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谁知王胖子听了这话一下红了眼眶，他揉了揉眼，闷声道：“我不确定，我只听到了小哥的声音，而且就一会儿，很快就没了，不知道他们是走了还是怎么找。而且我听了很久，没有听到过星火的声音。”
王胖子在裂缝边不眠不休地守了十二个小时，最后不得不离开。
没有人知道在裂缝边的十二个小时，乃至之后数天逃离山体的时间里，王胖子究竟都想了什么。但他被吴斜发现的时候，那种死人一般的模样绝非单纯的疲惫可以造成的。
吴斜明白，王胖子在独行的这段时间里，承受了非同一般的压力，感知到了无法言喻的痛苦，正如现在的自己。
……
小哥说完那句“快走”，轻轻地推了一下廖星火，眼神温和而认真地注视着他，似乎要将眼前的人牢牢记住。
遗忘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但是被迫遗忘却十分痛苦，而这种痛苦曾数次出现在小哥的生命里。
他总是在寻找自己的过去，找回必须保守的秘密，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不知何时才会结束。
他不知道在过去的某一个时刻里自己有没有产生过想要记住什么的念头，可是现在，张启灵想要记住眼前这个人。
他不愿意遗忘。
“好，我们走。”廖星火艰难地扯了下嘴角，握住小哥的手腕，想要将他冰凉的皮肤捂热。
旁边散落着几个背包，廖星火快速从中取出了一些自己用的到的东西。
然后将整合后的背包挂在小哥的肩膀上，矮身背起小哥，嘴里叼着手电筒，弓腰往门的方向走。
小哥趴在廖星火背上，侧脸贴在他的脖颈上，眼神已经变得有些茫然。
他失血过多极度虚弱又吸入了许多毒气，维持不了太久清醒的神智。
廖星火心里清楚，张家古楼里有着已知或者未知的恐怖危险，才会让小哥在短暂的清醒中警示他赶紧离开。
往外走的时候，廖星火看到了几个眼熟的人，他们都还活着，尽管状态十分糟糕，中毒的程度远比小哥严重数倍，但是他们还活着。
可是廖星火对他们无能为力。
就这样吧。廖星火心想，就这样吧。
然而在即将离开的时候，一道虚弱的声音喊住了廖星火。
第149章 交换的秘密
廖星火回头，看到了歪在墙边的霍仙姑。
他只与霍仙姑见过寥寥数面，每一次霍仙姑都是从容、得体、强势的，然而现在的她形容枯槁，眼球已经开始泛灰，整个人都被死气环绕。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耽误你……两分钟的时间……”霍仙姑吃力地说道。
廖星火并不想耽误这两分钟的时间，可是背上的人忽然动了动嘴唇，冰凉的唇瓣贴在他的颈侧，微凉的吐息带起一阵颤栗。
他微微侧了下头，听清了小哥说的话。
“听……”
廖星火心里叹了口气，抬步走到霍仙姑身前，腾出一只手握住手电筒，斜斜照在地板上。
角度堪称灾难的光线让霍仙姑的形容愈发可怖，她本就皮肤异白，如今那种白甚至隐隐带着青，与死人的皮肤十分相似，神情不甚安宁，有些狰狞。
说句不好听的，廖星火进入张家古楼以来见过最可怕的东西说不定就是眼前的霍仙姑。
“霍老太请说。”廖星火见她只是诡异地微笑，忍不住出声催促。
霍仙姑声音幽幽：“我想跟你交换一个……秘密，你告诉我……霍泠究竟如何，我告诉你……一个你一定感兴趣的秘密。”
濒临死亡，她最牵挂的仍然是失踪多年的女儿霍泠。
廖星火说不上来心头是怎样一番思绪，他之前相当不喜霍仙姑，可是这一刻那些情绪似乎都无关紧要了。
“霍泠，”廖星火抬眼，对上那双浑浊的眼球，简单将霍泠的经历以及现在的情况告诉了她。
“怪不得……”霍仙姑喃喃自语，竟然十分平静，“怪不得。”
她在短短一瞬间似乎就想通了一些事情，自嘲般摇了摇头，脸色又糟糕几分。
“好，你很爽快……我也守信。”霍仙姑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努力撑着墙壁上坐起身，抬手指着房间里的其他人，“你最好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这些人但凡出去一个……你就离死不远了。”
