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说得十分坦然,大概从一开始,他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就早已预见这样的结局,并欣然面对它。
“等大家都能安全离开这里,或许我还能通过通道,再去光铸城看看凯尔他们。”说到这些,智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期待,“最后一次见他时,他将我当成了入侵者,我没来得及跟他多说几句话。”
他看起来和凯尔交情很深,在谈及被当成入侵者时也带了几分落寞。星设身处地构想了一下,若是某天丹恒和三月七突然把她当成威胁列车安全的入侵者对待,她一定会相当难过。
但正如克罗斯所说,以他的岁数已经不再会因为这些事而暗自神伤。
早在登上列车以前,他就曾对凯尔有所耳闻。
这位极寒之地走出的年轻人,在跟随列车航行期间做出过许多壮举。他去过很多地方,其中也包括克罗斯的家乡。
那时的凯尔给年幼的克罗斯埋下了一颗名为“开拓”的种子,多年后这颗种子生根发芽,促使着克罗斯也选择离开家乡,从此群星便是他的归宿。
只可惜,当克罗斯踏上星穹列车时,凯尔已杳无音讯。在跟随列车旅行了数年后,他突然在航行记录中发现了凯尔的踪迹,并追随着凯尔最后的消息来到了克洛菲奇。
和列车组一样,他降落在极昼之地的边缘,顺利遇到了凯尔。初次见面的凯尔很快接受了他,在过去的十天里,他与凯尔有太多共同话题可以尽情畅谈。
克罗斯将他视为恩师,与凯尔的交谈令他获益匪浅。但某日醒来后,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记忆模块出现了一团乱码。
等克罗斯好不容易修复了乱码,却发现一切都和认知里发生了改变,凯尔看向他的眼神也像是个陌生人。
克罗斯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但他很快再次与凯尔熟识,直到十九天后,一切再次回到原点。
在经历了十几个循环以后,克罗斯终于放弃,转而去探索光蚀之渊。直到他通过阿基维利的遗产到达极夜之地,才终于发现了根本原因。
很快他就见到了凯尔深恶痛绝的影噬者们,在与他们接触以后,克罗斯发现原来影噬者们从未踏足过光蚀之渊。
他们在黑暗中艰难求生,靠开采一种特殊能源来维持微弱的光亮。他们之中,只有几个年逾古稀的老人还依稀记得太阳的模样。新生的孩子们从他们的歌谣中想象着太阳的模样,用稚嫩的画笔描绘着心目中的太阳。
克罗斯无法面对他们渴求的双眼,他最后一次前往极昼之地,想要带着凯尔来看看这些渴望光明的人们。他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消弭其中的误会,却被凯尔视作诱惑他们走向死亡的恶魔。
最终,他放弃了说服凯尔,转而带领影噬者们一点点建立起永夜之都。他将自己的代码与永夜之都的运行程序连接在一起,永远闪耀着的灯塔就是他的心脏,虽然他无法为这些人带来太阳,但起码能为他们点燃一束光。
就这样,在永夜之都的庇护之下,影噬者们经历了几代人的繁衍,逐渐也显露出几分繁荣之景。在又一次拥抱新生命时,克罗斯突然产生了新的念头。
送他们去往光明之地吧,让孩子们拥抱真正的太阳。
第15章
帕姆很快就答应了克罗斯的请求,并开始着手整理那些闲置已久的车厢。
在见到老朋友以后,列车长的开心溢于言表,竹筒倒豆子一般讲述着乘客离开后列车上发生的事。
即使隔着视频通话,几人也能感觉到帕姆的开心,只是在帕姆询问克罗斯本人是不是也会跟着这些原住民一起搭车时,克罗斯保持了沉默。
几人默契地选择将空间留给帕姆和克罗斯,不去打扰他们的叙旧。
对于帕姆来说,最有意思的事就是倾听乘客们的冒险经历。祂离不开列车,所以无缘参与那些惊险刺激的旅途,只能日复一日在列车上重复着属于祂的工作,盼望着乘客们的归来。
但总有些乘客继承了阿基维利的坏毛病,在某天离开列车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在帕姆漫长的记忆中,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等待。有些乘客在离开前都会进行郑重的告别,但有些乘客从此音信全无。
帕姆牵挂着每一位乘客,祂下意识认为,那些再也没有回来的乘客是找到了自己的开拓之路,他们一定还在宇宙的某个角落里,为了完成自己心中的目标而努力着。
只不过他们可能太忙,没有机会再回到列车,或者因为星穹列车的航线总是充满不确定性,让他们找不到回列车的路……
所以帕姆一直在经历告别和不告而别,祂珍视每一次重逢,耐心地倾听着他们的故事,也将乘客离开以后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事无巨细地讲述给他们。
或许某天,阿基维利也会像以前一样突然到访,与祂交换着彼此的经历,还能像以前一样彻夜畅谈。
旅人啊,请不要忘记归家的路,祂永远在等待着,等待每一位远行者的归来。
丹恒和星期日的记忆基本上已经恢复,星也失去了调戏失忆小青龙的快乐。
“感觉丹恒又回到那种,会把我拿捏住的状态了。”星跟三月七头挨着头一起躺在床上,小声抱怨道。
“丹恒不是一向如此吗?”三月七回答,“恢复记忆是件好事嘛,起码他不会拒绝跟你亲密接触了。”
“但现在他都不会脸红了!”星说。
“我说,你这个家伙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啊!”三月七一阵无语,翻了个身继续说,“赶了一天路真是累死了……睡觉睡觉!”
