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心里已然知道错了,可对上假卫六那张让他生厌的脸时,他就无法控制内心翻涌的愤怒。
明明就是这个暗卫把自己害成这样的,明明是他几次三番的纠缠不肯放过自己,凭什么什么还要做出一副受伤的神情来,明明他才是受害者不是吗?
他声嘶力竭:“你凭什么来管我!”
卫徵气笑了,心想就凭他是卫三的主子,卫三这条命都是他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他凭什么不能管?
他刚动了动嘴,突然想起自己还戴着卫六的人。皮。面具,卫三都快恨死这个身份的他了,还真没资格和立场去管卫三,顿时已经要到嘴边的话被压了下去。
就在这么一瞬间的空档,情绪崩溃的卫三欺身而上,招招狠辣。
卫三恨他恨得牙痒,是当真一点余地都没留,力气下了个十成十。
卫徵怕伤到他,也没敢用全力,就显得束手束脚的。好在卫三一门心思的只想揍他一顿出气,下手没什么章法。
两人打了上百个来回,也只是卫徵身上挂了点彩,算不上多大的伤。
卫三全程一声不吭,哪会看不出对方是在让着自己,在一脚踢中对方的腰腹,看他装模作样的喊疼时,他突然就冷静了。
大约是察觉到他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假卫六立马蹬鼻子上脸的试探:“心肝出够起气了?没出够就再多打几下,我保证不还手。”
话是这么说着,可手却揉着腰腹,一副委屈求全的模样。
卫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表演,混乱了一夜的脑子越发的清醒。
其实算起来,所有的一切过错都是由他而起,是他不够小心中了媚毒,才会与这假卫六纠缠不清,也是他醉酒失了理智,才会爬上主子的床。
说到底不过是他咎由自取,又何必自欺欺人的将所有过错都算到他人头上。
既然事情都成了定局,寻死觅活也改变不了什么,反倒显得矫揉造作惹人笑话,还不如接受现实放过自己。
“你替我解了媚毒,是为恩,可未征得我同意夺了我清白是你不对,算起来我们两清了。之后发生的事情,我也不想再与你计较。”
他攥了攥手指,原以为没那么容易释怀,可当真把话说出口,却发现其实也没那么难。
他直视着假卫六道:“从今往后,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死士的神情太过平静了,像是看破了红尘的死寂,卫徵没来由的心底一慌,收起了脸上吊儿郎当的笑意。
“心肝儿这是什么意思?要与我一刀两断?”
他眼神微冷,带着一股自己都没察觉的恼怒。
卫三抿了抿唇,居然直接不理他转身走了。
卫徵本想去追,可转念一想,好像这样的结果也不错。正好趁机脱离掉这个暗卫的身份,省的日后他还得想法子怎么把这个身份瞒下去。
。
卫三并未直接回王府侧殿,而是去了一趟死士营。
他回了自己许久没回的屋舍,原以为会因为无人居住而落下灰尘,倒没曾想竟然十分干净整洁。
他心中有些诧异,因为卫九不是个心细的人,也不会未经他允许就踏入自己的屋舍,这打扫卫生的人便不会是他。
若是换作往常他或许会寻一下答案,但今日实在心烦意乱,便没了探究的欲望。
他抬了根椅子坐在窗沿下,怔怔的望着窗外的明月出神,连灯都没点。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卫九开门进了房,随后响起窸窸窣窣的换衣服的声音,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卫九并未在屋内逗留太久,拿着什么东西又出了门。
直到再也听不到什么声音,卫三才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攀着窗台跳了出去,关上窗户后踩着月色往侧殿走去。
他一路走得慢,回到侧殿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堂屋内并未点灯,卫三还以为主子已经睡下了,可谁知推开门后,竟直直对上一双隐藏在暗处的锋利凛冽的眼眸。
“舍得回来了?”
“去哪了?”
黑暗中的人站起了身,一步步向他逼近,脚步声沉重,压迫感十足。
卫三不自觉的退了半步,连呼吸都忘了,但他很快就强装镇定了起来。
他垂眸冷静的说:“卑职方才回了一趟死士营。”
他确实回去了一趟,算不得说谎。
逼近的人就在此时走到了面前,凌厉的眼神落在他因为心虚而轻颤的眼睫毛上,不置可否的道:“什么事需要去两个时辰?”
