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为什么?难道你不愿与我成亲……就是因为他么?!”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啊!明明他们相识在先,明明他们早已立下白头誓言,凭何?凭何后来者居上?
萧玉安突然觉得曹观玉死了也好,他本就该死,早死些还能为他心爱之人早日获得幸福做出功劳。
怒火渐渐吞噬残存的理智,那一瞬间,他忽起了歹念,即便人不是曹观玉杀的,他也要将这罪名扣在曹观玉头上,让她对其厌恶,远离!
望着她这张无动于衷的脸,他几近要失去理智,狭小的马车里迸发炽热的火苗,将气喘吁吁的两人烧得火旺。
“告诉我!”
青筋暴起的右手捏紧白皙的下巴,执意将其抬起。
两人鼻尖不过一根发丝粗细之遥,可却如同隔了千万堵墙般遥远。
“萧玉安,你明不明白,这世间并不只有爱情。”
轻柔的声音伴随呼气一同吹到他的耳根,他痴愣须臾,略有动容。
“曹观玉于我而言,是亲人,是盟友……”
“盟友?”萧玉安嗤嗤冷笑,松开她低声骂道,“我瞧他,他似乎不这么认为。”
“随你怎么想……”许云冉整理衣袍,悄然掀开车帘朝外望了一眼,仍见官兵聚集巡逻,赶忙放下车帘缩回角落。
“倘若他真是凶手?你该如何?”
他穷追不舍,却觉坐立不安,仿佛此刻拷问的不是她,而是自己的内心。
萧玉安反常的冷静,她惊诧打量他半晌,漠然道:“我信他,他不会做出这事……”
信?不!她不该如此信他!
萧玉安嫉妒得要发疯,他竭力压低嗓音问道:“好,好啊,大理寺卿该如何救出你心心念念的观玉呢?”
两人正唇枪舌战,忽闻外头有人喊道。
“大胆,这是萧府的车马,你们想做什么?”
马车外随即传来几声骚动,火把的光亮逐渐聚集,欲有照亮整驾马车之意。
“适才发现鬼祟之人,还请裴大人配合。”
领头那官兵回头望向身后跟随众人,装模作样朝裴刹拱手,伸手欲强硬掀开车帘。
说时迟那时快,车帘竟先他一步自己掀开一角,露出一只阴森威严的眼。
“末将拜见开府!”那官兵霎时惊得一身鸡皮疙瘩,双腿一抖,哆嗦拱手请罪。
“吾不过小憩片刻,竟成了逆贼?
“末将不敢!”
“裴刹!回府!”
裴刹闻言举鞭一挥,从人群中横冲而出,众人吓得散开拱手,直至马车消失在大道尽头。
“没曾想,你为了这狗腿子,竟宁愿打破原局,堵上复仇之路?”萧玉安执拗将她拽到身边,将其眼底情绪皆收入心,“你何时变得这般优柔寡断?!依我看,舍车保帅,方为明智之举……”
“倘若为复仇堵上无辜之人的性命,那我与他们有何不同?”
许云冉避开他的目光,背靠车身而坐,她实在不愿面对萧玉安,她看不透他,亦是做不到迎合他想要的。
两人不再相谈,各自挨着两侧车身静坐,直到马车停在萧府门前。
梧桐枯枝摇曳,惊起飞鸟盘旋,三更打灯,方圆十里唯周府主屋仍燃着微弱的烛灯。
直至得到同僚大理寺丞何佐以的密信,许云冉才安心褪去鞋靴爬上床榻。
其实她方才听到的并非是曹观玉的喊叫,而是人证熊贺的声音。
审查此案的人也并非只有赵文会,准确来说,一共分为三派,赵文会主审,魏财奉命辅佐监督,而刑部再审。
今夜审熊贺之人,正是魏财,听说这熊贺是个老酒鬼,平日里没事便干些小偷小摸的事得酒钱,李修然怀疑其心术不正胡言乱语,便特地命了魏财连夜审他。
总算得以松了口气,那大理寺牢狱如今虽是赵文会掌控,可被李修然和萧玉安看着,他又光天化日立下还朝廷一个清白的毒誓,断然不会随意伤害曹观玉被人诟病。
只是此时此刻,心中竟油然而生对萧玉安的愧疚,她辗转反侧良久,方才迷糊睡了过去。
恍惚间觉衣带松弛,腹部轻轻搭上一只温暖的手。
两眼一睁,一个袒胸露乳的陌生男子映入眼帘。
“混账!”
突如其来一掌重重将男子甩出两步,他匍匐叩首慌道:“大人息怒!”