这话初初听起来像是威胁，廖星火歪了下头，倒不觉得霍仙姑会在这个时候耍心眼。
果然，霍仙姑紧接着道：“当年张大佛爷……奉命行事，组织了史上最大的盗墓行动，却以失败告终，但是其中发现的一些东西……却影响到了每一个人，尤其是最关键的人，从那之后我们就身不由己了。”
“九门里谁也不是善茬，怎么甘心被人拿捏，但是……有些力量是无法反抗的。”霍仙姑说到这里，看向廖星火背上的小哥，眼神十分复杂。
“有些人选择屈服，有些人选择反抗。我知道解老九和吴老狗在计划一些事情……也许他们成功了，也许他们失败了。”
“那你呢。”廖星火问道。
“我？”霍仙姑短促地笑了一下，笑声里透露着几分自得，“我既不是屈服的人，也不是反抗的人，我在其中周旋游走，倒是也做了一些事情……不算辱没良心，丧失义气。”
“扯远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些人，”霍仙姑指着她的伙计和雇佣的道上高手，甚至是裘德考的人，“他们之中必然有人属于……那只无形的手，你已经进入他们的视野了，这里的消息绝不能传出去，不然……”
“你的下场说不定会是最惨的一个。”
话音落下，霍仙姑已经极度疲惫闭上眼，手也软软垂下，无力地落在地上。
廖星火沉默地听完，没有再说话，重新将手电筒叼在口中，转身往离开的方向而去。
“对了，告诉秀秀……”霍仙姑睁开眼，眼底闪过愧疚与柔软，“让她以后好好的，我给她留了封信，她知道在何处。”
廖星火停下脚步，“你还有什么没说。”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他能够从霍仙姑的语气里得知她心存忧虑，却没有说出口。
霍仙姑很是诧异，她看着小哥的背影，迟疑道：“根据经验来看，我死后必须火化，不过……这是在张家古楼里，倒也不打紧。”
“好。”廖星火尊重霍仙姑的意见，最后回身看了一眼这位老人，旋即打开门，步伐极快地离开。
房间里再度恢复一片寂静。
……
廖星火穿梭在张家古楼的五层里，犹如在逛自己家的后花园，处处都熟悉，连一丝停顿都没有。
他还在想着霍仙姑的话。
之前吴斜还是解雨辰提到过，霍仙姑的丈夫似乎很有背景，她甚至就住在大院里。
或许霍仙姑从中游走的底气就源自这里，她是九门中最特殊的一环，凭借着这种特殊，她在暗中做了许多事情。
那只无形的手就是它。
霍仙姑大概曾为它排忧解难，也对九门中人施以援手，她不是非黑即白的人，游走在灰色的地带。
不过这些也都是廖星火的猜测，真相究竟是怎样已经无从得知了。
就像她说房间里有它的人，焉知这个人是不是她自己。
九门……太复杂了。
第150章 别怕
之前廖星火在五层横冲直撞寻找敲击声的来源时，曾数次撞到什么东西，当时狼眼手电电量告急，他并未发现撞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现在要从五层离开，廖星火才看清那些东西的真容。
——数个人俑。
与三层那密密麻麻的铁架比起来，五层的人俑并不算多，有规律地摆放在每一个房间入口，不同的是，这些人俑空白粗糙的脸上戴着青铜的面具。
面具覆盖大半张脸，上面花纹繁复瑰丽，有种异样的美感。
廖星火多看了两眼，眼前顿时模糊起来，斑斓色块充斥在视野中，戴着青铜面具的人俑逐渐变得扭曲，似乎在色块中移动。
他猛然咬了下舌尖，口腔中爆出浓烈的铁锈味，神智陡然清醒。廖星火迅速移开视线，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去，一路走到柱子旁都没有再给那些人俑一个眼神。
之前三层的人俑廖星火也观察过，并未出现这种状况，所以只会是青铜面具的影响。
廖星火艰难地顺着梯子往下爬，生怕脱手将小哥甩了出去。
回到四层的时候，廖星火忽然反应过来五层的人俑像是什么。
忽略模样，仅看分布，他们像是守卫，承担着护卫五层每一个房间的职责。
小哥他们躲入的房间是空的，所以房门前并没有守卫。
无论是从警戒等级还是小房间自身条件来看，它都不是什么很重要的地方。
廖星火一边原路离开张家古楼，一边在想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