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周茵站在门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能做的,不过是每天盯着医生把手术器械放进高压锅里煮够四十分钟,保证卫生的手术条件,逼着护士给术后感染的供体换干净的纱布。
有次看到个十七岁的少年被按在手术台上,哭喊着:“我妈还在医院等钱救命”。她差点冲上去掀了那张沾满血污的铁台子,最后却只能转身,把兜里所有现金给了来钱,让他偷偷换成消炎药。
“周姐姐,大哥叫你。”
来钱看着周茵皱着的眉头,也是不好受,他知道周姐姐心善,可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们没有半点办法。
“什么事?”她拢了拢皮衣下摆,遮住腰侧藏着的微型录音笔。
来钱飞快扫了眼四周,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三哥来了,点名要见你。”
心脏猛地一缩,周茵指尖瞬间冰凉,在这缅北丛林边缘的鬼地方熬了快一年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深吸一口气,把眼底的雀跃死死按下去,脸上依旧一片平静。
昂山的临时据点是栋废弃的橡胶厂办公楼,楼道里堆着发霉的麻袋,踩上去像踩着腐肉。
推开最里面那扇包着铁皮的门,浓重的雪茄味扑面而来。
周茵终于看清了这个人——五短身材像棵滚圆的冬瓜,脸型圆圆的,可五官长的小眯小眼。
那小眼睛很是聚光,此刻满眼审视的看着周茵,眼里一闪而过的狠戾让得周茵警惕心大起。
“三哥,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周茵,周警官。前阵子帮咱们躲过缉毒队那回,就是她递的信。”李鬼搓着手,特意强调着“周警官”三个字,眼里藏着点幸灾乐祸。
昂山没理他,那双绿豆大的眼睛像鹰隼似的钉在周茵身上。他坐在藤椅上,手指慢悠悠转着黄铜打火机,火苗“噌”地窜起来,照亮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戾。
周茵挺直脊背,皮衣下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三哥。”
“倒是个美人胚子。”
昂山突然笑了,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高挑,皮肤白嫩,标准的瓜子脸,明亮有神的大眼睛,倒是惹得昂山微微点头,她穿着紧身裤和皮衣,将高挑的身材显露的淋漓尽致。
“李鬼说你很能打?”
没等周茵开口,李鬼赶紧接话:“何止能打!上次有个供体想跑,她追出去三公里,一脚就踢断了那小子的腿,比爷们儿还利索!”
周茵瞥都没瞥他,只是迎着昂山的目光:“混口饭吃,会点防身的本事而已。”
“上次给李鬼的情报,是你主动说的?”昂山突然收了笑,打火机“咔哒”合上,“我听说,是他把你打的半死之后,你才说的?”
“是。”周茵攥紧的拳头泛了白,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我是为了保命,这消息也是我无意间得知的,如果不是为了保命,我也不会说。”
“这么说,要是哪天我被抓了,你也会把我的底细捅出去?”他眉头微挑,说话间,那条狰狞的疤痕也随着蠕动,像条蜈蚣攀爬在脸上,显得无比狰狞。
“我只图保命。”周茵抬眼,目光撞进他阴鸷的眼底,“三哥的事,与我无关。”
空气惊了三秒,李鬼的脸都白了。突然,昂山低笑起来,拍了拍藤椅扶手:“有点意思,比那些满嘴‘效忠’的废物实在。”他指了指对面的凳子,“从今天起,跟着我。”
“三哥!这……”李鬼急了,他本想把周茵当筹码邀功,没成想赔了夫人又折兵。
昂山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像翻书似的快。身后两个保镖“唰”地抽出腰刀,刀刃在昏暗中闪着冷光,还有个人手按在了腰间的枪上。
“怎么?你有意见?”
李鬼“噗通”跪了下去,额头抵着满是灰尘的地面:“不敢!小的不敢!”
