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紧跟着, 一楼上百名副将、偏将、侍卫统统都冲了出来, 程怀远说道:“一半上楼看好了王爷,一半随我去迎敌!”
  丁沐春带人死守二楼楼梯口, 他来一个砍一个,砍完了便扔下去,脚下尸首已经叠了一层又一层,直接将楼梯口堵死。剩余十几人便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靠近。
  丁沐春翻身跳下台阶,将这十几人也处理干净。
  这些人自颍、檀两州而来,丁沐春跟了他们许久,知道他们大概勤于训练,精通十八般武艺,功夫、军纪倒是不差,但他们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战场。
  这两州虽地处大周南境,毗邻南吴,但大周与南吴之间,已经几十年不曾发生过战事。
  而祖大帅的兵马无一不身经百战,常年应对的是北国的不败之师。
  他们无数次在尸山血海中拼死杀敌,无数次虎口脱险、死里逃生,如此淬炼出来的体魄与意志,又怎会是这帮生于安乐、纸上谈兵之人能够匹敌。
  门外卫队也很快被李肃杀了个片甲不留,李肃环顾四周横七竖八倒下来的尸体,对身后偏将道:“检查一下还有没有活口,喘气儿的再补一刀。”说着,把钢刀扔给了身后小兵,只身进入了驿站楼阁。
  楼阁内,祖世德已身披战甲,手拿佩刀走了下来,身后跟着丁沐春等七八名亲兵。
  李肃单膝跪地,抱拳说道:“我等来迟,让大帅受惊了!”
  “来了便好。”说着,祖世德走到跟前把人扶了起来,走出了驿站。
  院外已经备好了马,祖世德翻身上马,说道:“留五百人在驿站看守,其余人随我去与唐卓合兵!”
  离驿站一里多远的营寨内,此刻也已是杀声震天。
  唐卓带两万人夜袭军营,杀进去时,除了巡防营都已睡下,唐卓命人将营寨团团围住,准备一锅端了。
  太久没上战场,这喷涌的血液与接连倒下的尸体叫唐卓隐隐兴奋,这些小娃娃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马槊一挥过去,杀人比割麦子容易。
  唐卓正浴血奋战,只听得身后一道孔武有力的声音说道:“一共五千侍卫,一个统帅,这五千零一人,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大帅?”说着,唐卓立刻调转了马头,在一片火光之中,与大帅遥遥相望。
  大帅老了,但威严犹在。
  唐卓蓦地红了眼眶,大帅是他的主帅,亦是他的师父,自几年前长安一别,大帅便再也没带他上过战场。他日日在凉州练兵,一刻也不敢松懈,等的便是今日这一声召唤!
  ///
  驿馆内,张叙安一袭黑袍,手捧茶盏,坐在圈椅上看着眼前这十六名太监。
  他们四人一组地被绑在一起,手脚全部捆住,嘴也堵了个严实,刚刚因太过恐惧而“呜呜”乱叫的太监,已经被接连的耳光扇得睁不开眼,之后便也彻底老实了。
  张叙安一路跟来,发现他们每隔三日会往长安发出一封信件。他们买通了中途一处驿站的驿使,截了两封信,看完后又封好发了出去。
  那信件内容简洁,只说某某日到达某某驿,落款则为提笔人的签字、画押及私章——这一共是三道防线,若宫中有人熟悉他们的笔迹,则又是一道。
  这无可厚非。
  太皇太后生怕信件被人代笔伪造,导致镇西王在西北起兵,长安也无法在第一时间知道。
  但除此之外,张叙安发现信件中还另有蹊跷——他截到的两封信,落款分别是两个不同的人。
  这会是偶然吗?
  他有种隐秘的猜测,这其中或许也暗含某种信息,比如,他们在离京之前已经约定好了顺序,谁发第一封、谁发第二封,依次轮回。若是错了顺序,则意味着西北有变,他们是在被胁迫之下发出的这封信件,到时太皇太后一看便知。
  但先救王爷要紧,他们没时间留在当地去截第三封信,从而验证什么。
  但每隔三天的这一封信,一旦出了任何差错,于留在长安的王妃、二公子、大小姐而言,恐怕便是灭顶之灾。
  窗外大风呼啸,像是要将这楼阁连根拔起。
  屋内烛光昏暗,张叙安坐在角落的暗处,孟江冉抬眼一瞥,只瞥见那人脚上的靴子,便又暗暗收回了眼眸。
  张叙安吹了吹茶盏,将茶面吹得微皱,喝了一口,而后问道:“所以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等王爷事成之后,自有你们人前显贵的时候。”
  十六人死死低着头,瑟缩着身子。
  张叙安目光从这十六人身上划过,手中匕首随意地指向了其中一人,说道:“你先说。”
  身后侍卫走上前去,扯下了那人嘴里的抹布。
  那抹布塞得太紧,扯下来后,那人腮帮子久久都动弹不得,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大人要奴婢,说,说什么……?”
