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柳折枝很少听长姐夸别人,从来都是夸他的,墨宴是第一个,而且夸得毫不吝啬。
  人品靠得住……
  柳折枝默念了一遍这五个字,第二日墨宴再来,他便勉为其难给开了门。
  其实他还是不习惯冷宫里有他跟长姐以外的人,但长姐说这个人靠得住,他也没办法,即便这个人……很吵。
  “离我回去还有很久,既然要带你走,总得先相处相处。”
  他在看策论,墨宴就坐在他对面自顾自的说,“要是光带你回去养着还行,随时能决定,合作的话还是得看你够不够资格。”
  “你长姐我不担心,以她的能力在军营早晚混出名堂,你这么不爱说话,我带回去你到处得罪人就糟了,毕竟我也不是真带你回去那什么。”
  他说了这么半天,说到这柳折枝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
  “就是……就是那什么啊。”他好意思听墨宴都不好意思说,“去和亲,你总知道该经历什么吧。”
  柳折枝没回答,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直到把他盯得疑惑溢于言表,想要张嘴问,突然倾身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墨宴僵住了,连他退开都没反应过来,脑海里不断重复他刚才靠近的画面,还有唇角那一触即分的温热。
  有点香,冷宫都残破成这样了,熏香不可能用得起,他身上却有点香。
  不像胭脂水粉的味道,跟他这个人一样清冷的香。
  还有……嘴唇有点软。
  十三岁就上了战场,如今四年过去,别的皇子都在京城享福,只有他甲胄加身,拿命换军功,墨宴没接触过女人,军营里没有,回京时他也没时间多看。
  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所以他从不好奇,这辈子头一回被人亲,竟然是个过分好看的男人。
  而且这个男人亲完了还不算,还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你……你你你……”不知道过了多久,墨宴终于反应过来了,从椅子上弹起来,拼了命擦嘴角,边擦边骂,“你他娘的敢亲老子!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腰间的鞭子被抽出来,甩在地上带起尘土飞扬,啪的一声十分响亮,可想而知抽在身上会有多疼。
  柳折枝看都没看那鞭子,只盯着他满意的点点头,“长姐说你不会真的折辱我,我便试试,你很讨厌我,长姐可以放心了。”
  说完拿出一块素色手帕,打湿后细致的擦了嘴,一遍又一遍。
  不像墨宴反应那么大,或者表现出不喜,但他每擦一遍,墨宴的眉头就多拧紧一分。
  “你突然亲老子,你还嫌弃上了!”
  墨宴气得要死,上去就把手帕抢来了,洗干净才往自己嘴上擦,用力擦了半天,嘴唇都要擦破皮了。
  嫌弃老子是吧?让你看看到底谁更嫌弃谁!
  他是在较劲,可柳折枝根本没看他,确认了长姐可以放心便不理他了,出门唤来树上不知哪个宫妃不要的狸奴,抱在怀中细细抚摸。
  来之前墨宴刚在外面见过柳容音,听说了他从来不与外人接触,比起和人说话,是更喜欢跟不会说话的动物玩的,十七年没出过冷宫的人,如何能会与外人相处。
  不爱说话才是正常的,偶尔有点不正常的行为……好像也正常。
  算了,以后兴许真要合作呢,看在他这么可怜的份上不跟他计较。
  墨宴没看多久就走了,用轻功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冷宫,要回驿站时才发现手里还攥着刚才擦嘴的帕子。
  “他娘的!拿这玩意干什么!”
  他想随手扔了,看到边角处绣的柳枝样式又停住了,怕被人捡到给姐弟俩添了什么麻烦,想回去还了,觉得还是不合适,万一被误会是故意拿的怎么办。
  思来想去,最后默默塞怀里了。
  就当不知道吧,问就是没见过,不然被知道拿走了男人的帕子也太奇怪了。
  对,就是这样,我先藏起来,不然被误会真是断袖就糟了。
  老子可不喜欢男人,再好看也不行!
  第157章 应当叫蛇蛇
  跟柳折枝先相处一下试试是柳容音同意的,毕竟他们跟墨宴都不熟,大周和北齐边境经常打仗,让敌国皇子帮忙脱身,本来就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皆大欢喜,万一输了,墨宴也自身难保。
  通敌叛国这一条罪名,别管是哪个国家,什么身份,沾上了就是死罪。
  于是柳容音每日在军营努力发展自己的势力,柳折枝就从原本的一个人待在冷宫看书练剑,变成了身边有个碎嘴子陪着。
  “又练剑啊,你也太刻苦了吧?”
