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想不起来。”她喃喃道。
“不要紧，你慢慢想。”
又有一名员工冲了过来，波提欧头也没回，甩出下一瓶酒。
“就算想不出来，至少别轻易相信眼前的现实。”
又是一瓶。
走廊动摇得越来越厉害，纯粹是装饰品的木隔门被推倒，整个宴会厅中的扮演者都涌了过来，托盘中的酒已经不够用了。
“看来要大干一场了？”
波提欧不退反进，毫不遮掩地站到走廊中央，捏了捏指节，“好久没有干过徒手肉搏的活儿了，希望你们脑袋够硬——”
他抓住最前方人的衣领，弓身借力，拧腰的同时将那人整个摔出去，与身后的人滚成一团。
“下一个。”波提欧龇了龇牙，露出一个略带兴奋的微笑。
他闪身欺近被他点名的人。
那人慌忙挥拳，但匆忙打出的拳头毫无威慑力，波提欧直接钳住他的胳膊，正要再甩出去一个，整条走廊突然一黑。
“？”
这场景他已经熟悉了。
“宝贝的又踢人？打不过就场外？”
波提欧坐起身，这一次却没有撞到脑袋。
链接室中，一大片蛋舱同时打开舱盖，断开连接，闪烁起进程中断的黄光。
“怎么回事？”
“项目里有人捣乱……”
“谁这么大胆？”
工作人员如此大批量地被踢出，在情景项目中很不寻常。链接室中升起窃窃私语。
但这个房间只用于普通角色的扮演者登入，真正控制项目的人并不在此处，好奇者也无从追询。
波提欧从蛋舱中钻出，还想进一步打听情况，却先被工牌的红光吸引了注意。
因为系统里的操作过于不守规矩，他和他借用的倒霉同事的工牌都被锁定了。
以他丰富的被追杀经验，来找他讯问的警卫估计已经在路上了。
“呜呜伯的办这种事倒是挺快……”
这个身份不能用了。
波提欧骂了一句，将工牌甩下，消失在链接室中。
*
更深一层，情景项目监察室。
负责与这个一级任务对接的组长看了一眼屏幕上哗哗淌下的乱码，又透过监视窗，看了一眼被束缚带固定在庞然仪器上，仿若陷入沉睡的女人。
看一眼，再看一眼。
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如此重要又紧急的项目，他没敢怠慢一分一毫，叫上了整个大组几乎所有人力，只求尽快完成施耐德总管的需求。
本来一切进展良好，回炉清洗的任务马上就要完成，底下的员工却不知做了什么多余的事，让程序疯狂报错。
保险起见，只能将项目临时中止。
“要检修之后重启项目吗？”底下的组员问道。
“重启，重启个鬼啊！”组长忍不住了。
“可是最后关头进程中止，我们没法确定是否达到了预期效果……”
“那你想怎样，从头到尾再来一遍？”组长骂道，“你是不是把人脑子当泥巴玩了？入职培训没认真听？”
“记忆清洗与人格覆盖的技术并不稳定，多次重复操作无法增加清洗成功率，反而会有多重人格的觉醒可能。”组员翻出手册念道。
“那不就是了，你敢冒给施耐德总管送回去一件废品的风险，再折腾一遍？”
“那……”组员犹疑。
组长盯着重新扫描的结果，报告中，预期结果的达成率在89%左右。
比起一般来说的95%自然下降了不少，但……
“够用了。”组长自暴自弃道，“接货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就这样吧。”
第49章第 48 章
西斯兰星系不远处，悼星者号。
“……关于近几日工作的概要，以上就是简要汇报。更详细的资料已经提交到系统归档，接手者随时可以查看。”
舰桥中心的办公室中，欧迪恩结束汇报，尊敬地看向办公桌后坐着的中年男人。
这是一张他在虚拟投影中熟悉无比，却很少在现实中见到的脸。
“没什么问题。流程走完，就回你的地盘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奥斯瓦尔多随意翻了翻他呈递的资料，无可无不可地通过了这次述职。
欧迪恩取回资料，没有立刻离开，在原地迟疑了片刻。
这迟疑引起了奥斯瓦尔多的注意。
“还有什么事？”他和善地望着自己看着长大的青年，“你不常犹豫。”
