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赖栗呼吸一抖,想说这没用,那些声音又不是通过物理手段传播,可戴林暄的手好像有种魔力,给他辟开了一方新天地。
他还是听得到那些声音,只是被隔绝在了世界之外,朦朦胧胧的,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赖栗刚要睁眼,轻柔的吻又压在了他的眼皮上,慢慢地蹭过额间,顺着鼻梁一路向下描绘,最终点在了他的嘴唇上。
戴林暄的声音在世界中心响起:“太干了,要多喝点水,晚上我检查。”
耳腔里的噪音一扫而空,盘旋在脑海里的凌乱画面通通远去,赖栗浸泡在戴林暄给予的温柔里,迷失得很彻底。
闭着眼睛的时候,触感更加敏锐,赖栗能清晰感受到戴林暄嘴唇的温度。
戴林暄正用吻摩挲着他的脸,随手慢慢松开了蒙住他耳朵的左手,噪音还没来得及卷土重来,就被他哥一吻封绝。
戴林暄绕到另一边,故技重施。
赖栗感觉被当小孩哄了,偏偏又很迷恋。他睁开眼,按着他哥的肩膀翻了个身,呼吸渐重:“你别去公司了。”
“那可不行。”戴林暄眯缝着眼睛看他,“上午有个高层会议。”
“每天都有会,哪那么多话?”赖栗极其不悦,到底还是压下了欲|望,爬起来去了浴室。
戴林暄躺在床上没动,半晌叹息着笑了声……至少赖栗对他有欲望。
如果这段关系里,赖栗不求爱,也满足不了性,那真彻头彻尾都是一个为了让哥哥回到从前、不因性向名誉尽毁而牺牲自我的“小可怜”了。
可这些欲|望何尝不是因为赖栗从青春期起就和他黏在一起,没有过其它的释放途径呢。
前天霍文海问赖栗有没有喜欢的人,他怎么回答的?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
赖栗在一个还没弄清楚性取向的年纪,就被哥哥带上了不归路。
浴室门没关,清晰的水声过了近半小时才消停。赖栗擦着头发走出来,发现戴林暄还没起床:“你不是说上午有会?”
戴林暄抬手挡住眼睛,拖着尾音懒懒道:“不想上班。”
赖栗保持着擦头发的姿势,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喉结紧绷着滚了滚。
“那就不去。”赖栗快步走到床边,拿起戴林暄的手机,“我帮你打电话请假。”
“诶——我随便说说。”戴林暄笑着拦了下,拿回手机丢到一边,他抬手揽过赖栗的腰,抵着额头闭上眼睛:“小栗,如果有一天……”
“什么?”
戴林暄有点后悔,他问得太冲动,赖栗是个病人,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只当假设,说不定还会觉得他在打预防针。
也确实是预防针。
戴林暄其实也能猜得到赖栗的回答,大概率是——“不会有那一天。”
他甚至想象出赖栗说这话的语气,执拗的表情。
赖栗执着的戴林暄是名门之后,拥有光鲜的出身,和优渥生活堆砌出来的虚假完美……这很正常,一个人性情的组成本就与家庭、圈子的打磨脱不了干系。
没有出生在戴家,戴林暄便不是戴林暄。他也不会遇见赖栗,产生不那么正确的感情。
可赖栗所在意的那些标签注定要被撕碎,随之一起灰飞烟灭的,还有赖栗理想中的哥哥。
“如果有一天……”戴林暄咽回了原来的问题,想随便说点什么圆一圆,却好半天都没想出其它的假设。
“哥,你离开戴氏吧。”赖栗没有追问,深深地看着他,“离让你难受的人和事远一点,不要管他们。你还有其它事业,我也可以养你。”
赖栗说的这些,戴林暄曾想过,可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靠远离带来解脱。他拍拍赖栗的腰坐起来,随意地扯开话题:“不是说等我六十岁以后再养我吗?”
赖栗垂眸看着他,眉眼阴翳:“我怕再这样下去,你活不到六十岁。”
“……咒我呢。”手机响了声,戴林暄看了眼,“去拿下外卖。”
回一趟老宅太消耗精力,他料想今早不想做饭,所以昨晚就订好了附近餐厅的早餐,这会儿已经被物业送进了电梯。
“你不愿意。”赖栗陈述道,“哥,你有自虐倾向。”
“又扯到哪去了?”戴林暄啼笑皆非地掀开被子,“不拿我去拿。”
赖栗按住他的手:“每次见那老头你都不高兴,为什么还要见他?虐待自己吗?”
