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只有金风楼护得住他,还能给他体面,让他做表面清高的玉则公子。
可惜没人知道,柳折枝根本不在乎是不是奴籍,他就是想等墨宴苏醒,想让墨宴汤药不断,所以装的任人拿捏。
楼中小倌们争风吃醋是常事,勾心斗角每日都在上演,从前的那个头牌联合了好多小倌孤立他,可惜柳折枝原本就不是爱与人相处的性子,连吃了亏都不理会,每日除了唱曲便是等墨宴苏醒。
又是一月过去,玉棠沉不住气了,准备过几日就将他初次接客的入幕之宾名额卖了,柳折枝什么都说好,什么都不管,由着他安排,只是盯着墨宴的时间越来越长,开始估算带墨宴逃了的几率。
墨宴就是在这时候醒的,他好像听到了柳折枝的声音,可睁眼后却只看到一个人影出门了,来不及确认那是不是柳折枝,甚至都没看清。
他刚费力的起身,外面便响起了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紧接着就是他无比熟悉的清冷嗓音。
“金风玉露相逢晚,银盘斜偎乌云漫。”
“轻拢慢捻挑抹忙,娇莺应和啼婉转。”
四句艳词一入耳,清脆如碎玉掷珠,好听得紧,却让墨宴心也跟着一紧。
这是柳折枝的声音,柳折枝不仅到最后也没扔下他,一身傲骨的人,为了救他,竟然跑到这种地方唱淫词浪曲……
柳折枝疯了吗?
他做梦都没想过柳折枝会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身体虚弱还不能走路,墨宴便靠在榻上等,等到柳折枝半个时辰后推门进来,人还未进门就对上了他复杂的表情和微红的眼眶。
四目相对,柳折枝只愣了片刻,很快若无其事的关上门,走近后先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既然醒了,便尽快联络你手下的人吧,再过五日我就要接客了。”
他的语气太平静,平静到让墨宴拿着杯子的手止不住发抖,昏迷了太久,嗓音沙哑得有些难听,声音也是颤的,“柳折枝,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不知道。”
柳折枝摇摇头,还是没什么表情,“诊金很贵,药更贵,这里能给你找大夫,能供得起你喝的药,我便把自己卖了,我定的期限是到我接客的前一日,如果你还不醒,我就带你走。”
“如果离开这里你还是死了便算了,我也无能为力,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我不知道怎么会突然这么蠢,我怀疑你骗我,与我谈情爱,然后骗我做这些离经叛道之事,现在你醒了,或许我应该杀了你。”
他用冷漠的表情说着冷漠的话,却字字句句都在往墨宴心坎上敲。
墨宴明白,自己不用问了,不需要问喵喵重要还是蛇蛇重要,柳折枝看似不懂何为情爱,也不愿接受他的表白,做的事却全都是对他有情的。
荒郊野岭不扔下他,背着他一次次摔倒再一次次爬起来,喂他喝血,为了给他医治,不惜把自己卖了,如果这都不算情意,那还有什么能配得上一个情字?
墨宴把杯子里的水全喝了,然后拿空杯子对着他,“柳折枝,我想喝水。”
话题似乎就这么结束了,柳折枝起身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准备安心等他联系手下的人来接应,可刚走近就被拉住了胳膊。
昏迷了这么久的人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柳折枝没挣扎,怕他的伤口崩开,一个不注意便被他扣进了怀里。
两个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柳折枝看不懂他眼底汹涌的情绪,只觉得那样深邃的眼神快要把人吸进去了,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总之……没有躲开。
温热的吻落在唇角,就跟他从前的试探一模一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承诺——
“柳折枝,我把命给你。”
墨宴不会说情话,他连好听的话,哄人的话都不会说,所以他直接把命给了柳折枝,把真心捧到柳折枝面前,让柳折枝自己看。
他最值钱的就是这条命,今天他把命给柳折枝了,不是为了柳折枝不要命,是把命送出去,柳折枝想让他做什么都行。
柳折枝要皇位,他就帮柳折枝夺皇位,柳折枝要天下,他就给柳折枝打天下。
命都给出去了,那他这个人,他的情意,他的忠心,就都是柳折枝的,永远不后悔。
第168章 这都是我的嫁妆
柳折枝没听过旁人的示爱,但他知道,这世上应该没有第二个人会这般示爱了。
在他眼里墨宴简直就是疯了,是个能为了情爱把命送给别人的疯子,这条命一旦给了他,那就相当于连日后的皇位都不要了。
他不会待在后宫,即便墨宴为他立了男后他也是不愿的,他的抱负不只在大周,他要的是整个天下。
四国鼎立,连年战乱,百姓苦不堪言,若有朝一日他做了大周皇帝,他便要太平盛世,要四国统一,要百姓安居乐业。
“你可知……”
“我知道。”不用他说完墨宴便知道他要说什么,只坚定的告诉他,“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兵不血刃让北齐归顺大周,算我给你的聘礼。”
说完顿了顿,又别扭的改了口,“嫁妆也行。”
他的野心墨宴一直都知道,但墨宴不介意,柳折枝太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了,一个胸怀天下的帝王,是这天下的福气。
所以他放心,他做皇帝的初衷也不过是想做个明君,庇佑北齐百姓,既然柳折枝能做到,他又何必去跟自己喜欢的人争。
“你……”他的一片真心太过赤诚,柳折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过了许久才感叹一句,“你跟我想象中的墨宴完全不同。”
都说北齐是蛮族,荒淫无度粗俗蛮横,墨宴像是一个北齐的异类,说话确实粗俗了点,可除了这么一点,便再没有其他的缺点了。
“我应该是什么样?”