卫三不擅长说谎,踌躇着思索了片刻,半真半假的解释道:“卑职寻思着已有月余没有回去,屋舍大约是无人打理落了灰,便回去收拾收拾,没曾想竟忘了时间,这才回来晚了。还请主子责罚。”
说谎!
卫徵危险的眯眼,卫三的屋舍他一直差人打扫着,哪里会需要他花上两个时辰去收拾?
他并未拆穿说谎的死士,纵使心头有气,但一想起之前他失了平日冷静情绪崩溃的可怜模样,便忍不住心软了。
卫徵看着屈膝跪了下去,低着头装得若无其事,实际却指尖微颤,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的死士,缓缓道:“罢了,起来吧,不许再有下次。”
小死士要与他装傻,他若是继续步步紧逼,非但不能把人哄到手,恐怕只会让人跑得远远的,倒不如先按兵不动,徐徐图之。
卫徵轻笑着将死士扶起,在对方忐忑的目光下,仔仔细细的替他整理了下衣襟。
“日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能随意离开侧殿,明白了吗?”
卫三怔住了,竟从这普普通通的话语之中,品出了几分诡异的霸道占有欲来。
他略显不安的曲了曲手指,淡淡的应了声:“卑职明白了。”
第27章 二七让老七去赈灾一事,儿臣不同意……
那夜之后两人与往常并无不同,除去在外人面前必要的演戏亲昵以外,卫三越发的恪守本分,卫徵想要与他亲近,都必须寻着各种他无法拒绝的由头才能占到些许便宜。
卫徵心头烦闷,但不知出于什么理由,老皇帝在确认他脑疾真的痊愈了以后,竟然给他安排了个吏部右士郎的差事。
他一个空降,实权没多少人脉也没多少,每日除了点卯上朝,就是到吏部去任职当个摆设,直到过了申时才能归家,大大缩短了他与小死士的相处时间。
卫三又躲他躲得厉害,即使回了府,也没有多少机会逮到人。卫徵只能把这笔账记了下来,待来日再连同旧账一起清算。
自从任职后,卫徵算不得忙,但也绝不清闲,哪怕他没有实权,可明里暗里向他投诚的官员并不少。
老皇帝对贤王的态度扑朔迷离,说不重视却马上给安排了差事让他能一同上朝议事,说重视吧,却又只给了没实权却忙碌的吏部右侍郎。
朝中各方势力的官员纷纷揣摩,都没能揣摩出几分用意来,但暗中已有不少当年或仰慕或追随过定国公徐恒的官员向他倾斜了天平。
卫徵倒是能猜测出老皇帝到底想要做什么,这个时候将他放到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里,无非是为了让他发展自己的势力,好制衡越发嚣张跋扈的五皇子党,与自觉老皇帝死后稳坐皇位的太子一党罢了。
既然老皇帝放任他成长,那么他何不借这东风扶摇直上?
卫徵打定了主意,但却并未心急着拉拢人心,而是放任那些人接近,却又不做任何表态,可有可无的吊着人,暗地里仔仔细细的考察品性。
日子日复一日过了十来天,六月悄然过去,盛暑的七月到来,连同一起来的,还有一则震惊朝野天子震怒的消息。
泉州已经将近两年未降雨,去岁末便闹了旱灾,百姓颗粒无收,泉州知府非但没有如实上报实情,反而强征百姓粮食钱银向朝廷纳税缴粮保自己功绩。
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无数从泉州逃难而来的难民涌入京城几十里外的禹城,当地郡守得知消息后立马派信使连夜快马加鞭的将事情上报给朝廷。
旱灾奏折一路直通到御书房,老皇帝当场大怒摔了奏折,命赵福宣百官上朝觐见。
金銮殿内,大禹朝少有休沐日临时召集上朝,不明所以的官员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互相打探消息,而消息灵通的那些则忧心忡忡。
太子神情严肃,但却目光隐晦的落在卫徵所在的方向。
而卫徵本人,却与焦急的百官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见他老神在在的站在角落里,手执朝简,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五皇子大约是已经收到了消息,脸上压不住的兴奋和欣喜,表面上却强装一无所知。
少顷,老皇帝被赵福搀扶着坐上了龙椅,百官跪下行礼,被他摆手示意免礼。
老皇帝直奔主题,让赵福宣读了旱灾的奏折。
“泉州旱灾一事,众卿有何见解啊?”