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惊云端与迟大小姐在非营业状态之下的对话，大多都是就事论事，各自带着平和的心境和语气，她是头一回听见迟大小姐用这种近乎于哄小朋友的姿态来跟她对话。
她的目光落在远处，正值五月，草木繁盛，又夹带了几分夏日来临前的灼热气息，有一朵栀子花开的尤其漂亮。
可惜……
惊云端收回目光。
她并不是受了哄就会昂首阔步的小朋友。
对迟大小姐说十点就到的话，惊云端仍旧是从喉间深处发出一声简单的“嗯”字单音，“不着急，你慢慢来。”
迟大小姐住在哪里她并不知情，但启明占地很大，地处榕城郊区，总归离哪里都不太近就是了。
电话挂断，惊云端把手机还给郭致远，“郭老师还有别的事吗？”
如果没有，她就要去摘那朵栀子花去了。
郭致远扶了扶眼镜，语重心长：“惊云端，你要相信，老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除了家人，这个世界上，老师是最想你能考出好成绩的人了。”
姿态比之方才要放低了不少，态度诚恳，再加上郭致远长相上自带的亲和力，若是普通人，怕已经是心软至极。
“是的，老师，但也请您相信，我比您更希望我自己考出好成绩。”
迟大小姐已经答应过来，惊云端不需要再发挥她的演技，当下也是挂着带着讽刺意义的礼貌微笑脸。
“毕竟，成绩对您而言不过是一笔奖金和履历上一行文字，对我却意味着往后人生的起点高低，您觉得呢？”
郭致远愣了一会儿，他惊觉这个学生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那又如何呢？
到底只是十几岁的没经历过社会的孩子。
“你明白这一点，老师很欣慰。”郭致远抬手，似是想去拍一拍惊云端的肩膀。
惊云端猜到了他的行为轨迹，往后退了一步，礼貌致歉：“抱歉老师，我有轻微洁癖，不习惯和人有过多接触。”
郭致远心中已经对这个学生槽多无口，面上丁点不露，端得十分理解的样子。
惊云端想摘的那朵花儿并没有摘成。
郭致远苦口婆心拉着她说了很多，也旁敲侧击关于她跟迟大小姐的关系。
而惊云端也从他口中知道了，原来在迟大小姐送自己过来考试的那一回，他就见到人了。
难怪咯，估摸着是一眼过去惊为天人，念念不忘的戏码。
关于郭致远抛出来的问题，惊云端没有直接回答，她并不确定迟大小姐对协议关系的接受程度能到哪里。
是只局限在有需要的时候营业还是无所谓谁知晓谁不知晓。
她们是各取所需的交易关系，这点没错，但交易也是分甲乙方的。
显然，在这场交易关系里，给惊云端发工资的迟大小姐稳稳占据甲方的位置。
十点整，迟听雨站在了郭致远的办公室。
因为他不仅是班主任，还是高中部的副部，所以拥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
教室里的考试仍在进行，郭致远临时找了另一个老师替他监考。
“你好，我是惊云端的班主任，郭致远。”对着迟大小姐，郭致远很是热情。
惊云端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 扯了把椅子在迟大小姐隔壁坐下。
“迟听雨。”迟听雨递了张名片给郭致远，上面有她任职公司的名字以及她的职务。
“是这样的。”郭致远把卷子递给了迟大小姐，示意她看。
偌大的六面试卷，惊云端就没写上几个字。
“不可否认，惊云端同学很聪明。”郭致远找出了印有标准答案的另一份卷子，平铺在惊云端的卷子旁边，“他的答案全部正确。”
“但是他这个学习态度，亟待改善。”
迟听雨偏头看了一眼这个让她第一次体会到“请家长”是什么感觉的罪魁祸首，惊云端对着甲方合作对象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迟听雨：……
她直觉“请家长”这个环节也是这个小朋友给她的恶作剧。
只是……这种恶作剧的意义在什么地方？
“郭老师，我知道了，回家我会和她谈谈的。”迟听雨把惊云端的卷子整齐折叠好，站起身冲着郭致远微微颔首，“抱歉给您添麻烦。”
第一次认识，郭致远能够和迟听雨谈的，就只有惊云端。