另一边,三个男人共处一室,显得就比这边尴尬许多。夜谈活动被三人默契跳过,在经历了漫长的沉默以后,总算是有人陷入了沉睡。
丹恒半蜷缩在被子里,指尖濡湿一片,他压抑住喉间的喘息,手指上的薄茧摩擦着脆弱的皮肤,虽然有些不得章法,但聊胜于无。
他其实并不热衷于这种事,比起记忆中回想起的其他龙尊来说,他甚至像个禁欲的苦行僧。
或许是受到血脉的影响,他确实会从这样的方式中感受到放松,所以每当压力过大的时候,他都会采取这种自我安抚的方式。
丹恒没什么经验,只算是勉强能够应付这样的局面。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神渐渐放空,呼吸也逐渐加重。这是一种很好的释放压力的方法,如果那一瞬间丹恒没有想起来星的眼睛的话。
那双金色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伴随着她叫自己名字的声音,如同烟花般骤然炸开,丹恒双目失神,翻身仰面躺在床褥上,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深深叹了口气。
他早就该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他的心已经完全被星所占据,无关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理学效应,就是他自己对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产生了不可告人的阴暗念头。
丹恒突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克罗斯家的沙发上,不远处的床上躺着瓦.尔特和星期日。
他们两个应该都在睡着,没有人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
还好只是个梦,丹恒想。他有些头疼,抬手一摸额头,悚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显出了本相,龙角支棱在头顶,微微发着烫。
他收回本相,仰面躺在沙发上缓了许久,才把那种感觉压了下去。丹恒叹了口气,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干脆轻手轻脚出了门去,准备吹吹冷风清醒一下。
显然,同样睡不着出来逛逛的不止他一个。
他才走出门,一抬头就看见了梦中的金色双眸。星坐在屋顶,一低头刚好看见走出来的丹恒。她向丹恒招了招手,很快丹恒就来到了她身边一起坐下。
“你也睡不着吗?”星问。
丹恒点了点头,在她身边才坐稳当,星已经十分自然地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他才刚刚压下冲动不久,恋人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钻入他的鼻腔,又让他开始回忆起刚才的梦来。
丹恒低下头,在星的脸侧落下轻吻。星动了动,翻身仰面躺着,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将丹恒拉了下来。
紧贴的双唇交换着彼此的气息,星微仰着头,舌尖描摹着唇瓣的弧度,扫过整齐的齿列,勾着丹恒一同沦陷于恋人的亲吻中。
这样的姿势对于两个人的颈椎来说其实都是个不小的考验,但此时无人顾及到这些细节。
亲吻自己心爱的人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会得到极大的愉悦感。
星眯了眯眼睛,沉浸在此时的温存里,却没错过丹恒的变化——扫着她小臂的发尾不断变长,墨色长发落在她颈侧,丹恒的眼眸逐渐被淡青色取代,头上的龙角也跟着若隐若现。
她起了些坏心眼,伸长了手臂去摸头顶的龙角,不出所料听到了丹恒的闷哼。
所幸,在这样寂静无人的黑夜里,没有人会注意到还有两个人躲在房顶上缠绵悱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