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好不容易醒来的戴松学再次激动起来:“你要,你要杀我,就算了,为,为什么要、要——!”
  医生和靳明同时按住他:“你冷静点。”
  戴松学根本无法冷静,一个偏瘫患者在此刻展现出了惊人的力量,他睁开束缚,歪歪扭扭地抬起上身,冲蒋秋君愤怒地咆哮:“你是要,要、要毁了他!!”
  “你说谁?林暄?”蒋秋君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微微弯腰道,“要毁了他的人不是你吗?”
  让戴林暄和霍家联姻,进入那些黑色产业,才是真正毁了他。
  戴松学恶狠狠地瞪着蒋秋君,眼球几乎要掉出来,让人毫不怀疑如果他此刻能行动,会直接掐死蒋秋君。
  “这样,我们先出去。”靳明看戴松学反应这么激烈,把蒋秋君带到了外面。
  戴家人守在门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他们出来,都隐晦地对蒋秋君投来了不同程度的怨愤眼神,又不敢真的表现在脸上,鬼鬼祟祟的怨毒样子倒是有点像见了猫的老鼠。
  “蒋女士,我想单独问你几个问题。”靳明带着蒋秋君来到医院的安全出口,“关于戴松学的慢性铊中毒……”
  蒋秋君:“和我没关系。”
  靳明笑了笑:“我想也是,如果是你下的毒,不可能选择这时候报警,甚至由于病情的原因,他大概率都不会坐牢,还不如慢慢折磨他死掉。”
  蒋秋君报警前就知道很难让戴松学付出法律上的代价,闻言也没动怒。
  戴松学经受了十多年的偏瘫折磨,死亡对于他来说反而是种解脱,身败名裂才能真正地让他痛不欲生。
  靳明问:“你觉得那栋老宅子里,有谁恨他入骨,并且有长期下毒的机会?”
  蒋秋君:“不了解,他造了那么多孽,仇人众多也不奇怪。”
  “那么多孽?”靳明抓住了重点,“听起来除了你报警时说的那些,戴松学似乎还犯了其它罪?”
  蒋秋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难道不知道?”
  靳明:“……”
  “你知道,我知道,很多人都知道,可就是没有办法。”蒋秋君说,“不管你是真心想打掉那些产业,还是为了高升,都不用在我这里浪费精力。”
  靳明打太极多了,第一次遇见直球选手,卡壳半天说不话来。
  蒋秋君说:“戴氏账上很干净,十二年前就很干净,所以我接手后压根不需要费力洗白。”
  “你应该也知道,当年我接了赛博城项目遇到过不少袭击。但他们并不是单纯地想杀我,而是为了找什么东西——这东西可能是戴恩豪藏的,但可惜,它不在我手里。”
  靳明沉默下来,皱起眉头:“听起来很重要。”
  蒋秋君:“所以他们才会投鼠忌器,不敢动我吧。”
  靳明倒是没太灰心,如今上面已经成立了专案组,和这三家相关的案件都得到了突破性的进展,特别是车祸案——
  贺书新已经被请到局子里“喝茶”了。
  寿宴前两天,警方就找到了司机的情人,还同时抓获了想将情人灭口的另一位“清道夫”。
  经过审讯,情人供述说,司机生前一直说自己在为大人物做事。
  两人在一块儿一开始只是各取所需,可随着年纪的增大,司机越发厌恶“张冠李戴”的假身份,每天带着定位活得提心吊胆。
  司机今年五十二,顶着假名字住在一个嘈杂的老小区里,每天都能看见说着当地话、下棋跳舞的老头老太,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滋味。谈不上羡慕,但肯定会居安思危。
  像他们这样的亡命徒难道还想有美好的退休生活吗?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只有死路一条,命折他乡。
  所以他想干笔大的,带着情人偷渡到国外,远走高飞。
  他见过几次贺家小儿子,几十年的阅历让他一眼就能看到贺书新是个什么样的人,易怒,冲动,没脑子,做事不考虑后果,同时身为豪门后代身上多少有点钱。
  他的“干笔大的”对于贺书新来说不过是零花钱而已。
  所以,司机故意结识了贺书新,给他透露了一些贺家背后的产业,有意无意地暗示自己可以帮他做很多事,哪怕是杀人。
  贺书新果然上套,被激怒数次后,他终于忍无可忍,想要杀了赖栗。
  车祸是司机自己计划的,毕竟他是专业户,事后只要解释不小心把油门当刹车踩了,就可以定性为交通事故。
  ——替主家干事的时候,他的“同事们”成功过很多次。
  当然,司机的计划里不包括不伤及无辜,戴林暄和司机都是附赠品。
  拿到尾款后,他就可以顺着提前策划好的偷渡线路离开,从此,天高任鸟飞。
  而为了以防万一,他和贺书新的每一次结束,包括最后谋划交谈的过程,都被记录下来交给了情人保管,而贺书新这个蠢货一无所知,全身心沉浸在要除掉赖栗的亢奋中。
  “倒是个坑爹货。”丹姐看着审讯室里的人,“你们那边怎么样?”