  “不是练剑就是看书,你不觉得闷吗?”
  “烧鸡和肘子你喜欢吃哪个?烤肉也行,我明日给你带。”
  墨宴说墨宴的,柳折枝刻苦柳折枝的,谁也不耽误谁,只偶尔能回答一两句,大多时候柳折枝都懒得跟他说没用的废话。
  一整日下来墨宴差点气吐血,“你多说两句话能累死啊!你这样我怎么放心把你带回北齐,你当老子是菩萨啊!”
  柳折枝手里拿了一卷新的策论,抬眼看向他,“蛇妖。”
  不当他是菩萨,当他是蛇妖。
  墨宴:“……”这要是带回去,老子不得被他气死?
  他忍不了了,要是不能成事,也不想在这浪费时间受气,走过去直接抽走了柳折枝手里的策论,“你到底想不想走出冷宫?”
  “长姐希望我走出去,不想让我死在这里。”
  柳折枝没说自己想不想,只说长姐想,仰头看着他,语气平静,“长姐也不能一辈子担着那个不祥的名声,我若坐上那个位置,长姐便能与常人一般无二,做回大周最尊贵的长公主,长姐是我的命。”
  墨宴拿策论的手僵了僵,因为意识到了他好像不太在意他自己的死活,是为他长姐活着的。
  四目相对,无边沉默。
  狸奴的叫声将沉默打破,柳折枝也伸手拿回了被他抢走的策论,拿到手中发现被他攥皱了一角,眉头微微皱了皱,就着他低头看自己的姿势,直接抬手往他头上邦邦两下。
  没有多疼,却把墨宴吓了一跳,捂着脑袋弹出一步,看他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你敢打老子?”
  “你他娘的敢打老子?!”
  十三岁就领兵出征,战场杀敌无数,在北齐他虽然不受父皇器重,但也是没人敢惹他,因为他脾气爆,还睚眦必报,只有他动手打别人的份,还是头一回被别人打。
  更可气的是打脑袋,跟他娘的教训儿子似的!
  “皱了。”柳折枝把被他弄皱的地方指给他看。
  墨宴一愣,然后就是新一轮的愤怒,“这破玩意皱了也值得你动手打人?”
  他不理解,更让他不理解的是柳折枝还点头了,一本正经的点头,那模样简直满身是理,好像他在无理取闹似的。
  墨宴忍不了了,直接动手。
  两人从屋内打到屋外,吓跑了树上来找柳折枝的狸奴,还打碎了院内的两个石墩。
  可惜还是没分出胜负。
  分开时柳折枝长身玉立,挽了个剑花潇洒收剑入鞘,看得墨宴眼里没了怒火,反而多了点别的东西。
  他觉得那是兴奋,对手之间惺惺相惜的兴奋,柳折枝是他遇到的第一个能一直跟他打平手的人。
  刚才被打脑袋的事好像没那么重要了,这么好的对手,他可以勉为其难不计较一回。
  可惜柳折枝根本没看他,更不可能看到他的表情变化,飞身上树往四周环视一圈,然后用那清冷淡漠的嗓音吐出两个字,“喵喵~”
  墨宴嘴角抽了抽,知道他是在找那只狸奴,但他的嗓音发出这种动静实在是反差大了点。
  刚才他们打架吓跑了狸奴,如今想找回来有些难,柳折枝喵了许久,那只毛茸茸的狸奴才慢吞吞的回来,越过宫墙落在树下。
  柳折枝从树上下来抱起它,回到屋内给它撕了两块肉,很小心的撕碎了才喂过去。
  墨宴不长记性,又凑过去了,好像刚才打架的不是他一样,盯着那只狸奴问他,“你养的?叫什么?”
  “喵喵。”
  “我没让你叫,我问你给它取名叫什么。”
  柳折枝抬眼看傻子似的看他,又重复了一次,“喵喵。”
  墨宴无语住了。
  所以刚才这人不是在学叫声,是在喊这只狸奴的名字?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给它起这种叠词的名字?”
  说起毛茸茸,柳折枝便愿意多说几句了,一边摸着狸奴一边回答他,“长姐说这样会显得可爱,它很可爱,所以叫喵喵。”
  说到这话题就断了,墨宴没再多问,不理解但是尊重,安静的看他在那喂狸奴,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被他仰头看了一眼。
  “看我干什么?”墨宴不明所以,“再打一架?”
  “你叫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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