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究竟是什么样的伤害，能让一个人不得不更换几乎全身的器官？
“看够了吗？”波提欧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赫迈雅这才发现自己盯着他看了太久。
“抱歉。”她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我只是在想，这些机械......”
“一些必要的代价。”波提欧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为了这些，我可欠了某位医生一笔巨款。"
这样的技术是只需要金钱就可以使用的吗？赫迈雅心中快速过了一遍自己知道的那些独立诊所，不觉得宇宙中还存在这样的慈善家。
波提欧恐怕还有些隐瞒，但她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也不例外。
“好了。”波提欧套上那身深色制服，伸展了一下，“有点小。”
“还好有面罩挡脸。”赫迈雅拾起掉落的护卫队徽章，别到他衣领上：“应该能混过核心舱段——有人来了！”
赫迈雅手机上，一个黑点忽然开始靠近他们所在的区域。
“把人藏好！”无需提醒，话音落地的同时，波提欧已经快速把晕倒的护卫塞进了通风管道。
与此同时，黑影离开了上一个监控屏幕，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响起。
“快走！”
赫迈雅表情一变，随即发出一声柔弱的抽泣，扑倒在波提欧面前。
“先生、先生请您相信我，我真的——”
与此同时，她疯狂推着波提欧的脚踝，让他快朝核心舱段的方向离开。
这里离核心舱段已经很近，希望合金脚踝的触觉足够灵敏，足以传递自己的用意。
面罩的缝隙里，波提欧那双凤眼中闪过茫然、震惊、扭曲等等一系列情绪，终于迈开腿朝走廊另一头走去。
等来人转过廊角，只看见一名柔弱少女跪坐在地，听见脚步声靠近就把殷切期盼的眼神转向自己。
“先生，您也是这边的卫队成员对吗？刚刚的大哥不信我……我刚刚真的被一道黑影撞倒了！他还擦破了我的衣服呜呜呜呜……”
新来的卫队成员脊背一紧，看向只剩一个模糊背影的同僚，露出了无助的眼神。
第6章第 6 章
“这位小姐，请冷静……”
新来的护卫队成员试图摆脱这位受惊的小姐，但一时间无从下手。
他刚刚联络在这里的同僚没人回应，担心是遭人毒害，于是赶过来查看。没发现什么异常，但却沾手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我现在不负责空间站的普通治安、呃……”面对少女泫然欲泣的眼睛，他感觉自己好像犯了什么罪，一时支吾起来，“这样吧，我给你指个方向，你去那边找人好不好？这里是废弃舱段，你一直在这也不安全……”
赫迈雅在心里计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于是犹犹豫豫松开这位护卫队的大腿，慢慢平静下来。
护卫队成员眼见的是松了口气。
“你能冷静下来就好，来，给你一个权限，你可以去贵宾休息室里坐一会儿，等家人来接。”
说着，他将腕上终端与赫迈雅的手机碰了碰，一张一次性权限卡就传到了后者上。
趁着陌生的小姐一脸新奇地研究这张卡，护卫队成员飞快转身，从来处消失了。
失联的同僚生命体征还很平稳，最多也就遇到了些小麻烦，他还是赶快离开，回到自己的巡查路段上去吧……
赫迈雅余光看着他离开，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裙摆，给刚加上好友的某位牛仔也照样传了一份权限卡。
属于自己星舰的权限卡。
在商言商，做人要讲究诚信。
反正这份权限卡并不能转移最高控制权，如果空间站出了意外，基兰随时可以带着星舰来接自己。
[h.s.：我来时乘坐的星舰在s区32号泊位，携带这张权限卡可以直接进去。星舰我偷出来的，上面没别人，你可以直接开走，但不建议一直留在手里，那些人会追上来的。]
[波提欧：[震惊.jpg]偷的？喵，可以，对胃口。靠谱啊朋友，你放心，销赃咱可太他宝贝的专业了。]
[波提欧：冲你这么爽快，下次有什么事找我，给你优惠价！]
赫迈雅挑挑眉。她没回复，只是敲了敲屏幕唤起基兰：