不用他回答,墨宴自己就说了答案,“我杀人不眨眼,嚣张跋扈六亲不认,残害手足大逆不道,青面獠牙,是个只会打仗的莽夫,对吧?”
“传闻如此。”
“你也说了是传闻,你跟我相处这么久,还没了解我?”墨宴满不在乎的笑笑,“传闻只能是传闻,我自己是什么人我知道,我杀的人都是该杀的,那帮狗娘养的玩意动不了我手上的兵权就造谣,还他娘的……”
说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又骂人了,话糙的很,墨宴赶紧把没骂完的话咽回去了,还心虚的看了他一眼,有点怕刚表白就因为言语粗俗被嫌弃。
“反正……反正我是认真的,你等着收嫁妆就行了。”
这回他甚至没说是聘礼,虽然觉得丢人,但不这么丢人就没机会抱得美人归,他只能默默把脸给扔了。
丢人就丢人吧,脸皮哪有柳折枝重要。
“你日后怕是要后悔。”柳折枝还是没有轻易答应,“我的谋划中并没有给自己物色一位男后,情爱一事我从未想过。”
“以后就有了!”
话说的太急,声音也有些大,不小心扯到了伤,墨宴疼得抽了口气,却硬是把他拉过来按在了榻上,“你不想情爱为什么不扔下我,你为了救我在这心甘情愿唱曲儿,你问问你自己,这是你该做的事吗?你到底为什么救我?”
他一股脑说完了这些,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安静得甚至可以听到心跳,一声接着一声。
柳折枝疑惑的抚上他胸口,“你心跳的好快,这便是情爱?”
明明是面无表情的清冷模样,问出的话却带着些孩童的懵懂,他是真的不识情爱,连动情了都不自知,墨宴抓了他的手放在掌心,带着他一起触碰他自己的胸口。
掌下的心跳短促有力,与墨宴相比不遑多让,柳折枝愣了愣。
这是墨宴头一回在他脸上看到那般生动的表情,显而易见的震惊,被他给逗笑了,直接低头吻了上去。
生涩又温柔的吻,一点不像墨宴的性格,那种努力小心翼翼对待心上人的悸动,慢慢让两个人的心跳声都交缠在了一起。
十七岁的情窦初开,懵懂且青涩,却又跨越了生死和富贵权势,轰轰烈烈。
那日直到最后柳折枝也没有推开墨宴,因为不排斥。
不排斥这个过分亲密的吻,也不排斥墨宴这个人,他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情爱,他只知道日后的太平盛世,他愿意让墨宴做他的皇后。
也只能是墨宴来做他的皇后。
他想,这应当就是情爱,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让他有这种想法了。
墨宴身体还很虚弱,说了这么多话,还太过高兴,一激动又晕了,柳折枝只能又找了大夫来看,墨宴苏醒的事也惊动了玉棠。
“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他能给你赎身?”
玉棠倚着门没进去,一直以来都不太待见墨宴,只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柳折枝,“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东西,你卖了自己救他,到时候他只会反过来嫌弃你脏,就算现在不说,心里也会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