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不得不说广西深山里的天空格外清澈蔚蓝，比城市中更多几分远阔，令人心旷神怡。
微风吹拂，衣摆随之轻动。廖星火手臂搭在小哥肩上，强压许久的困倦慢慢涌了上来。
小哥侧头，看向眼睛逐渐有些睁不开的廖星火，轻声道：“回去吧。”
廖星火笑了一下：“好。”
他这个人头发是白的，皮肤也是白的，连瞳色都十分浅淡，却生得眉浓唇红，眼尾还藏了一颗小痣。不笑还好，尚有几分糊弄人的冷感，一笑起来格外潋滟。
两人并肩同行，明明无人说话却并不显得冷清。只是偶有伙计从旁路过，都会不约而同地压低声音，生怕惊扰了谁。
廖星火的帐篷先到，他正要进去，忽然之间脑袋里闪过刚才碰到小哥时的场景。
那时小哥分明是往营地外走的。他穿戴整齐，背上背着黑金古刀，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拿。
“小哥！”廖星火喊住将要离开的人。
小哥回过头，眼神很平静，似乎在问廖星火还有什么事。
廖星火皱着眉，拽住黑金古刀的背带，“你要去哪里？”
“……剩下时间不多了。”小哥的眼神终于波动了一下，他看着廖星火，“我要去将一件事情收尾。”
“还有什么事情，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吗？”廖星火情绪激动，他已经不满足于拽着背带，直接让小哥进帐篷里谈。
站在外面小哥随时都能走，一旦进入帐篷，那种感觉就不一样了。
他总算明白刚才哑姐为什么不愿让吴斜离开。只是这种领会，他宁愿不要。
人俑还堵在入口，廖星火见了这第二个姓张的心里就来气，慢一步进来的小哥将它往旁边挪了点。
“事情还没有结束。”小哥被强压着坐在行军床上，黑金古刀已经易手，被廖星火抱在怀里。
这一幕何其眼熟。同样是在帐篷里的两个人，一个解释不清，一个不听解释。
廖星火坐在展开的折叠凳上，表情很不好，眉眼都耷拉着，“你就准备自己偷偷走吗。”
若是哑姐没有突然发难，若是廖星火早睡着了，若是他搬救兵的顺序有细微的不同，恐怕这会儿小哥已经跑没影儿了，而他们还都不知道为什么。
怪不得他找借口会说王胖子失踪了，因为他自己心里就存着这个念头。
一股邪火窜上心头，廖星火抿唇盯着小哥，只觉这人真可恶。
可恶的小哥道：“我留了信。”
信就放在他那帐篷里的行军床上，只要有人去找他就能看到那封信。
“好。”廖星火深吸一口气，“走吧。”
他直接站起身，把黑金古刀背到自己身上，一言不发地就往外走。
没走两步，一只手便按住了他的肩膀，小哥走到他身前，伸手挑起黑金古刀的背带。
“我自己去。”
“你自己去？”廖星火怒急反笑，一下拍开他的手，往后一退让肩膀上那只手也落空，“我没说要和你一起。”
只是这路长在地上，谁都能走。
小哥眼中流露出一丝无措，他无言与廖星火含着怒气的眼睛对视，半晌蜷了下手指，转身要往外走。
他连黑金古刀都不要了。
廖星火这下真的要气炸了：“张启灵！”
小哥身形微顿。
“给你的刀。”廖星火紧抿着唇，红润的颜色被抿得发白，他“腾”地上前，把黑金古刀塞到小哥怀里，“你可以失踪了。”
小哥默默把刀背好，走了两步又转过身。
廖星火已经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了，呼吸起伏很大，显然气得不轻，也不像嘴上说得那么轻松。
“……我看到了。”
廖星火没想到小哥还没离开，听到小哥的声音险些坐起来，他扒在床上，只当那人是鬼魂。
爱走不走。
可是小哥的声音却没停下，甚至更近了一些。
他像是长了爪垫的猫科动物一样，走路从来都没有声音，这次也不例外。
“我看到你和瞎——”
廖星火装不下去了，立刻坐起来，扭身一看小哥就站在床边，他连忙踩在床上，扑过去捂住小哥的嘴。
第174章 梅开二度（加更）
小哥的声音戛然而止，被堵在廖星火的掌心之下。
“你、你怎么会看到……”
廖星火整个人都在冒热气，眼睛都被烧红了，声音又低，语气又弱，丝毫没有几分钟之前的理直气壮。
关于黑眼镜那个事，廖星火一直有意无意地避免去思考，他或许心底也知道这样不对，但是不敢去想。
