你和别人聊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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