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丁诺曾经见到过洛怡安抚受害者家属的场景，当时的洛怡表现的相当地体贴温柔，完全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可是却莫名地让丁诺不寒而栗……她总觉得那时的洛怡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充满着仇恨的杀气。
她不得不承认，她敬佩洛怡对案件敏锐的洞察力，但同时她也害怕洛怡。
“你怎么在这里？”洛怡平静地问，像是早就料到了丁诺会来一样。
丁诺就在自己的办公桌边跟洛怡隔着大约五六米的距离，她有点紧张，明明办公室里的空调开着很凉爽，手握在轮椅的把手上竟冒出了一层薄汗。
“我想跟你谈谈张副局的案子。”丁诺深吸了一口气，问：“洛队，你在派人查张副局手机里的那些人还有程锦集团对吧？你觉得杀张副局的人在那些人里面？”
“为什么这么问？”洛怡把手中的文件放在桌上，等了半晌都没听到丁诺开口，于是趁着其他的人还没进来走过去把办公室的门从里面反锁住，像是做好了要跟对方促膝长谈的准备。
“程锦集团从□□发家，十年前逐渐开始洗白，如今算是黑白通吃，徐锦曦年轻的时候没少在外面惹风流债，徐彪是他名正言顺的长子，徐观是他从外面抱回去的私生子，他究竟有多少个私生子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徐锦曦的那些儿子们为了他的家产早就争得头破血流了，如果张副局跟程锦集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或者说他跟徐锦曦之间有什么交易的话，他会成为这场斗争中的牺牲品也不足为奇……而我，只不过顺着这条线索寻找可能的答案而已。”
洛怡的陈述听起来有理有据，但是丁诺并没有露出满意的神色，她缓缓抬起头望着洛怡，眼眶有点发红。
“你不是已经知道张副局可能帮某些违法份子抹去犯罪记录的事了吗？难道不应该调查一下张副局过去经手的案子吗？”
“张副局经手的案子？”洛怡笑了，“你以为张副局从警多少年？他从警三十多年了，这三十多年里他参与的案子大大小小加起来没有一万也有成百上千，一件一件的去翻阅回顾，找出其中的破绽，再一一调查那些案件的相关人员，看谈何容易？远不及查他手机通讯录里的那二三十个人得来的线索多。”
丁诺眯了眯眼，沉声道：“那何不从你最熟悉的案子开始下手呢？”
第16 章旧事重提
这是丁诺第一次看到洛怡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怒气，她不由地抓紧了轮椅的把手。
“我最熟悉的案子？你说说看，是个什么案子？”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洛怡的情绪又恢复如常，没有一丝波澜。
“十七年前的6月19日，文怀大道513号洛家灭门案……不严格来讲不是灭门，当时洛家的长子因为在上大学不在家所以逃过了一劫，洛家的次子洛祁，和母亲朱雨馨在家中被人杀害，小女儿洛恬恬失踪。半年后，有人在河边发现一具七八岁女孩的尸体，尸体已经腐烂得很严重，进行dna鉴定后发现这具尸体的主人跟朱雨馨有血缘关系，于是洛恬恬也死了……”
丁诺抓着轮椅的手有些发抖，她抿了抿唇看了眼沉默的洛怡，继续道：“同年的5月17日，某公司总裁七岁的女儿被绑架，绑匪要求对方拿一亿出来去赎回女儿。当时陪同总裁夫妇俩去交赎金的任务派给了张副局和一个叫洛威的警察去执行，然而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那名叫洛威的警察不幸被绑匪的枪击中当场死亡，绑匪被张副局击中了头部也死了。”
“这三起案子，洛家母子三人的案子是张副局参与过的，凶手至今没有落网，绑架案救援的任务张副局也参与了，但是洛威死了，张副局不仅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还升了职。洛队，洛威是你父亲，朱雨馨是你母亲，洛祁和洛恬恬是你的弟弟妹妹，你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洛怡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放了大半天的茶水已经凉透了，一口下去从唇边一直冷到了心里。
“我能有什么想法？怪张副局办事不利吗？”
就在这时，门外走廊上传来了嘈杂的人声，似乎是有人在讨论办公室被反锁了的事情。不一会儿，就听到一个高亢的声音道：“诶诶诶，大家都闪开，钥匙来了钥匙来了。”
接着，就是门锁转动的声响，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开门是个来市局没多久的实习生，老是咋咋呼呼的，一开门见办公室里有俩人在，吓得一句话哽在喉咙里差点背过气去。