结果今天忽然被小哥给点到，隐秘的羞恼、一时的慌乱、莫名的紧张齐齐涌上心头。
小哥慢慢地抬起手，拿着廖星火的手腕放下却没松开。
张家古楼里是天下最奇怪的地方，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他进入那条幽深的隧道，再出来的时候却是另一个洞穴。
洞穴里有很多裂缝，他就在一条裂缝里看到看到了一些画面。
黑眼镜体格高大，背很宽厚，小哥看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的耳朵还算灵敏。
小哥毕竟不是个傻子。
后来小哥几经周折找到了回去的路，廖星火彼时已经到了山洞外，于是小哥将王胖子放在离出口最近的位置，把所有它的人带入张家古楼，至于霍仙姑和其他人，他们是自己要求进入张家古楼的。
再后来触发了机关，危急时刻，他们躲入小房间，等到了廖星火，在昏迷的时间里，小哥想起了一些事情，再然后就是现在了。
这是一段不算短的故事，小哥只道：“看到了。”
他确实看到了。
不是语义不明导致的误会。
廖星火攥着小哥的衣领，将那一块柔软的布料捏得皱巴巴的：“你别告诉其他人。”
小哥垂眸，说了一句“好”。
随后他的衣领才被慢慢松开，廖星火从床上跳下来，之前愤懑的情绪此时已经冷却了。
“手机呢。”廖星火问他。
小哥道：“在帐篷里。”
连同廖星火放在他那里的一些杂物，小哥都留在了帐篷里，和那封信一起。
廖星火心里又有些不开心：“你等下带着手机走，就算去什么荒山老林里没有信号，好歹也能看一眼时间，不至于与世隔绝。”
他没说的是，希望用这么一件现代科技的产物来提醒小哥，他不属于那些神秘又危险的世界，要记得回到人类社会。
小哥答应得很快。
没人再说话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提及了洞穴里的事，小哥的目光在那抿得泛白的唇上落了一下又很快移开。
然而廖星火一直看着他，连这短暂的一眼也没有错过。
他不知为何有些耳热。
不过被小哥这么一看，廖星火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在离开张家古楼的路途中，吴斜提及他在古楼里看到的一些信息，比如说，失魂症。
他和王胖子打开了几个张家前辈的棺椁，发现了一些事情。
首先，张启灵并非是一个名字，而是张家内部的一个“职位”，所有的张启灵都是选出来的。
其次，有一个张启灵死于下墓时病发。
这就与小哥的一些经历对应起来了。张家族人是有疾病史的，小哥也有失魂症，他们目前知道的已经发作过两次。
一次是小哥遇到吴斜之前，一次是小哥从陨玉里出来，前后两次间隔很短，不知是发病频率本身就很短还是受到了陨玉的影响。
万一小哥离开后失魂症发作……
廖星火一想到这种可能，连小哥不告而别，非要独自行动的气闷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恐慌。
他重新思考起刚才小哥落在他唇瓣上的那一眼。
……
霍绣绣情绪暂时稳定下来，解雨辰跟京城那边通了电话，放下手机后许久没有说话。
揉了揉眉心，他起身走出了帐篷。
外面空气很好，景色也不错，适当地缓解了解雨辰的心情，他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正准备回帐篷里继续处理事情，却见解初行色匆匆。
“当家的，那个小哥留了一封信离开了。”解初双手将写着寥寥几行字的纸递给解雨辰。
纸折叠着，此前只有解初匆匆一瞥，确认这大概算是一封告别信。
解雨辰接过信，没有立刻打开，他想了一下，起身去找吴斜。
谁料吴斜帐篷里没有人，解雨辰走出帐篷，略作思考，往旁边一个帐篷走去。
他和小哥不算十分熟悉，不好提前去看小哥的告别信，本来想让廖星火多休息会儿的，不过吴斜不在也只能提前打扰他了。
解雨辰走到帐篷外，挥了下手，示意解初离开，随后挑起帘子。
漫不经心的视线在看清帐篷内情况后凝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