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我草!!”
  经子骁吓得连退好几步,直愣愣地撞到走廊墙壁,顺着瘫软在地,手电筒摔在了地上,咕噜咕噜地滚进了房里。
  一阵悄无声息后,房门从里面打开,手电筒光冲着他照过来。
  经子骁抬起手臂挡住眼睛,颤声问:“赖栗?是你吗?”
  对方讥讽道:“就这点胆量还敢来一探究竟?”
  听到熟悉的声音,经子骁松了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怎么在这?”
  “我的房子,我不能在这?”赖栗冷冷地看着他,“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两人其实心知肚明,一个知道对方的目的,一个知道对方知道自己的目的,只是没有戳破窗户纸。
  僵持了会儿,经子骁破罐子破摔道:“我来找你哥。”
  赖栗脸色一沉:“你为什么要来这找我哥?”
  “重点不是找你哥好吗?我直男!对你哥没兴趣!”经子骁撑着地站起来,恨铁不成钢道,“赖栗,作为你朋友,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犯错。”
  赖栗不为所动:“我犯了什么错?”
  经子骁靠墙点了支烟,过了会儿说:“你哥凌汛遇难这事,我一开始就不怎么信。”
  赖栗厌恶道:“别在我面前抽。”
  “……”经子骁掐灭烟头,直截了当地问,“你哥不在这儿,你把他藏哪儿了?”
  刚知道戴林暄遇难的时候,经子骁心里惊了下,第一反应就是完蛋,赖栗还不知道要疯成什么样。
  可后来旁观赖栗的反应,他又觉得不对劲。
  经子骁自认为自己是除戴林暄以外最了解赖栗的人,不日不夜地极端搜救在旁人看来很兄弟情深,可他却清楚,如果戴林暄真的出事,赖栗绝对不只是这样。
  何况二次凌汛的规模不算特别凶猛,和戴林暄一起的人全都成功获救,独独戴林暄消失不见。
  随行的保镖虽然也参与了搜救遇难者,但都不会离戴林暄太远,他们又不是花钱买回来当吉祥物的,每一个水性都特别好。
  经子骁再清楚不过那些保镖的底细——全都是赖栗精挑细选的人,只听他的话。
  于是答案显而易见。
  赖栗面无表情看一个人的时候,压迫性特别强:“经子骁,别管不该管的事。”
  经子骁沉默了会儿,指了指他背后的房间:“当年我看到的那些木雕呢?”
  好几年前,他真心话大冒险的那晚,在这栋鬼楼的地下室、也就是当前对面的这间房里看到了一排等比例还原的人形木雕。
  本来黑不溜秋的地下室就很恐怖了,一开灯又看见重重叠叠的人影,经子骁裤子都差点尿湿。
  最可怕的是,尽管木雕很难一比一还原人的神态,可要么雕刻者是个天才,要么对创作原形过于执着,使得经子骁一眼认了出来——
  这雕刻的都是赖栗他哥,戴林暄。
  其中一面墙上还摆满了照片,他因为惊吓过度没细看,等后面缓过神了再想探个究竟,结果门已经锁上了。
  那是经子骁第一次直面真实的赖栗。
  偏执,病态,一直想把哥哥当做艺术品收藏起来。从照片、木雕开始,到一次次明明可以避免却故意受伤换戴林暄的关注与心疼,甚至处心积虑替换戴林暄的保镖团队……
  经子骁时常觉得,戴林暄招惹到了赖栗,大概是前几辈子造了什么天理难容的孽债。
  偏偏人前,赖栗装得挺好,大家只觉得他这人不好相处,脾气坏,没人觉得他是个变态。
  戴林暄自己更是滤镜拉满。
  ……
  赖栗随意道:“扔了,以后都不需要了。”
  经子骁:“……”
  究竟是不想要了才扔掉木雕,还是因为已经拥有了木雕的原形,所以不再需要硬邦邦的替代品?
  何况,就算赖栗舍得扔掉木雕,还舍得扔那些照片吗?