“……不高兴就能不见了吗?”戴林暄倚靠回床头,抽出手,摸了摸赖栗的脸,“逃避不能解决问题,直面它才能根治。”
赖栗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走了。
和昨天一样,吃完早饭,赖栗主动吃药,听话得戴林暄都以为他是不是把药给换了。
上午赖栗照例留在公司,好像只是为了让他放心。
吃完中饭,赖栗又要离开,还是去滑雪场。
“都有谁?”
“经子骁。”
戴林暄点点头:“方便的话,让他给我拍一段你滑雪的视频?去年都没看到。”
赖栗看了他一眼:“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戴林暄想了想:“下周末应该有空。”
“砰!”得一声,赖栗摔门的声音整个走廊都听得见。
……到底谁惯出来的坏脾气。
赖栗估计忘了他们之前就约过要一起去滑雪场,戴林暄也没说。
他拿出眼镜架在鼻梁上,靠向座椅,继续翻阅精神心理学的相关论文。他这段时间看过很多案例,多数人吃完药都会感到浑身乏力,运动兴趣衰退,赖栗倒还是精力旺盛。
第二天,第三天……这样的生活持续了近一周,赖栗药物适应得很快,没多久就摆脱了副作用。
于是他上午也不再和戴林暄一起去公司,晚上回来得越来越晚。
不着家。
戴林暄去接过两次,没发现什么异常,赖栗基本都和经子骁在一块儿。
这本来就是戴林暄想要的结果,除了心里有点空,没什么不好。赖栗不再盯着他以后,很多事都方便多了。
警方那边,常方毅死亡案、车祸案以及突然翻出来的白骨似乎都得到了进展。出于保密原则,靳明没说太多,不过电话打到办公室试探了几次,都被戴林暄滴水不漏地推了回去。
“你们说这位戴公子到底在想什么?”
靳明靠着桌子,看着复杂的线索墙:“之前他明里暗里地给过几次线索,如果不是他给的视频,我们很难查出杀死常方毅的凶手是维修工。可我主动想拉近关系的时候,他这人吧……又摸不着了。”
“也可能是在试探我们是不是真的要查,他显然不在‘漩涡’中心,先把他放一放。”
靳明的身后并非原来那一批刑警,换了一些陌生而严肃的面孔。
“不不,放不了。”靳明一手抵着太阳穴,一手指向线索墙上的照片,“你们看,三年前,有个四人组成的团伙绑架了赖栗,向戴林暄勒索天价赎金——
“当时有很多人认为绑匪的目标其实是戴林暄自己,要勒索的人则是他妈蒋秋君,但我们现在知道,这四个绑匪其实也是当年火灾名单上的通缉犯,这些年一直活在他人的庇护下,不管他们的真正目标是谁,都一定是受人指使,不可能是为了钱。
“假设,他们四个的目标真是戴林暄,不为钱还能是为什么?”
这是一处居民房,被布置成了会议室的样子,上上下下坐了十多个人。
左上首位的女人若有所思:“从表面来看,蒋秋君接手戴氏后,就和另外两家渐行渐远了,如果蒋秋君这些年真的没掺和这些‘生意’,她凭的什么?另外两家人怎么会轻易地放戴家离开牌桌?”
靳明说出自己的猜测:“所以我认为,蒋秋君手里有让另外两家忌惮的‘东西’。”
众人沉默了会儿,有人道:“就算她手里真的捏着什么底牌,也一定是用来保命的,你们看她这些年走的路就能知道她野心很大,不太可能会主动揭露影响戴氏的事情。”
“难搞。”她对面的男人皱眉道,“我们都知道怎么回事,涉及了哪些人,偏偏就是动不了,查不得……”
为首之人穿着板正,肩章宣示着极高的级别。他长出一口气,直白道:“想把十二年前贫民窟的事安回他们身上很难、很难,一来这么多年过去,证据大多湮没了,再者一旦曝光,舆论能闹翻天,上上下下不知道要拉下来多少人,不太实际——
“我们只能想办法抓现行,再一点一点地往回揪,能揪多少是多少。”
靳明点点头,表示赞同,开始梳理相关的几个案子:“这位维修工的态度已经开始松动,我们的同事特地去了一趟他老家,发现他虽然父母双亡,亲人基本离世,但根据同乡的供述,他当年有过一个女友,对方还生下了他的孩子。
“这些年,他背后的人很可能一边供养他,一边拿他女友和孩子要挟他,但经我们调查,这母子二人当年就溺水死在了弓河湾,如果是这样,他就没了继续守口如瓶的理由,我们有很大把握攻破他的心理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