“丁诺，你怎么在这里？你的伤不是还没好吗？”和丁诺同期的张晓飞看到丁诺很是惊讶。一群人堵在门外看着办公室里气氛异常诡异的俩人，谁也不敢踏进去。最后不明真相的刘智和从坚实的人墙外挤了进来，一边挤还一边嚷嚷道：“你们都堵在这儿不做正事儿是要造反呐？都给我闪一边而去。”
刘智和显然没有注意到气氛的异常，一进办公室就朝洛怡的方向看了一眼道：“老洛，有个事儿我要跟你谈谈。”
洛怡抬眼瞟了刘智和一眼，“你先问问丁诺说完了没有。”
刘智和一怔，慢慢地转过身，这才发现了丁诺的存在。
“你怎么在这儿啊？你不是应该在医院吗？”
丁诺怂了，她捂着脸沉默了几秒，然后推着轮子逃也似的快速地离开了刑侦支队的办公室。
“她，她这是怎么了？”刘智和摸不着头脑，拿着一个文件袋走到洛怡的桌边，弯下腰低声问洛怡，“你欺负人家了？”
洛怡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事赶紧说吧。”
刘智和也不开玩笑了，把文件袋里的东西抽出来放到洛怡的面前，是几份卷宗，由于案子有些年头了卷宗的纸张已经泛黄。
“这几份卷宗是我昨天无意间在丁诺的桌上发现的。”
洛怡脸色微变，翻了翻卷宗，这几份卷宗正是刚刚丁诺跟他提的那几桩案子。
“你无意间在丁诺桌子上发现的？”洛怡看着刘智和露出了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
刘智和扶额，“你的重点居然在这里吗？”
洛怡没答话。
“这几个案子张副局都参与过，洛家的案子和……你妹妹的案子可以说是张副局主导的。我昨天联系了一下参与过这几件案子的人员，他们所知道大多与卷宗上记录的无异，但是参与过这几件案子的鉴识科成员，后来离职的离职，调走的调走，还有人下落不明……不过我最后联系上了一个在这场绑架案现场做过痕检的人员。”说着，刘智和把其中一份卷宗抽了出来摊开放到了最上面，洛怡扫了一眼内容，也是方才丁诺提到过的案子。
“当初这人在弄完了这个案子之后就被调走了，现在似乎也快要退休了，我跟他说想了解当年的案子的时候他立马就答应了。我昨天看到这个案子的时候都懵了，没想到这案子的受害人居然是丁诺，而且你爸还……”刘智和皱着眉看了洛怡一眼，见洛怡没什么反应，随后又调侃似的笑了，道：“那个小丫头片子平时那么会蹦跶，怎么看都不像是小时候遭遇过绑架的样子。”
“老洛。”刘智和忧心忡忡地叫了面前的人一声，洛怡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见状刘智和二话没说把洛怡从办公室里拽到了隔壁一间空着的会议室。
“老洛，你心里是有什么事吧？”
“没有啊。”洛怡一脸坦然。
刘智和见不得他这副样子气的烟瘾又上来了，但是会议室里禁烟，他没办法只好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却没有敢点燃。
“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你心里有事我会看不出来？装傻充楞是你的特长，你今天不交代清楚我是不会放你走的。”刘智和道。
洛怡微笑，“你要我交代什么？”
刘智和盯着洛怡波澜不惊的脸，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看过了卷宗我才知道你母亲和你弟弟的死法跟张副局的极其相似都是被人割断了劲动脉，伤口的位置以及形状的描述都是一样的，而且犯罪现场没有发现罪犯的dna与作案凶器和张副局所在的现场的情况也差不多……一般遇到这种情况，这两个案子的凶手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要么就是有模仿犯，再或者就是恰好有另外一个人也喜欢用那种手法杀人。咱们暂且不讨论最难下手的第三种推测，当年这件案子的细节并没有对外进行报道，能够对作案细节了解的这么清楚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见过案发现场的情况，二是看过这个案子的卷宗。咱们局里的规定没有上级的批准普通警员没有调阅卷宗的权力……丁诺这次估计是做了什么手脚才拿到的，但是再怎么不济我觉得咱们局里以外的人应该也是看不到这份卷宗的。”
“所以呢？”
看到洛怡依旧一副很淡定的样子刘智和就淡定不了了，他一步跨到洛怡面前猛地揪住了对方的衣领，“你别跟我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告诉我你私下调查当年的案子调查到什么程度了？你……你是不是怀疑张副局就是杀害你家人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