  张叙安起了身,那太监踢蹬着双腿直要后退,身后却被另外三个太监顶着,一丝都退不得。
  张叙安在那人面前蹲了下来,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道:“说那两封信的落款,为何会有不同?”
  那太监不敢抬头,只倏地抬了一下眼眸,撞见张叙安脸上的笑,又立刻垂下了眼。
  那笑叫他后背发紧,心底发颤。
  太监抓紧说道:“谁写的信,便由谁落款!”
  张叙安笑了,说道:“顾左右而言他,我再给你最后一句话的机会。”说着,匕首缓缓出鞘,刀尖向下,对向了那双任人宰割的大腿,“落款为何会有不同?”
  太监不敢说话,也不敢不说话。
  周遭死一般的寂静和那只悬在他大腿上方的匕首,犹如千金的重担,逼迫着他不得不尽快开口,他说道:“我们就是……”
  话音未落,那匕首猛地落下,太监惊声尖叫,等匕首拔出之时,他脸色已惨白如鬼。
  张叙安甩了甩刀尖的血水,用刀面抬起了他下巴,可惜地说道:“眼睛不能剜,手也不能跺,想废你一条腿,我又生怕你丧命,好金贵的奴才。”顿了顿,他说道,“倒是这舌头,留之无用,不如割了吧?”说着,张叙安起了身,对身后侍卫道,“带下去。”
  侍卫应了声“是”便将那太监拖了出去,太监“呜呜”地鬼叫,在地上留下了一滩温热的水渍。
  没一会儿,楼下传来接连的惨叫。
  那惨叫让剩余十五人哭不出声音,他们瑟缩着脖子,闭紧了双眼,刚刚被一顿耳刮子扇懵的太监,又开始“呜呜”地叫了起来,眼泪滚滚而落。
  等惨叫声息下,张叙安又点到一个年纪最小的小太监,蹲到他跟前,拔了他嘴里塞着的东西,亲切地问道:“叫什么名字?”
  “奴婢孟江冉。”他尾音丝丝颤抖。
  张叙安道:“你来说。”
  孟江冉浑身战栗,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稳住了情绪,而后说道:“奴婢不敢欺瞒,那落款中含有暗号,太皇太后定好了顺序,叫我们按顺序依次落款,下一个应是……”
  话未说完,张叙安堵住了他的嘴。
  小太监一人之词,他自然不会信,别再叫人暗暗地给串了供。
  待侍卫办完事回来,张叙安对他道:“把他们都带下去,一个一个地分开关押,叫他们把顺序依次都写下来。”说着,他看向了那十五人,“军营有几口大锅,可做上百人的饭食。谁的答案若是与别人不同,我便把谁下到油锅里炸了。”
  一刻钟后,张叙安收到了十六张答卷。
  其中十五份一模一样,唯独一张倒是与众不同,张叙安便问侍卫道:“这是谁写的?”
  侍卫说:“就是刚刚被割了舌头的小太监。”
  张叙安嗤笑:“可真是嘴硬到底。”
  按顺序,下一封信件的落款应是孟江冉,算日子,应于明日发出。
  张叙安看着孟江冉写下了信件,按之前的格式,只写“于十月十八日到达西凉驿”,落款孟江冉,画押、盖印。
  写好后,孟江冉封好了信件,双手呈给了张叙安。
  张叙安接过信件,指尖却在空中倏然一顿。
  万一若是出了差错……
  万一若是出了差错,又如何?
  他已经仁至义尽。
  他将信件交给了侍卫,叫侍卫于明日发出,之后每隔三日,都按纸上写好的顺序依次落款,发往长安。
  这并非长久之计,哪怕信件能瞒天过海,王爷一发兵,早晚也要让人知道。
  只不过王爷的兵离长安越近,救出长安那帮主子们的可能性便越大罢了。
  第104章
  驿站三楼, 祖文宇听着外头喊打喊杀的声音,听着隔壁时不时传来的惨叫,焦躁地踱来踱去。
  他走到门口, 正欲出门,便被两个侍卫拿刀鞘拦住, 说道:“王爷有令, 世子殿下不可离开房间。”
  “什么意思?外头都天下大乱了, 还要我在这儿坐以待毙不成!我出去看一眼,就一眼。”说着,他压下了刀鞘, 正要跨出门去, 两名侍卫便一个箭步挡住了他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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