  经子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当年赖栗投资这家酒馆,就是为了将来有一日“收藏”戴林暄,不过赖栗也没料到小镇会因为网红爆火,还被人发现了地下室里的东西……恐怕那年就转移了阵地。
  “你换了地方。”
  赖栗没承认,也没否认。他把手电筒丢给经子骁,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不近人情地说:“收起你的好奇心,我们就还是‘朋友’。”
  赖栗不需要朋友。
  如果人一定要有朋友,那就让他哥成为他的朋友。
  如果人一定要有家人,那他哥就是他唯一的家人,如果人一定要结婚,那就把他哥变成他的爱人……
  如果人必然臣服于欲|望,那赖栗想永远埋在戴林暄的身体里,保持做|爱的姿势直到死亡,烧成灰也不分开。
  赖栗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经子骁哆嗦了下,恍然回神追了上去:“赖栗,别——”
  赖栗回头,看了他一眼。
  经子骁要出口的劝说就这么卡在了嗓子眼,赖栗的态度直接坐实了他的猜测,戴林暄并没有出事,只是被藏了起来。
  本来他以为是藏在了这栋鬼楼里,结果找了个空,现下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在赖栗心里估计还没戴林暄的一根头发重要,过度劝说可能会适得其反。报警更加不行,他没有证据,而且他更希望赖栗自己迷途知返。
  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漠视不管,经子骁又觉得煎熬。
  经子骁多少有点内疚,明明很早之前他就知道赖栗“有问题”,却一直抱着侥幸心理,认为赖栗不会真把戴林暄怎么样的,最终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不管赖栗有没有把他当朋友,这些年他都实实在在地受了不少好处,真心不想看赖栗走上歪路。
  “赖栗……”经子骁抓着楼梯扶手,苦笑了声,“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戴林暄再溺爱这个弟弟,也不可能忍受这种屈辱,是个正常人就接受不了这么扭曲变态的行为。
  赖栗收回视线,没有说话。
  经子骁手足无措,关心地喊道:“你脸怎么回事!?”
  回应他的只有彻底消失的背影,以及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
  “戴翊能打得到你?”戴林暄问,“还是你自己没躲?”
  “她当然打不到。”赖栗抵开戴林暄的膝盖,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下巴架在戴林暄肩上。
  他看着床边那粒没动的药片,神色晦暗不明:“我自己补的。”
  “……”戴林暄闭上眼睛,气得想笑。明明前两天才说完不会再伤害自己,今天又重蹈覆辙。
  “你之前不也让她打到了吗?”赖栗手一挥将药扫到地上,紧紧抱住戴林暄闭上眼睛,“我不想让她碰,只好自己补上巴掌,这样比较公平。”
  戴林暄轻吸口气:“照这么个公平法,你身上那么多伤,是不是都得给我补上?”
  赖栗脸色一沉,倏地拉开距离,看了戴林暄一会儿:“哥,你果然有自残倾向。”
  戴林暄心平气和道:“说自己喜欢痛的人是你,不是我。”
  赖栗:“那不一样。”
  戴林暄求知地问:“哪里不一样?”
  赖栗冷冷道:“说再多也没用,我不会让你破坏自己的。”
  “对你来说,破坏的定义是什么?”戴林暄想了想,轻出一口气,“除了能看得见的伤害,精神上的裂痕算不算破坏?”
  赖栗想也不想地回答:“当然算。”
  “好。”戴林暄问,“爷……戴松学侵|犯妈生下了我,算不算伤害?”
  赖栗握了下拳头,脸上泛起了杀意:“你想让他死吗?”
  戴林暄避而不答,继续问:“戴恩豪和妈这些年的冷淡算不算?”
  赖栗:“难道你觉得不——”
  戴林暄:“你频频伤害自己,让我痛苦算不算?”
  赖栗皱眉:“我……”
  戴林暄静静地看着他:“你明知道我怕你出事,不希望你和贺成泽他们接触,你还是执意妄为,故意让我日夜煎熬、提心吊胆,这是不是也算?”
  “……”赖栗每次被戴林暄堵得说不出话就会试图捂嘴,有时候用手,有时候用嘴。
  戴林暄吃痛地嘶了声:“你真该属狗。”
  赖栗:“你叫我一声。”
  戴林暄:“小栗。”
  赖栗攥了把,以作报复:“不是这个。”
  戴林暄宁疼不屈:“小栗子。”
  赖栗不再要求,抽出一条领带蒙住戴林暄的眼睛,埋头苦干。房里的温度一直保持在二十以上,戴林暄额间没一会儿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使得黑色领带颜色更沉。
  戴林暄一边焦急一边又无可奈何,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脱离当下的局面。
  以死相逼吗?他不想再用类似的方法再伤害赖栗一次。
  何况以赖栗的性格,逼狠了恐怕真敢把他五花大绑,直接丧失所有自主性,撞墙的机会都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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