欧迪恩原本在思忖是否要开口，被点了出来，只得直说：“父亲今天心情不错，甚至亲自来到了悼星者号，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他很少表现出这类有“揣测上意”嫌疑的一面，此时被迫直言，措辞也很小心。
话毕，他很有点忐忑地看向男人。
不过奥斯瓦尔多今日的心情确实很好，好到不介意这样小小的冒犯。
“你妹妹要回来了。”他说，“重要的成员回归，我怎么能不亲自到场？”
“如果你有兴趣，也可以留下来参加完欢迎会再走。”
只是短短一瞬，某种莫可名状的不安就战胜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欧迪恩露出习惯的微笑。
“那我可就留下参宴了。”
“可以，顺便向悼星者号的秘书官转达我的意思。”奥斯瓦尔多十指交叉，双臂支在办公椅扶手上，“我记得，西斯兰iv号发现了一个很眼熟的闯入者？小孩子气的捣乱，还差点被他得手了。”
欧迪恩点头，回想起西斯兰iv号那拨人没压住的事故报告。
当时看那个牛仔冲动又冒失，没想到换个环境行动力意外地强。
“用赫迈雅的账号请他来参宴。”奥斯瓦尔多道，“回归的宴席，应当更有仪式感才对。”
命令下发，马伦身为代舰长职务的秘书官不得不动用曾经顶头上司的账号，到底经历了多复杂的心理活动不提。最终结果是，一封精心编辑的邀请函准点发送到了波提欧手里。
[亲爱的友人，悼星者号上不日将举办一场盛宴，用以庆贺一场盛大的回归。我诚挚邀请你前来参宴，见证这令人难忘的时刻。
你的，赫迈雅。]
波提欧刚从西斯兰iv号的星体核心脱身，就收到了这么一条消息。强忍着把消息看完，他觉得自己刚上完油的轴承简直都要开始吱嘎作响了。
“……宝贝的骗鬼呢？”
这封并非由本人起草的邀请函就这么毫不遮掩，装都不打算装一下地躺在他的收件箱里，浑身上下散发着“只要带了脑子就知道这不对劲”的气息。
“公司那帮人真该加强职场教育，呜呜伯的这种骗术谁会去？”
波提欧盯着邀请函，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
然后干脆利索地点击了接受邀请。
他始终搭在飞行员座椅靠背上的另一只手动了动。掌心炮擦过驾驶员的肩膀，后者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波提欧把邀请函附带的定位码发了过去。
“喂，照着这个坐标走。”
被他挟持着充当驾驶员，从西斯兰iv号一路飞出来的员工看清地址，脸部表情扭曲了一下。
奈何见识过掌心炮威力的他并不敢质疑这个自投罗网的决定，飞船于是拐了一个大弯，向新的方向驶去。
*
另一边，熄灯的某个时刻，西斯兰iv号的货运船悄无声息地抵达了悼星者号内港。
在无人发觉的情况下，这座舰艇原本的主人被悄悄送回卧室，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悼星者号的第二天如常来临。
赫迈雅从卧室的大床上睁开眼睛。
明明没发生什么改变的卧室不知为何显得有点陌生，她对着天花板的氛围灯发了一会儿呆，没想明白违和的点，只好先把注意力转移到日常工作上。
洗漱，晨间咖啡，检查工作信息。
屏幕上刷新的消息异常地陌生，好像她一觉起来，跳过了悼星者号一年的任务似的。
果然是有什么不对。
“基兰？”
以往总是及时响应的智能助手也显得迟钝了不少。
“随时响应您的指令，小姐。”
“这些工作进程是怎么回事？”赫迈雅点了点陌生的邮件。
基兰又卡顿了片刻：“您在上次任务中受到刺杀，伤情严重，不得不进入休眠以完成治疗。这中间的工作由欧迪恩先生代管，现在您康复了，工作自然转回您的手中。”
“哦……”随着基兰的解释，赫迈雅脑海中隐约出现了一些模糊的印象。她半信半疑地点头，姑且接受了这个解释。
虽然欧迪恩接手她的工作这件事，算得上十分令人意外。
他有那么好心吗？
把疑惑暂且按下，她稍作整理，前往自己的办公室。
悼星者号的内饰也是印象中的模样。赫迈雅从直梯进入舰桥中心的办公室，刚找回一些熟悉感，就再一次迎来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