  “戴松学中了慢性毒,一直感觉身上很疼,还以为是偏瘫导致的,一吃中药就会缓解,第二天又会疼。”老赵颇为好笑地说,“这么有钱,竟然不做定期检查吗?”
  “一般检查查不出铊中毒。”靳明说,“你刚刚说什么中药?”
  老赵说:“哦,戴松学大女儿跟我说,戴松学有个住家医生,天天带在身边,是个中医。”
  靳明皱了下眉:“立刻传唤他!”
  靳明有种直觉,就是这个中医下的毒。他们唯恐打草惊蛇,慢一点就会让人跑掉,所以决定亲自传唤。
  三人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转向停车场,就看到一个约莫六十岁前后、穿着大褂的老人慢悠悠地走上台阶,冲他们笑了笑:“是你们啊,我还以为找错了地方。”
  丹姐问:“你是……”
  老人平和道:“我是黄齐生,来自首。”
  “……请进。”考虑到受害者不是什么好东西,老赵对这个自首的加害者反而有点客气。
  靳明的手机响了起来,冲他们摆摆手:“你们先进,我接个电话。”
  没过两秒,他就失声道:“谁遇难?戴林暄!?”
  同事们和黄齐生同时回头,看向他。
  靳明挂断电话,深吸口气:“诞县凌汛,戴林暄去了一线救灾现场当志愿者,结果因为二次凌汛遇难,现在生死不明。”
  黄齐生怔了下,随后看向混沌的天空,遗憾道:“林暄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第103章
  豪门八卦曝光后,对于“戴林暄的存在是不是一个错误”这种只有两种回答的无意义讨论,网友们没什么兴趣,反而就着蒋秋君是否自愿展开了好几天的激烈辩论。
  如果当年自愿,为什么如今突然报警?
  即便是如今这年头,大家对于被侵|犯案件里的受害者也并没有很包容。何况到了蒋秋君这种位置,事情曝光后,不管是谁,第一反应都不可能是同情,而是各种阴谋论与声讨,更有甚者会像苍蝇一样嗡嗡嗡地到处闻嗅,就看有没有发臭的缝好第一时间叮上去。
  如果不是迫切地想要一个公道,她何必把自己置于这种被舆论审判的位置?
  可如果不自愿,为什么戴林暄都出生三十年了才开始算账?是不是因为植物人丈夫快不行了,为了争权才搞这一茬?
  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件事里不可能有纯粹的受害者与加害者,指不定戴氏的掌控权就是靠情|色交易换来的,也没见蒋秋君这么多年有多委屈,不是握着夫家的集团风光无限吗?如今倒打一耙,倒像是上演了一场活生生的农夫与蛇。
  对此,也有人直接骂:人蒋总不过是走了某些凤凰男的路子而已,照你这么说,那些靠老婆跨越阶层的男人都被岳父开了后门呗,懂了懂了。
  网友们本来不该对豪门内幕了解得这么清楚,奈何戴林暄这些年太“高调”,一来他是万利的老板,名下签了无数知名艺人,他自己又样貌出色,很难不受到关注,加上常年参与慈善与公益行为,想低调都难,家世慢慢就被扒得一干二净。
  何况蒋秋君这种靠男人跨越阶层、却没有甘做一个贵太太反而谋取了夫家家业的“非典型”形象,一直以来就备受关注。
  想吃瓜的时候,网友的潜力总是无限的。
  蒋秋君与戴恩豪的大学毕业合照很快被扒了出来,那时候技术不好,虽然也是彩色照片,但透着一股灰色调,即便如此,也不难看出照片中两人看着彼此时难以掩饰的笑意。
  像是真心相爱的样子。
  不曾想几十年过去,物是人非。
  就在众人各执己见,豪门“鬼”事多的热搜还没撤下的时候,戴林暄凌汛遇难的消息悄然登上了榜首。
  *
  戴林暄眼皮沉得厉害,怎么都睁不彻底。
  他正在移动,可能是被抱着,也可能是扛着,周围光线昏暗,墙面上透出了细细密密的反光,似乎贴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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