“那个牛仔上船后，你把数据上传清空，然后……嗯，找个聚居地，把人扔下去就回悼星者号吧。赫什列特的数据网络已由公司接管，你在那边大肆活动不太方便。”
基兰应声：“好的小姐。”
收好手机，赫迈雅朝隐隐传来人群喧嚣声的核心舱段走去。
看在牛仔给了自己担保书的份上，基兰会把他送到一个便于生存的地方。至于之后的事……就只能祝这位机械牛仔好运，也祝自己好运了。
*
核心舱段十分热闹。
平时不大常见的空间站护卫队频频穿过核心舱段，即使他们什么都没做，依旧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尤其是一部分没太多资本，只能靠眼力见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混口饭吃的小帮派成员。
他们早已悄无声息聚集在了角落里，互相交换信息。
“兄弟，我看今儿空间站气氛有点紧张啊。说吧，你们是不是对不能动的人下手了？”穿灰马甲的男人试探道。
“瞎说。我们哥俩可没那么蠢，你怕不是看我哥逮了那个大货，眼馋呢？”瘦高的黑外套青年笑骂。
今天也是运气好，那么个生嫩的小姑娘撞进空间站，还被自己哥哥抢了先。
这边的规矩，谁先上手带走肥羊，油膘就归谁。想到一会儿哥哥能带回来多大一笔进账，瘦青年就忍不住搓手。
灰马甲就看不惯他嘚瑟的样：“你哥也得手快一个系统时了，现在还没回来，怕不是失手了吧？”
“你说这话自己信吗？”黑外套啐了一口，“好了，不跟你扯——嗯？”
一只手忽然按在他肩膀上，黑外套一个激灵，回头刚想骂街，就看清了来人身上的深色制服。
这属于护卫队的制服今天在核心舱段出现的频率有点过高了。
黑外套立刻转怒为笑：“长官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尽管吩咐！”
各种帮派灰产在空间站能存在，早就和护卫队建立了默契。护卫队做明面的，帮派做暗面的，有时候需要配合，就像现在。
新出现的卫队成员：“空间站混进来了一个亡命之徒，他杀了不该杀的人，你们若有发现踪迹，立刻上报！”
说着，他操作终端，给面前两人的手机分别发送了两张图片。
一张是终端匆匆拍下的画面，时间就在十分钟前，图中是两个模糊的影子，其中一人黑白相间的头发和张扬的牛仔帽十分显眼，另一人则只能看到半截深蓝色的裙摆。
另一张是高清的通缉令，上面的男人同样有着黑白相间的头发，面对镜头笑得嚣张。
黑外套连声应是，送着卫队成员离开后，又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忽然感到一丝违和。
“照片里的另一个人影，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他忽然想到什么，飞快把图发给哥哥，同时敲下一段文字：“哥，这是不是你带走的那只肥羊？她怎么和通缉犯混一块去了？你现在在哪？”
无人回应，不祥的预感骤然升起，他立即拨出视讯。
这两人在空间站相互支持着谋生，视讯设置了一段时间不掐自动接通，但黑外套只能看着手机另一端一片漆黑，也没有任何声音。
“艹！”黑外套抄起手机就向才离开不久的卫队成员追去，“长官！长官我有情报！”
“那个通缉犯，他还有同伙——”
*
穿过最后一扇隔离门，赫迈雅站在高处的栏杆旁，默默扫视了一圈下面的核心舱段。
这座大厅凌乱忙碌一如不久前所见，稍有不同的是偶尔能见到穿深色制服的巡查小队在边角的门廊中进进出出。
“得抓紧时间了……波提欧闹出来的阵仗比预想的还大。得趁现在还没影响到核心舱段的秩序赶快买票上船。”
赫迈雅打定主意，立刻整理好情绪，快步走向之前被拒绝的小摊。
她没忘自己之前吸引了不少注意力。此刻故意走得仓皇，加上在刚刚的一番逃窜中，她的外套裙摆都蹭上了不少灰，甚至有几处被刮破，看上去很像是被抢劫后狼狈离开的模样。
路边几人扫了她一眼，看到她的状态也就不再关注。
她暗自满意，紧走几步，扑到摊前。
摊主不耐烦地抬起头：“干嘛这么大动静——怎么还是你？都说了不卖不卖！”
“老板！我有担保书了！”
赫迈雅急促道：“你看，这个就是！”
她将手机举到摊主面前。
摊主半信半疑地扫了一眼，顿了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么短时间，你从哪里搞到的？”
赫迈雅为难地咬了咬嘴唇：“这个…能不说吗？我只是要买票，现在可以买了对吗？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