两腿一下蹬起,许云冉疾速绑上腰间松开的衣带,暗暗庆幸秋夜凉爽,若是夏日她薄衣入眠……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声怒吼顿将院里的人惊起,守夜的歇息的顾不得此刻是否衣着整齐,慌慌张张冲进重新亮起烛灯的主屋。
男子眼见事态严重,欲哭无泪叩首求饶道:“小的奉命入府侍奉大人,奈何入府后不见大人召见,这才想出此等荒唐之法……大人息怒!”
王执事看清地上跪着那人,一拍大腿懊悔道:“小的管教不力,大人息怒!”
许云冉无力望着这出荒唐闹剧,这男宠是李修然派来的,她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她漠然收回将要拔剑
的右手,指着门外道:“送回厢房禁足,没我的允许不许踏出厢房半步!”
话音未落,男子还没来得及哀哭求饶,已然被两个护卫架起硬生生拖了出去。
“退下罢。”
待众人离开后,许云冉重新吹灭烛灯回到塌上,可这一次,她却无法安然入睡。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她无法想象下一次又该如何?此次侥幸逃过一劫,下一次还能这么幸运么?
门下死士全都扑在赵家和周文益身上,徒然没了曹观玉,仿佛断臂般难以独自应付那群虎视眈眈的恶狼。
许云冉唉声叹气,蜷缩在角落半睡半醒坐了一夜。
翌日鸡鸣声响,她欲派人去打探案子进展,前脚踏出主屋,远远便瞧见萧玉安大步而至,不禁下意识将迈出的腿又收了回去。
“你怎么来了?”
她瞥见他手上的长剑,目光追随他东张西望。
“听说昨夜有个登徒子盲闯你屋?”
锐利的视线倏然扫射到她的身上,许云冉咽下口中唾沫,支支吾吾道:“是,不过被我赶走了。”
她说得很小声,萧玉安却一字不落全然收入耳中。
“啪!”
他只手将长剑拍在案上,入座提起茶壶猛然往嘴里灌。
“你……”
“你不想听你那狗腿子的事么?”
见她快速面对入座,目光炯炯有神直视着他,萧玉安又觉心中恼怒,他苦闷将她拽到身侧,闷声道:“离那么远作甚?唯恐密谋不被人听去?”
许云冉无言以对,她打岔道:“开府方才所言是何意?”
萧玉安不屑笑笑,摇头道:“你真想知道?”
“是。”
原来曹观玉为蜀山派长老亲授弟子,而那死者闻尚雷便是其大师兄,长老三年前病逝后蜀山派便交由闻尚雷手中,于是闻尚雷便成了如今的长老。
只是此行长安,仍旧未查明其目的,刑部派人快马加鞭赶去蜀山询问,最快也还得三日才能将消息送回。
许云冉错愕不已,迟迟没能从这番话中缓过神来,三年前山崖下捡到的男子,竟是以武艺高超闻名的蜀山派的弟子,且还是长老亲授弟子?!
“照你所说,他有何嫌疑?本是同根生……”
萧玉安轻蔑挑眉,冷哼道:“长老病逝,长老之位就此空虚,亲授弟子谁人不想尝试一番?”
“若是争夺长老之位,也不必等到三年之后,该当时便争个你死我活才是……”
“我真的很好奇……”他倏地打断她的话,凝视她须臾,似笑非笑道,“你们是如何相识的?”
“就在郾城你摔落的那片山崖下,我去寻人之时,偶然发现他满身是血倒在草地之中。”
萧玉安似是没料到她如此爽快,他动了动唇,略带审视意味直视着她的眼见,想要从中找寻出半分破绽。
许云冉看穿其意,脱口而出道:“既为盟友,互不相欺。”
“后来呢?”
“后来我便救了他,以他为我做事作为交换条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们之间是依靠利益交换的!他就知道!萧玉安琢磨起昨夜那句“世间并非只有爱情”,后知后觉笑出声来。
萧玉安端起茶杯,垂眸慢悠悠品尝一口,借以掩盖眼底迅速闪过的欣喜若狂。
“接下来你如何打算?”他轻柔握住摆在膝上的纤纤玉手,一点一点将其完全收入掌心之中,“皇帝赐男宠监视着你,赵文会手握你左膀右臂,淑妃四处搜查周明川消息等你掉马,你该如何呢?”
见她无言,萧玉安又道:“我有一计。”
“什么?”
他痴愣看向她并未挣脱开的手,抬头重新凝视她,似笑非笑道。
“既有你我断袖传言,不如将他坐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