他拿出了手机，“我们有一个家长群，您方便加进来吗？”
似是想到离惊云端毕业也没有多少时间，这个群不具备一定要加的必要性，郭致远又补充道：“学校有什么事还有之后高考志愿什么的，也方便老师们在群里给出一些意见。”
迟听雨闻言，拿了手机准备扫群码的时候，从边上忽然伸出一只手，从她手里抽走了手机。
“姐姐，高考去哪，我已经有打算了，而且……给建议什么的，茹姨说让我找她。”
这个意思就是很明确，不让迟大小姐加这个群。
郭致远的眼底闪过一瞬间的阴沉。
如此，迟听雨也是冲郭致远抱歉一笑，“郭老师放心，回去我会和云端好好说。”
在送走两个人之后，郭致远低头，看着手里的名片，指腹从迟听雨三个字上划过。
迟听雨。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迟听雨一身简简单单的休闲装，不施粉黛，眉目如画，周遭的美景却是一瞬间都失掉了所有颜色。
郭致远早就到了适婚年纪，家里给他准备了很多次相亲，他都不满意。
他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什么，明明相亲女方的条件大多不差，直到……
迟听雨的出现。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告诉他：她就是他命定的那个人。
过去承受的所有孤独都是值的的。
——他在等她。
第50章 怎么生气的时候这么幼稚呢
惊云端去教室整理私人物品的时候，考试已经结束。
周展鹏扭过身子冲着惊云端挤眉弄眼：“惊云端，门口那个真是你姐？”
“你们家是什么基因？”
就算是一门心思沉浸式学习的好学生，也是有着一双欣赏美的眼睛的。
迟大小姐大大方方往教室门口一站，清风徐徐，她的长发自然披落在肩头，眉眼间透着股与年纪并不符合的沉静，整个人优雅极了。
教室里就有不少人透过窗户往外瞄。
惊云端把所有的东西都塞进随身的小包里之后，才往迟大小姐那边看了一眼，“我们用的不是一套基因。”
周展鹏：？？？
啥意思？
“喂惊云端，你之后真不来了？”洪瑞霖还是头一回见这么拽的，他还挺喜欢。
“怎么，有题目要问我？”惊云端晃了晃手机，“发过来就行，看见就教你们。”
洪瑞霖：……
他嘿了一声：“这么拽？什么都行？”
“考试相关，什么都行，课外的东西，要收费。”惊云端笑了笑，“具体费用，看我心情。”
周展鹏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老洪家贼有钱，记得报价的时候多喊点，别怕，我精神上支持你。”
洪瑞霖气得用水性笔敲了下周展鹏的脑门，“好兄弟就是你这么当的！”
在惊云端走出门外的时候，还依稀能听见周展鹏嬉皮笑脸：“惊云端也是我好兄弟，给兄弟一点钱怎么了，别太抠。”
“看来你在学校的人缘不错。”迟听雨走在惊云端身边，像只娇小的鸟儿。
惊云端双手揣兜，对此稀松平常，“我在哪里人缘都不错。”
迟听雨：……
“今天叫我过来，就是为了所谓学习态度的事？”
她相信，以惊云端的性子，如果她不想，郭致远并不能够有足够的借口打出这个电话。
显然，这个小朋友在某个时刻推波助澜了。
惊云端停下了脚步，微微蹲下身子，在一朵栀子花前轻嗅了嗅。
远看这朵花时，只觉得它是这棵树上生的最好的，花瓣紧实饱满，白得干净，让人生出想要采摘的念头。
真的凑近时，许是边上的花儿或已经开始衰败又或者……仍朝着盛放努力 ，倒显得这朵花儿更好了。
她伸手去碰了一下，熄了想要摘花的心思。
“是，不知道他抽什么风。”惊云端直起身子，续上了原来的对话。
两侧的树叶发出沙沙声响，迟听雨抬起手，把垂落的发丝揽到耳后，“我以为你会去摘那朵花。”
惊云端没想到迟大小姐会提起这茬，但她还是坦然点头：“原本是想摘的，那朵花长得最好。”
每一片花瓣都充满着盎然的生命力。
“后来想想就算了，它开在那，才会长得最好。”她伸手去摘，从折断花茎的那一刻开始，花儿的生命就进入了倒计时。
星际里也有观赏性的植物，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