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幸甚至哉,奈何周某骤然想起一事未成,先行告退,改日再请二位吃酒赔罪。”
许云冉横插一脚,徒手抓住周文益手臂,笑道:“且慢,择日不如撞日,我记得今日鸿胪寺不是大人当值,还会有何要紧事?”
她笑得灿烂,他却感到冰冷透骨的杀意,周文益不可置信盯着手臂上搭着的玉手,他恍惚抬头,那一瞬间,他看见许云冉头戴簪花,一袭鹅黄色长裙,怀抱他双臂撒娇。
“冉冉。”他轻轻唤了一声,眼角滚下一滴泪珠。
“吁!”
猝不及防冲出匹棕马,直奔四人而来,欲有横穿四人之意。
“小心!”
萧玉安来不及思索,他张开双臂怀抱住她强硬将她拉到一旁。
“嘶!”
袖间被马蹬划破,有型的半只手臂明晃晃暴露出来。
“你受伤了?”
许云冉胆战心惊回望飞奔消失在长街的棕马,抱起他手臂细细查看,好在不过轻微擦伤,她松了口气。
再回神抬眸,眼
前两人早已趁乱匆忙离去。
惊觉亲昵举动引人驻足而望,许云冉慌乱偏头仰头,毫不意外撞进他炽热的视线,她惊慌推掉护在腰间的大手,后退两步与他保持距离。
闷红的脸颊渐渐清爽,她大口大口尽情吸气。
“他日日送信到你府上?”她后退两步,他便前迈两步,不留余地,“都写了什么?”
扑面而来的闷热使得她难以呼吸,许云冉只好仰头吸气,她眨眨眼,无辜摇头道:“无非是问我那日得空请我吃酒,倒无他事。”
“你去了?”他不依不挠。
“没去。”
她轻轻摇头,欲绕开他往前走,却径直被他拽到跟前。
“如若周文益答应你邀约,今夜相逛长街之人便是他了。”
许云冉长叹口气,别过头去避开萧玉安炽热的目光,轻声道:“他不会。”
细想三番,确实如此,萧玉安松开握住她的手,后知后觉被她利用。
许云冉精心苦算,无非是想借他朝堂地位震慑赵婉竹与周文益二人,明里暗里威胁二人她已然知道两人私通之事,虽说攻于心计,可日后赵婉竹必当置她于死地不可,想到这儿,萧玉安不禁蹙眉忧心。
“你行事如此鲁莽,实在危险!”
“我向来以命相搏。”她淡然微笑,绕开他往前走。
萧玉安迟疑发愣,不由得咧嘴痴笑,在狠这方面,他们是天生一对,既然她下定决心,那他便护她身侧,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他转身追上她的脚步。
“真真可惜,白白放走了那对奸夫□□。”
萧玉安边说着边偷瞄她,见她面无波澜,又无反驳之意,心中的怒火骤然消散一半,她没那么蠢,至少与周文益,是不可能了。
心中阴霾全然随拂过的晚风消散,萧玉安忽四处张望:“对了,你那小跟班呢?”
他实在不愿再有如此令他厌烦之人打断这个美好的夜晚。
“他不会来的。”
此话脱口而出,连许云冉自己呆住了,她忍下耳边燃起的热气,侧身面对一糖人师父道:“来两个糖人。”
“驾!”
马车直穿人群飞奔,街道行人下意识侧身躲到一旁,又不解气指着那架渐行渐远的马车骂骂咧咧几句。
经过两人的那一刹那,帷幔轻巧随风掀起一角,马车内静坐之人一下捕捉到两人身影。
“贱人!”赵婉竹劫后余生背靠软垫,“松风,把那传信之人做了,定是他出了差池。”
松风点头,抓起身侧狐皮大氅盖在赵婉竹身上,紧接探头而出命车夫加快速度。
“娘娘,恐怕会迟些时辰赶回,被陛下发现,恐怕责罚?”
“即刻命人去庆云斋买些糕点,快马加鞭送到行宫与本宫会合,本宫是为了给陛下惊喜,何来责罚一说?”
回想起适才看到许云冉与萧玉安二人亲昵谈笑的模样,她便觉心中闷堵。
“松风,去寻个貌美女子,她毁了本宫幸福,本宫哪能眼睁睁看着她得到幸福!”
她能毁得了许云冉一次,便能再毁第二次。
“是,奴婢明白。”松风跪坐在赵婉竹脚边,焚香烧炉,熏祛她身上残余的沉香味。
赵婉竹烦闷阖眸,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周文益惨淡不甘的神情。
第34章
“噼啪!”
鞭起鞭落,皮开肉绽,周文益跪在地上,咬牙吸气,他艰难抬起拇指,按压淌血的伤口:“赵婉竹,你这个疯子!”