周茵看着他抖得像筛糠的背影,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说昂山是条疯狗——翻脸比翻书快,下手比谁都狠。
跟着昂山离开那天,周茵回头望了眼那片低矮的平房。供体们还扒在铁栏杆后,像一群困在笼子里的鸟。她知道,自己离老k又近了一步,但脚下的路,似乎比在李鬼手下时更险了。
昂山的老巢叫“山居”,藏在热带雨林深处,是栋中西合璧的别墅。红砖墙爬满了三角梅,廊柱上却架着摄像头,每个转角都站着面无表情的保镖。
周茵数了数,明哨二十一个,暗哨藏的隐蔽,她目前没发现。
刚开始去的时候,昂山只是让周茵当随身保镖,这样一个身材高挑,容貌出众的美女当保镖,着实引来不少目光。
有惊艳,有嘲讽,还有毫不掩饰的恶意。
昂山虽然是南区电诈主要的头目,但除了昂山,还有一家竞争对手,那是分属于温汀的部下敏多的地盘。
温汀据说是前五年才入驻进来的,因为脑子活泛,加上背景强大,倒是很快发展起来,大有与老k分庭抗礼之势。
只是温汀设计的业务大多都是电诈行业,且与地方政府勾结颇深,据传言,这温汀是市长的亲戚,有利益勾结,所以也算是政府大力扶持下迅速发展起来的。
两家本来就水火不容,加上昂山脾气火爆,与敏多大大小小斗了十几次了,不是火拼,就是打架。
昂山这几年为了不被敏多暗杀,不断收拢着保镖,所以当收拢了周茵这个美女当保镖时,一下传播开了。
“昂山找了个美女当保镖,听说那家伙之前还是警队队长,身手了得。”
这话传到敏多耳朵里时,他正搂着个缅甸姑娘喝酒,闻言嗤笑一声,把杯子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五短身材的怂包,也就配躲在女人身后了。”
来到缅北的这些日子,周茵身上的棱角仿佛被湿热的气候磨得愈发内敛,可那双藏在平静表象下的眼睛,却始终亮的像淬了火的钢。
谁也想不到,这个如今在昂山山居里说一不二的安全负责人,半年前还是国内警察局支队里雷厉风行的队长。
昂山对她的信任,是在一次次棘手的突发事件里慢慢垒起来的。
山居里的保镖大多是当地人,散漫惯了,换了几任负责人都镇不住场子。直到周茵接手,她把在国内带队伍的章法一五一十搬过来——清晨五点的负重越野,正午烈日下的战术演练,深夜轮岗时的突查点名,硬是把这群散兵游勇训成了眼里有光、动作划一的护卫队。
这也让得昂山对周茵刮目相看,开始越加的倚重她。
敏多这段时间总是频繁骚扰昂山,除了在昂山外出时阻击以外,甚至还打上了山居。
头三个月的时候,周茵基本是昂山的贴身保镖,有次去街上谈笔生意,生意谈完刚准备离开时。
一个小孩突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那小孩穿着破烂不堪,身上脏兮兮的,昂山看着麻烦,派人准备轰走,不曾想那小孩突然从后腰上取下一枚手雷扔了过去,幸好周茵眼尖,带着昂山往店铺后门跑去,才幸免于难,可店里的老板和两个保镖都被炸死。后面一查,才发现是敏多派的人来暗杀昂山,这让昂山怒火中烧,想要除掉敏多的心越发的强烈。
经过这事,此后周茵每次带人外出都是身穿防弹衣,自己也是没料到如今脑袋都是别在裤腰带上了,她可不想在这种派系争斗下丧命,这让周茵平静表象下淬炼的越发的敏锐。
还有一次山脚下的武装势力想来“借”批军火,当时昂山不在,周茵带着三个保镖守在山口,利用地形打了场漂亮的伏击,没费多少子弹就把人打跑了。那天晚上,昂山捏着酒杯笑了半宿,拍着她的肩膀说:“周茵,以后我这条命,就托给你了。”
这话不是空谈。没过多久,昂山就把山居所有的安全事宜都交到了她手上。周茵心里清楚,这不仅是权力,更是接近核心秘密的机会。
她花了三天时间,把山居的防卫网摸得透彻:明面上二十一个哨位沿着山道错落分布,荷枪实弹的保镖每隔半小时换一次岗,手电筒的光束在夜色里划出规律的弧线;暗地里藏着三个暗哨,两个混在厨房和杂物间的本地人里,最关键的那个在了你后山山顶——那是个背着qbu-□□枪的老兵,枪身裹着旧帆布,枪托磨得发亮。“这枪老是老,”周茵某次巡查时故意跟老兵搭话,“但架不住皮实,当年国内产量大,现在倒成了不少地方的香饽饽。”老兵只是咧着嘴笑,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却把枪口悄悄转向了更隐蔽的角度。
更让周茵心惊的是地下室的军火库。那天昂山让她盘点库存,厚重的铁门拉开时,一股混合着机油和铁锈的寒气扑面而来。货架上码着成箱的ak-47,墙角堆着火箭筒的炮弹,甚至还有几箱崭新的手雷。她一边拿着本子记录,一边在心里盘算:光山居就有这么多存货,那老k手里的家伙得堆成山了吧?这些分散在各处的火力点,要是真要动手端掉,怕是得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22章 杨宇明,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