“对!我是疯了!都是你逼的!你竟敢背着我给她送信,竟敢想要与她私会!”赵婉竹落下执鞭的右手,左手扶捂胸口嘶声裂肺道,“那我呢?我算什么?这么多年,你心里依旧是她!”
“对,你说的没错,我只爱她一人,此生不变。”
周文益忍痛后爬,背靠石柱倚靠,他深深吸了口气,阖眸慢条斯理道:“只是周卿无辜,他虽长得与她有半分相似,可他是个男人,我们成不了什么,刚开始不过是想与新任大理寺卿打交道。”
原来周文益不知其真身!
赵婉竹闻言倏然丢下手中长鞭,踌躇不前半晌,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猛抱住他。
她的手掌粗鲁压在他肩上的鞭痕,周文益顿觉头皮一紧,猛地屏息凝神,他嫌恶推了推,却早已精疲力尽,两人的距离纹丝不动,他放弃了挣扎,任凭她作践他。
“你说得对,他是个男人,他是个男人。”赵婉竹嚎啕大哭,骤然直起身子跪在地上,轻抚他背部血肉模糊的伤口哭道,“是我错了,文益,原谅我好不好,你一定很痛,我这就给你寻药。”
周文益摔碎她递来药瓶,药粉撒了一地。
“娘娘,时候不早。”
门外传来松风的催促,赵婉竹咬牙抿唇,只好恨恨提裙踏出小屋,赶脚踏上回行宫的马车。
“娘娘。”
思绪被人打断,赵婉竹睁开双眼,掀开身上狐皮大氅,抬脚踏下马车。
她急匆匆赶回行宫,四周却一片寂静,空无一人,再继续往前走,唯独瞧见院里洒水修剪的花娘。
“陛下呢?”
“还在浴池。”迎上前来的茗雪恭敬答道。
“两个时辰了,还不见出来?”
“是。”
“柔嫔也去了?”
茗雪出乎意料摇头:“柔嫔安分待在行宫。”
“这倒有意思了,莫非那浴池冒出个化为人形的狐狸精,将陛下的魂勾去了罢?”赵婉竹按揉松软肩膀,命人备好热汤沐浴。
罢了,方才与周文益纠缠激烈,身子乏软无比,此刻无力再应对一个李修然。
这样的狐狸精,便交由宋时薇罢,她冷哼一声,褪去狐皮大氅转身去了厢房。
翌日清晨,圣旨宣召,赵家二姑娘赵婉笙聪慧贤淑,甚得圣心,特封慧嫔,赐居寒香殿。
“混账!”
椒房殿瓷片碎落一地。
“赵婉笙何时混进行宫,竟还能面见陛下?!”
松风焦灼挥手,示意殿内跪着的侍女离去,她重新沏了一壶新茶:“娘娘息怒,此计恐怕为太师授意,也难免他们看管不住。”
“哼!好,好啊!到头来,竟被赵家人算计一把!”
赵婉竹甩掉松风递来的茶杯,瓷杯碎落一地,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娘娘,欲现危机,欲要沉住气才是,此时慧嫔正得圣宠,如若此时冲动惹陛下不快,岂不与陛下离心。”松风再重新端上新茶,安抚道,“换而言之,柔嫔失宠了。”
赵婉竹仰天大笑,接过白瓷杯抿了一口,乐道:“说的也是,正好借此机会除掉宋时薇,倒是不全为坏事。”
“娘娘英明。”松风点头跪在她脚边,按揉她小腿笑道,“晨间回宫舟车劳顿,娘娘该好生歇息,来日再为陛下诞下皇子,还怕旁人动摇娘娘根基不成?”
赵婉竹扶额点头,洋洋得意道:“中宫之位,必然是本宫的。”
晴天霹雳,雷声轰顶,闪电疾速划破天际,照亮藏在西郊松树林中的木屋,雨水“哗啦”一声倾斜而下,肆意击打木屋房梁。
“赵婉笙是你送入宫的?为什么?”
许云冉端详眼前暴跳如雷的宋时薇,良久没有回答。
“你回答我!”
宋时薇一个箭步冲到长案前,夺过她手中举起的茶杯,“砰”的一声放在案上,她颤抖着发出一声低吼:“为什么?!”
“你急于出宫见我,就是为的这事?”
许云冉掩藏眸底的落寞,见她不语,苦笑道:“我们所做一切,不都是为了击败赵婉竹么?”
许云冉叹了口气,提裙起身绕到宋时薇跟前,抬手欲要轻抚她的肩膀,她却将身一躲,后退两步保持距离。
“所以,你便助赵婉笙入宫,夺得圣宠?你想做什么,告诉我便是了,我定会为你去做。”宋时薇咽下口中苦涩,眼泪源源不断溢出眼眶,“可,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人夺走他,夺了我心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